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云渺峰總飄著菱角的清甜味，靈溪蹲在靈植園的菱塘邊，指尖剛觸到一片浮葉，就見岸邊放著只新編的小竹籃——籃身細(xì)細(xì)刻著鈴蘭紋，提手處纏了圈軟絨布，連籃底都墊了層曬干的荷葉，顯然是怕菱角的硬殼磨著她的手。

“這竹籃倒別致?！膘`溪故意轉(zhuǎn)頭，看向身后假裝整理藥鋤的墨淵。他耳尖又紅了，指尖在鋤柄上蹭了蹭，語氣仍平淡：“宗門庫房閑置的，想著你若采菱，用著方便?！?/p>

靈溪的耳朵卻捕捉到他的心聲：“編了三個才成，第一個刻壞了鈴蘭，第二個絨布纏得松，這個特意磨了三天籃邊，別讓毛刺扎著她；菱塘邊的泥地鋪了青石板，昨晚鋪到子時，怕她踩滑；剛在菱角葉下藏了些熟菱，煮到半透，她不用剝殼就能吃，殼太硬，怕她傷著指甲；岸邊石桌上放了薄荷飲，加了點(diǎn)蜂蜜，不澀也不膩，她采累了能喝?！?/p>

她忍著笑，提著竹籃下了塘。水剛沒過腳踝，涼絲絲的，剛摘了兩顆青菱，就聽見墨淵在岸邊輕咳：“慢些，菱莖滑，別摔著?！毙睦飬s在急：“離那顆熟菱還有兩步！要不要指給她看？不行，太刻意；她的裙擺沾了水，會不會涼？早讓裁衣坊做了條防水的短裙，藏在竹棚的布包里，等會兒讓她換上；要是摔了，我得趕緊扶，別讓她碰著塘底的石子?！?/p>

靈溪故意往深處走了走，腳腕輕輕一崴，果然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墨淵幾步跨到塘邊，伸手將她拉上岸，掌心的溫度透過濕衣傳過來，他皺著眉幫她揉腳踝：“怎的這般不小心？”心里卻在慌：“紅了沒？要不要拿消腫的藥膏？早知道就不讓她來采菱了；布包里的短裙是淡綠色的，和她的發(fā)帶配；薄荷飲該涼了，要不要再換杯熱的？”

“師尊，我沒事?！膘`溪抬頭，看見他額角的薄汗，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熟菱：“你看，我找到顆熟的。”墨淵的目光軟了些，伸手接過菱角，指尖熟練地剝開殼，將白嫩嫩的菱肉遞到她嘴邊：“嘗嘗，熟了?！毙睦飬s在甜：“她剛才靠得好近！菱肉甜不甜？早煮了半個時辰，肯定軟；等會兒剝一碗給她，別讓她自己動手；腳踝要是還疼，就背她回去，別讓她走；布包里的短裙得讓她換上，濕裙子穿久了會著涼?！?/p>

靈溪咬了口菱肉，清甜的汁水漫在舌尖。兩人坐在石桌邊，墨淵剝菱，她喝薄荷飲，風(fēng)里的菱香混著薄荷味，像把夏末的熱意都吹走了。剛剝了小半碗，墨淵忽然起身：“你等會兒，我去拿點(diǎn)東西?！毙睦飬s在想：“短裙該拿給她了，別讓她的裙擺一直濕著；布包里還放了塊干帕子，是云絲織的，吸汗快；要不要再拿點(diǎn)糕點(diǎn)？她剛才吃了兩顆菱，怕是沒吃飽。”

他回來時，手里多了個布包。靈溪打開，果然是條淡綠色的短裙，裙角繡著小小的鈴蘭?！白陂T發(fā)的，防水，你換上。”墨淵別過臉，耳尖紅得像熟透的菱角。心里卻在想：“繡鈴蘭時繡錯了一針，要不要改？她會不會看出來？短裙的腰正好，按她的尺寸做的，肯定合身；換的時候要轉(zhuǎn)過身，別讓她不好意思；換完了，再讓她吃點(diǎn)桂花糕，剛讓張嬸做的，甜而不膩?！?/p>

靈溪換好裙子，剛走出竹棚，就見墨淵手里拿著塊桂花糕，遞到她面前：“墊墊肚子?！毙睦飬s在想：“糕還熱著，溫度正好；她穿這條裙子真好看！要不要夸她？不行，太刻意；等會兒回去，把剩下的菱角煮了，裝在瓷瓶里給她，讓她晚上當(dāng)點(diǎn)心；腳踝要是還疼，就給她敷藥膏，藥膏是昨晚煉的，加了靈草，消腫快。”

傍晚回去時，墨淵果然提了個瓷瓶，里面裝著煮好的菱角，瓶身還是刻著鈴蘭紋?！熬殑r餓了，能吃?！彼汛善窟f給靈溪，語氣依舊平淡。心里卻在想：“菱角放了點(diǎn)糖，別讓她覺得淡；瓷瓶洗干凈了，用熱水燙過，別涼著她；明天要去菱塘把青菱摘了，曬成菱干，冬天給她泡水喝；她的腳踝明天要是還疼，就別讓她練劍，教她識靈草，坐著也能學(xué)?！?/p>

靈溪接過瓷瓶，指尖觸到溫?zé)岬钠可恚睦锱婧娴?。走到住處門口，她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從木盒里拿出塊絲帕——是上次墨淵給她的那塊涼絲帕，她在角上補(bǔ)繡了朵小小的菱花?！皫熥?，這塊帕子還你，我補(bǔ)了點(diǎn)東西?！?/p>

墨淵接過帕子，看見那朵菱花時，耳尖瞬間紅透，指尖輕輕摸著菱花：“尚可。”心里卻在雀躍：“她居然補(bǔ)繡了菱花！和我的帕子配一對！要放在丹房的抽屜里，每天煉藥都能看見；要不要也給她繡塊帕子？繡朵桃花，和她的桃花膏配；明天要去采些靈草，給她做個香囊，夏天快過了，防秋寒；她的腳踝明天得再看看，別留下病根?！?/p>

靈溪看著他快步走遠(yuǎn)的背影，月白道袍上沾了點(diǎn)菱葉的碎末，像帶著夏末的清甜。她走進(jìn)住處，把新得的竹籃、短裙和裝菱角的瓷瓶放進(jìn)木盒——現(xiàn)在木盒里又多了這幾件物件，和之前的涼拖、絲帕、驅(qū)蚊包、薄荷涼枕擺在一起，滿滿一盒子的暖，像把云渺峰的夏末都裝了進(jìn)去。

剛蓋好木盒，就聽見窗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靈溪屏住呼吸，聽見墨淵的心聲：“她的腳踝明天會不會疼？藥膏放在丹房的第一層架子上，明天一早拿給她；補(bǔ)繡菱花的帕子要好好收著，別弄臟了；菱干要曬三天，得選個晴天；香囊要繡鈴蘭，和她的裙子配；她今晚會不會吃菱角？別吃太多，怕不消化；木盒里的物件夠不夠？冬天還要給她做暖手爐，比上次的更軟些?！?/p>

腳步聲漸漸遠(yuǎn)了，靈溪走到窗邊，看見墨淵的身影消失在竹影里，月白道袍上的菱葉碎末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她抱著枕邊的薄荷涼枕，忽然覺得，這修仙路的日常，就像墨淵剝的菱角，外面裹著層硬殼，里面卻是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奶稹?/p>

轉(zhuǎn)天晨起，靈溪剛到練劍臺，就見墨淵手里拿著個香囊，淡綠色的緞面上繡著鈴蘭，還沾著淡淡的靈草香?！扒锾炜斓搅?，防秋寒?！彼严隳疫f過來，語氣依舊平淡。心里卻在想：“香囊里加了艾葉和薄荷，防蚊蟲也防寒；繡鈴蘭時練了十遍，針腳肯定細(xì)；她要是喜歡，再做個紅色的，過年時用；藥膏放在竹棚的石桌上，等會兒讓她敷腳踝；靈泉水冰好了，在竹桶里，她練劍渴了能喝?！?/p>

靈溪接過香囊，指尖觸到柔軟的緞面，還能聞到熟悉的薄荷香。她跟著墨淵練劍時，風(fēng)里的香囊香混著劍光的清，像把夏末的余溫都揉進(jìn)了初秋。墨淵站在她身邊，耐心地糾正她的劍勢，指尖偶爾碰到她的手腕，又飛快地收回——靈溪的心聲里，滿是他的溫柔碎念：“她的腳踝好像不紅了，太好了；香囊別掉了，她練劍時愛晃手腕；等會兒練完劍，讓她敷藥膏，藥膏要溫一下，別涼著；靈泉水加了點(diǎn)蜂蜜，比昨天的甜些，她應(yīng)該喜歡；冬天的暖手爐要選個好料子，用云狐皮，軟乎乎的?！?/p>

練完劍，靈溪坐在竹棚的涼席上敷藥膏，墨淵坐在一旁，幫她整理劍穗上的潮氣。陽光落在他的發(fā)間，像撒了層金粉，他指尖輕輕繞著劍穗，忽然說：“下月棗熟了，帶你去摘棗?！毙睦飬s在想：“棗園的梯子太陡，得做個矮點(diǎn)的，纏上軟布；摘棗的籃子要編大點(diǎn)，讓她多裝些；棗子要曬些棗干，冬天給她泡水喝；還要做棗泥糕，少放糖，她怕膩；涼席該收了，秋天涼，下次換軟墊?！?/p>

靈溪抬頭，看著他認(rèn)真的側(cè)臉，忽然笑了：“好啊，師尊?！蹦珳Y的耳尖又紅了，別過臉去，卻沒忍住，偷偷瞄了她一眼——靈溪的心聲里，鉆進(jìn)來他的碎念：“她笑起來真好看！棗園的棗子肯定甜；冬天要給她做暖爐，還要繡個鈴蘭套；木盒里的物件該多了，下次給她做個梳妝盒，刻上桃花和鈴蘭，和她的桃花膏配；往后的日子，春天做膏，夏天采菱，秋天摘棗，冬天賞梅，都要和她一起?！?/p>

靈溪看著木盒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奈锛?，忽然覺得，這些帶著鈴蘭紋的瓷瓶、竹籃、香囊，這些藏在“尚可”“宗門發(fā)的”背后的心意，就像云渺峰的四季，歲歲年年，都裹著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奶鹋c暖。她知道，往后的日子里，木盒里的物件會越來越多，墨淵藏在心里的溫柔，也會一點(diǎn)點(diǎn)填滿她的修仙路，從初夏的桃花膏，到深冬的暖手爐，一路綿長，從未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