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那人走出了ATM機隔間。黑雨還在下，落在身上，灼燒感更強烈了。那人遞給了他一件黑色的雨衣，“穿上這個，能擋住一點黑雨?！绷忠敖舆^雨衣，發(fā)現(xiàn)上面有很多補丁，但很干凈。他穿上雨衣，感覺身上的灼燒感減輕了一些。

他們沿著街道往前走，腳下全是尸體和碎骨。林野看見一個行尸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摳著地面上的黑苔，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家，家”。那人沒有理它，徑直走了過去。林野也跟著走過去，不敢看那個行尸的臉——他怕看見熟悉的人。

走了大概一個小時，他們來到了一棟廢棄的研究所。研究所的大門緊閉著，上面有很多彈孔。那人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大門。里面很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是林野三年來第一次聞到除了腐臭和霉味之外的味道。

“進(jìn)來吧?！蹦侨苏f，走進(jìn)了研究所。林野跟著走進(jìn)去，發(fā)現(xiàn)里面很干凈，地面上沒有尸體，沒有黑苔，甚至還有燈光——雖然很暗，但足夠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

那人把他帶到了一個房間里，房間里有一張床，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瓶水和一塊面包——干凈的，沒有發(fā)霉的面包?！澳阆瘸园?。”那人說，“吃完之后，我再告訴你要做什么。”

林野走到桌子前，拿起那瓶水。水瓶是透明的，里面的水很清澈，沒有任何雜質(zhì)。他打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很涼，順著喉嚨滑下去，滋潤了他干裂的喉嚨。這是他三年來喝到的第一口干凈的水。他又拿起面包，咬了一口，松軟的面包在嘴里化開，沒有霉味，沒有苦澀，只有麥香。他忍不住哭了起來，不是因為傷心，是因為太久沒有嘗到這樣的味道了。

那人站在旁邊，看著他吃，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俺酝炅藛?？”那人問。

林野點點頭，擦了擦眼淚?！爸x謝你?！?/p>

“不用謝?！蹦侨苏f，“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要做什么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黑色盒子，遞給林野?！斑@個盒子里裝著一種病毒，叫做‘希望病毒’?！?/p>

林野愣住了?！跋Ｍ《?？”

“對。”那人說，“這種病毒可以讓人產(chǎn)生希望的幻覺。在這個世界里，希望早就被磨成了齏粉，所以這種病毒沒有用。但在另一個宇宙里，可能還有人需要它?！?/p>

“你為什么不自己去？”林野問。

“因為我不能再死了?！蹦侨苏f，“我死過一次，回來之后，身體就出了問題。如果我再死一次，就再也回不來了?！?/p>

林野看著手里的黑色盒子，覺得很沉重?！傲硪粋€宇宙真的和這里一樣嗎？”

“比這里更糟?！蹦侨苏f，“那里沒有黑雨，但有更可怕的東西——‘絕望霧’。那種霧會讓人失去所有的記憶，變成行尸走肉。而且那里的‘瘋狗’更多，更殘忍。”

林野的心里一陣發(fā)涼?！澳菫槭裁催€要把病毒帶過去？”

“因為我相信，即使是在那樣的宇宙里，也應(yīng)該有希望?！蹦侨苏f，“雖然我知道這可能只是我的幻想，但我還是想試試?！?/p>

林野看著那人，突然覺得他很可憐。他明明知道希望已經(jīng)不存在了，卻還是要堅持。就像三年前的那些人，明明知道政府不會來救他們，卻還是要等。

“我可以幫你?！绷忠罢f，“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

“我希望你能讓我死得痛快一點。”林野說，“我不想被黑雨腐蝕，不想被‘瘋狗’折磨，也不想變成行尸。”

那人點點頭。“好。我會滿足你的要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