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蔽疑驳鼗卮?，加快了腳步。

陳望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他跟上來，沉默了片刻，然后輕聲說：“抱歉。”

這兩個字讓我心頭一顫。他不是林淮，他不會強迫，不會用那種掌控一切的態(tài)度對待我。他會因為一個可能觸及我傷疤的無意問題而道歉。

“沒什么?！蔽业吐曊f，語氣緩和了些許。

走到閣樓下，我照例道別，轉(zhuǎn)身欲走。

“蘇雨?！彼凶∥摇?/p>

我回頭。

他站在路燈的光暈里，神情是少有的認真?！拔抑溃阈睦锟赡苓€裝著很多……我無法觸及，也無法理解的東西?！彼D了頓，目光清澈地看著我，“我沒想過要取代什么，或者強行抹掉什么。我只是覺得，你笑起來的樣子，應(yīng)該比現(xiàn)在這樣皺著眉頭好看得多。”

他的話像一陣暖風，吹過我心底荒蕪的凍土。沒有承諾，沒有壓力，只是表達了他的看見和他的期望。

“給我個機會，”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堅定的溫柔，“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試著……看看別的風景，好嗎？”

我沒有回答。心跳在胸腔里失了序。是慌亂，是觸動，也是一種久違的、被珍視的感覺悄然萌生。

我轉(zhuǎn)過身，幾乎是逃也似的上了樓。關(guān)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還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陳望的這番話，比他之前所有的靠近都更有力量。他看穿了我的沉溺，我的畫地為牢，但他沒有試圖強行將我拉出，只是溫和地、固執(zhí)地，在牢籠外，為我描繪著外面世界的其他可能。

我走到窗邊，偷偷向下望去。他還站在樓下，抬頭望著我的窗口，看到我出現(xiàn)，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綻開一個明亮的、帶著點傻氣的笑容，朝我用力揮了揮手，然后才轉(zhuǎn)身，步伐輕快地離開。

那一刻，心里某個堅硬的角落，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敲了一下，發(fā)出細微的、幾不可聞的碎裂聲。

困獸在籠中，第一次沒有因為光的靠近而恐懼地蜷縮，而是遲疑地、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光源的方向，微微抬起了頭。它依然警惕，依然帶著舊日的傷痕，但那束光帶來的暖意，和持久的、不曾放棄的照耀，讓它開始懷疑，或許，籠外并不只有一種名為“林淮”的、令人痛苦的風暴。

也許，真的可以，試著去看一看別的風景？

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便像藤蔓一樣，開始在我荒蕪的心里，悄然滋生。我知道這很難，前路布滿荊棘和未知。但陳望的存在，他那份不同于其兄的、明亮而執(zhí)著的溫柔，像一顆被投入死水的活種，終于讓我看到了打破僵局、尋求自我救贖的，那一線微弱的可能。

南國的夜空，星子漸明。我站在窗前，第一次沒有沉溺于過去的噩夢，而是望著陳望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混亂的、卻帶著一絲生機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