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的風裹著夏末的余熱,卷過《重啟之極海聽雷》的片場。道具組剛把吳邪的背包往布景墻上掛好,副導演的大嗓門就穿透了喧囂:“各部門準備!黃俊捷,朱一龍,陳明昊——第三鏡一!”
黃俊捷深吸口氣,把額前汗?jié)竦乃榘l(fā)往后攏了攏。他剛拍完一段在雨幕里狂奔的戲,沖鋒衣沉甸甸地吸飽了水,黏在身上像層濕冷的殼。余光里,朱一龍正低頭整理戲服袖口,側臉在柔光板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沉靜,而陳明昊拍著他的肩,嘴里說著什么玩笑話,惹得周圍場務低低笑起來。
“咔!這條過了,休息二十分鐘!”
黃俊捷剛想往休息區(qū)走,經紀人李姐就快步過來,遞過毛巾的同時,朝不遠處使了個眼色:“你‘家里人’來了,在那邊等你。”
他愣了愣,以為是爸媽難得的探班,揉著發(fā)澀的眼睛走過去,卻在看清那道身影時,腳步猛地頓住。
樹蔭下站著的女人,穿一身黑色修身針織裙,剪裁利落的裙身襯得腰線極細,肩上挎著只簡約的手提包,鼻梁上架著一副無邊框眼鏡,將她原本就深邃的眉眼襯得更顯清冷。陽光透過葉隙落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籠在一層柔和的光暈里,明明是再日常不過的裝扮,卻硬生生穿出了在聯(lián)合國會議廳里發(fā)言般的沉靜氣場。
是黃昭寧。
他那個在敘利亞大使館待了八年,他以為還要再過很久才能見到的姐姐。
“姐……”黃俊捷的聲音啞得厲害,手里的毛巾差點攥出水來。
黃昭寧聞聲轉過身,鏡片后的眼睛彎了彎,露出個極淺的笑。她抬手推了推眼鏡,快步迎上來,指尖先落在他濕透的外套上,眉尖微蹙:“怎么又拍淋雨戲?也不知道照顧自己?!?/p>
說著,她把一直拎在手里的保溫桶往前遞了遞,桶身側面還貼著張有些褪色的貼紙,印著敘利亞老城的穹頂圖案——那是他小時候偷偷貼上去的,沒想到她一直帶著。
“我……我以為你還在大馬士革?!秉S俊捷接過保溫桶,指腹觸到桶身溫熱的觸感,喉嚨突然發(fā)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上周剛辦的交接,”黃昭寧替他把沾在耳后的草屑拈掉,語氣是他熟悉的溫和,卻又多了幾分久歷世事的沉穩(wěn),“說了還算什么驚喜?李姐幫我瞞著你的?!?/p>
正說著,朱一龍和陳明昊也走了過來。朱一龍手里拿著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步伐不疾不徐,目光落在黃俊捷和他身邊的女人身上時,禮貌地頓住了腳步。陳明昊則大大咧咧地笑著,先開了口:“小捷,這是你姐姐?看著也太年輕了,跟你跟兄弟似的!”
黃俊捷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介紹:“龍哥,陳叔,這是我姐,黃昭寧。姐,這是朱一龍老師,還有陳明昊老師,我們劇組的前輩?!?/p>
朱一龍微微頷首,伸出手:“你好,我是朱一龍?!彼穆曇艉顽R頭前一樣溫厚,指尖干凈而微涼。
黃昭寧也伸出手,和他輕輕一握,鏡片后的眼神平靜而禮貌:“朱老師好,久仰。”她沒提自己的身份,只淡淡帶過,“我剛調回國,過來看看他,順便……給他送點吃的?!?/p>
陳明昊湊過來看保溫桶,眼睛一亮:“喲,還帶了吃的?小捷這小子有口福了!”
黃昭寧笑了笑:“燉了點番茄牛腩,還有粉蒸肉,都是他小時候愛吃的。你們要是不介意,也嘗嘗?”
“那哪好意思……”朱一龍剛想客氣,就被陳明昊拍了下胳膊,“有啥不好意思的!小捷他姐的手藝,咱必須捧場!”
黃俊捷看著姐姐從容應對的樣子,心里那股因為分別太久而生出的生疏感,瞬間被暖意沖得七零八落。他想起小時候,爸媽總在外地出差,是姐姐踩著板凳給他做飯,是姐姐在他被同學欺負時,沉默地站在他身前,也是姐姐穿著軍裝離開那天,在機場偷偷塞給他疊了又疊的信,讓他“照顧好自己,等姐姐回來”。
后來姐姐去了敘利亞,每次視頻通話,他都能從她眼底的紅血絲里,看出那些沒說出口的危險和疲憊,卻只能在電話這頭強裝笑臉,說“劇組的飯很好吃”“我又長高了”。
而現(xiàn)在,她就站在他面前,帶著一身風塵仆仆的安穩(wěn),和一保溫桶溫熱的舊食光。
“姐,”黃俊捷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你這次回來……待多久?”
黃昭寧抬手,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鏡片后的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請了一個月的假,這陣子哪兒也不去,就陪著你?!?/p>
遠處副導演又在喊“準備下一場”,朱一龍和陳明昊笑著和黃昭寧打了招呼,轉身往布景走去。黃俊捷抱著溫熱的保溫桶,看著姐姐站在片場喧囂里,卻依舊沉靜得像座孤島的模樣,突然覺得,這八年的牽掛和思念,好像都在這一刻,落進了這桶還冒著熱氣的牛腩湯里,踏實得讓人心酸。
這個月,他終于能好好當回被姐姐護著的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