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顧染在忐忑中醒來。
昨晚發(fā)生的一切像一場模糊的夢——龍哥的威脅、巷子里的對峙、還有林晞那個出乎意料的舉動。她撕了契約，說不想再做“甲方”。
這是什么意思？合約終止了？那她們現(xiàn)在算什么？
顧染心事重重地來到教室，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座位上放著一個精致的便當(dāng)盒。淡藍(lán)色的盒蓋上貼著一張便簽，上面是工整得如同印刷體的字跡：
「早餐AA制。這是我的部分?！謺劇?/p>
顧染愣愣地打開盒蓋，里面是排列整齊的飯團(tuán)、切好的水果，還有一枚心形煎蛋。這絕不是食堂能買到的早餐。
“哇，染姐，這誰送的??？”同桌湊過來，滿臉羨慕，“也太用心了吧！”
顧染沒有回答。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個心形煎蛋，心里泛起一陣復(fù)雜的漣漪。
林晞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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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分，顧染在圖書館找到了林晞。她依然坐在老位置，面前攤著那本《存在與虛無》。
“昨天的便當(dāng)，謝謝?！鳖櫲驹谒龑γ孀?，小心翼翼地問，“你說契約作廢了...是什么意思？”
林晞合上書，抬起那雙清澈的眼睛：“意思是，我不再支付報酬，你也不必履行合約義務(wù)?！?/p>
顧染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林晞還是覺得她是個麻煩。
“但是，”林晞話鋒一轉(zhuǎn)，“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嘗試一種新的關(guān)系模式。”
“什么模式？”
“平等的朋友關(guān)系?！绷謺?wù)f得很慢，像是在背誦一個剛學(xué)會的概念，“沒有契約，沒有報酬，只有自愿的相處?！?/p>
顧染怔住了。她看著林晞?wù)J真的表情，突然明白這個決定對林晞來說意味著什么——打破她賴以生存的規(guī)則和秩序，踏入完全未知的情感領(lǐng)域。
“為什么？”顧染輕聲問，“為什么要改變主意？”
林晞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昨晚我查閱了很多資料。真正的友情不應(yīng)該被量化，也不能被購買。它是一種...自愿的情感聯(lián)結(jié)?！?/p>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我想體驗?zāi)欠N聯(lián)結(jié)。和你?！?/p>
顧染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當(dāng)然，你有拒絕的權(quán)利。”林晞補充道，語氣恢復(fù)了往常的平靜，“如果你覺得...”
“我愿意?！鳖櫲敬驍嗨?，聲音很輕卻堅定，“我愿意試試?！?/p>
林晞的眼睛微微睜大，像是沒料到會得到這么直接的回應(yīng)。然后，一個極淺的笑容在她唇角綻開——不是之前那種禮貌的、程式化的微笑，而是真實的、帶著溫度的笑意。
那個笑容很美，美得讓顧染一時失神。
“那么，”林晞伸出手，動作略顯生澀，“重新認(rèn)識一下。我是林晞，高三一班?！?/p>
顧染握住她的手，忍不住笑了：“顧染，高三七班?；@球特長生?！?/p>
這一刻，圖書館的陽光正好，落在她們交握的手上。某種嶄新的東西，在舊秩序的廢墟中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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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xué)后，顧染在籃球場訓(xùn)練時依然心不在焉。龍哥給的最后期限像達(dá)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而林晞今天的轉(zhuǎn)變又讓她心亂如麻。
“染姐，今天狀態(tài)不對??！”教練吹停訓(xùn)練，皺著眉頭，“連續(xù)三個球都沒進(jìn)，怎么回事？”
顧染抹了把汗：“對不起，教練。我有點累了。”
“累了就休息會兒。”教練拍拍她的肩，“別忘了你是隊長，下周的友誼賽還要靠你帶隊。”
顧染點點頭，走到場邊休息。她拿出手機(jī)，屏幕上干干凈凈，沒有龍哥的新消息。但這反而讓她更加不安。
就在她出神時，一瓶運動飲料遞到她面前。
“補充電解質(zhì)?！绷謺劜恢螘r出現(xiàn)在她身邊，“劇烈運動后喝這個比喝水更有效?！?/p>
顧染接過飲料，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來看你訓(xùn)練。”林晞在她身邊坐下，“作為...朋友?！?/p>
這個詞從她口中說出來依然有些生澀，但顧染能感覺到她在努力。
“其實，”林晞看著球場，聲音很輕，“我小時候也學(xué)過籃球?！?/p>
“真的？”顧染十分意外。
“嗯。學(xué)了三個月零十二天?！绷謺劦恼Z氣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后來教練說我缺乏團(tuán)隊意識，太喜歡單打獨斗，建議我改學(xué)個人項目?！?/p>
顧染忽然明白了什么。林晞那種凡事都要計劃、分析的性子，在需要默契和即興發(fā)揮的團(tuán)隊運動里確實很難適應(yīng)。
“要不要試試？”顧染突然站起來，向她伸出手，“我教你?！?/p>
林晞愣了一下，看著顧染伸出的手，猶豫片刻后輕輕握住。
空曠的籃球場上，夕陽為一切鍍上金色。顧染手把手地教林晞基本的運球動作，耐心糾正她的姿勢。
“手腕要放松，對，就這樣...”
林晞學(xué)得很認(rèn)真，每一個動作都力求標(biāo)準(zhǔn)。雖然依然僵硬，但她的額角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臉頰也因為運動泛著淡淡的紅暈。
這是顧染第一次看見如此生動的林晞。不再是那個完美無瑕的瓷娃娃，而是一個會流汗、會失誤的普通人。
“我做得對嗎？”林晞停下來，微微喘著氣問。
顧染看著她被汗水沾濕的劉海，還有那雙閃著光的眼睛，突然覺得心跳加速。
“很標(biāo)準(zhǔn)?！彼犚娮约赫f，“比你分析的數(shù)據(jù)還要標(biāo)準(zhǔn)。”
林晞笑了，那個真實的、帶著溫度的笑容再次出現(xiàn)。
這一刻，顧染忽然明白：也許她們都在教會對方一些重要的事。她教會林晞情感的不可量化，而林晞讓她看見，即使在最混亂的境地里，也依然可以有秩序的微光。
訓(xùn)練結(jié)束，兩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交匯在一起。
“顧染?！痹诜植砺房冢謺勍蝗煌Ｏ履_步。
“嗯？”
“如果你遇到困難，”林晞?wù)J真地看著她，“可以告訴我。朋友之間，應(yīng)該互相幫助?！?/p>
顧染的心猛地一顫。她看著林晞清澈的眼睛，幾乎要把所有秘密和盤托出。
但最后，她只是笑了笑：“好?！?/p>
她不能把林晞卷進(jìn)來。這是她一個人的戰(zhàn)爭。
然而，就在顧染轉(zhuǎn)身離開時，林晞輕聲說了一句她沒能聽見的話：
“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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