九月的風裹著夏末最后一點潮熱,撞在教學樓的玻璃窗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時燼單手插在黑色工裝褲的口袋里,指尖捏著那張剛發(fā)下來的座位表,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最末一行的“時燼-謝臨”像根刺,扎得他眼睛發(fā)疼。
他轉身就往教師辦公室走,黑色連帽衫的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眼尾那顆惹眼的痣,只露出線條鋒利的下頜。辦公室里彌漫著粉筆灰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味道,班主任正低頭批改作業(yè),見他進來,頭也沒抬:“時燼?有事?”
“換座位。”時燼的聲音很淡,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卻沒什么溫度,“我不跟謝臨坐?!?
班主任這才停下筆,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他身上:“為什么?你們倆都是年級前兩名,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嗎?正好讓謝臨多帶動帶動你,別總上課睡覺?!?
時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點嘲諷的笑。帶動?謝臨那家伙不趁他睡覺的時候在他臉上畫烏龜就算積德了。他抬手扯下連帽衫的帽子,桃花眼微微瞇起,眼尾的痣在燈光下泛著淺淡的光澤,語氣故意放得散漫:“老師,您沒看出來嗎?我現在是混混,不是以前的好學生了?!?
他故意晃了晃手腕上那串銀色的鏈子,又指了指自己染成深棕色的發(fā)尾——那是他暑假偷偷去染的,開學時被班主任訓了一頓,卻沒舍得染回來。
班主任皺起眉,顯然不吃他這套:“少跟我來這套。你是什么樣的學生,我還不清楚?座位已經定了,不可能換,回去?!?
最后兩個字說得斬釘截鐵,沒給時燼任何反駁的余地。
時燼咬了咬后槽牙,沒再爭辯,轉身走出了辦公室。走廊里很安靜,只有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他走到教室門口,一眼就看見靠窗的位置上坐著的謝臨。
謝臨穿著白色的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他正低頭看著書,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給那截白皙的脖頸鍍上了一層金邊。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目光精準地落在時燼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帶著捉弄意味的笑。
時燼沒理他,徑直走到座位旁,將書包往桌上一扔,拉開椅子就坐了下去,然后趴在桌上,用胳膊肘擋住臉,一副“別煩我”的姿態(tài)。
教室里漸漸坐滿了人,翻書聲和小聲的交談聲此起彼伏。時燼閉著眼,正快要睡著,突然感覺后背被什么東西輕輕戳了一下。
他沒動,以為是錯覺。
下一秒,那觸感又傳來了,這次更明顯,像是用筆尖輕輕點了點他的校服外套。
時燼的耐心瞬間告罄。他猛地抬起頭,轉頭看向謝臨,桃花眼里滿是戾氣:“你有病?”
謝臨手里拿著一支黑色的鋼筆,筆尖還對著他的方向,臉上卻笑得無辜,甚至帶著點委屈:“我就是想提醒你,老師剛才看你了?!?
時燼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講臺,班主任正低頭整理教案,根本沒往這邊看。他瞬間明白自己被耍了,火氣更盛,剛要開口罵回去,又想起剛才班主任的態(tài)度,只好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重新趴了下去。
可謝臨像是找準了樂子,沒一會兒,筆尖又戳了過來,這次直接戳在了他的耳朵上。那觸感很輕,卻帶著點癢意,讓時燼渾身都不舒服。
“謝臨,”時燼的聲音從胳膊肘里傳出來,悶悶的,卻帶著明顯的警告,“你再戳一下試試?!?
謝臨不僅沒停,反而變本加厲,用筆尖輕輕刮了刮他的耳垂:“試試就試試?!?
時燼徹底被惹毛了。他猛地直起身,左手抓住謝臨的鋼筆,右手伸過去,一把踹在謝臨的椅子腿上。那椅子本來就不穩(wěn),被他這么一踹,瞬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謝臨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但他反應極快,在摔倒的瞬間,伸手抓住了時燼的手腕,用力一拉。
時燼本來就離他很近,被他這么一拉,重心不穩(wěn),直接朝著謝臨的方向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謝臨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時燼則正好壓在他身上,兩人的距離近得能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時燼身上是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而謝臨身上則是清新的薄荷味,像是剛用過的漱口水。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同學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
時燼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剛要撐著謝臨的胸口站起來,卻感覺腰上一緊——謝臨竟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腰。那只手很有力,手指隔著薄薄的校服外套,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
“嗯?”謝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點笑意,還有點不易察覺的沙啞,“時燼同學,這么投懷送抱,是喜歡我?”
時燼的臉瞬間漲紅,不是羞的,是氣的。他掙扎著想要推開謝臨,卻被謝臨摟得更緊了。
“放開!”時燼咬牙切齒地說。
“不放?!敝x臨笑得更騷了,甚至故意用下巴蹭了蹭時燼的頭發(fā),“除非你說你喜歡我。”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的“咔嚓”聲響起。時燼和謝臨同時轉頭看去,只見坐在斜前方的秋雨正舉著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然是剛拍了照。
秋雨被他們抓了現行,也不慌,反而對著他們比了個“OK”的手勢,壓低聲音說:“沒事,我就拍張照留作紀念,保證不發(fā)出去?!?
時燼:“……”
謝臨卻像是沒看見秋雨一樣,目光重新落回時燼臉上,手指甚至在他的腰上輕輕捏了一下:“先解決我們的問題,嗯?”
時燼感覺腰上一陣發(fā)麻,火氣更旺,直接用膝蓋頂了一下謝臨的肚子。謝臨吃痛,悶哼了一聲,摟在他腰上的手終于松了點。
時燼趁機撐起身體,從謝臨身上爬起來,然后伸手拽住謝臨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椅子倒在一旁,謝臨的襯衫領口被扯得有些變形,露出了鎖骨上一點淡粉色的痕跡。
“謝臨,”時燼盯著他的眼睛,桃花眼里滿是警告,“下次再惹我,我廢了你?!?
謝臨整理了一下衣領,臉上依舊帶著那副騷氣的笑,甚至還伸手幫時燼拂了拂外套上的灰塵:“好啊,我等著?!?
周圍的同學見沒熱鬧可看了,紛紛轉過頭去,卻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我的天,剛才那一幕也太曖昧了吧!”
“謝臨也太騷了吧,居然還摟時燼的腰!”
“時燼剛才壓在謝臨身上的時候,你們看到謝臨的表情了嗎?簡直像偷了腥的貓!”
秋雨把手機收起來,偷偷給時燼發(fā)了條消息:【姐妹,你和謝臨剛才那一幕,我能嗑一年!】
時燼看到消息,差點把手機摔了。他抬頭瞪了秋雨一眼,秋雨卻對著他眨了眨眼,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時燼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跟這群瘋子一般見識。他重新坐回座位上,卻再也睡不著了。旁邊的謝臨還在看書,可時燼總感覺那道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帶著點灼熱的溫度,讓他渾身不自在。
他側過頭,正好對上謝臨的目光。謝臨也不躲閃,反而對著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時燼:“……”
他現在嚴重懷疑,謝臨剛才是故意的。
而謝臨心里,早已開始了自我攻略:時燼剛才那么激動,肯定是因為喜歡我,卻不好意思承認;他壓在我身上的時候,身體都在發(fā)抖,肯定是緊張了;他還瞪我,這就是口是心非的表現!
想到這里,謝臨看向時燼的目光更亮了,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
時燼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毛,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
謝臨笑著點頭:“見過,但沒見過像你這么主動的帥哥?!?
時燼:“……”
他現在只想把謝臨的頭按在桌子上,讓他知道什么叫“主動”。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淅淅瀝瀝的,打在玻璃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教室里的燈光很暖,映得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微妙起來。時燼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雨,心里卻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