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樓梯踩著“吱呀”響，林薇踩空一級，晃了晃，扶住扶手，沒好氣嘟囔：“誰設(shè)計(jì)的破樓梯，這么滑！想摔死我?。　?/p>

這一下不是演的——她還沒習(xí)慣郭芙蓉的走路姿勢，真沒踩穩(wěn)。但剛好符合原主的冒失，省了刻意演。

樓下聲音靜了點(diǎn)，接著陜西口音的女聲傳來：“小郭！你總算下來了！磨磨蹭蹭的，都快晌午了，昨天堆的碗筷還沒洗呢！”

林薇抬頭，看到柜臺后坐著個女人，穿紅衣，頭發(fā)盤著，臉上帶點(diǎn)嫌，手里拿本賬本——是佟湘玉，同?？蜅Ｕ乒?。

佟湘玉放下賬本，從柜臺后走出來，遞過一個白面饅頭：“先把這個吃了，墊墊肚子，別一會兒干活又喊餓?！?/p>

林薇看著饅頭，愣了一下——她平時吃的點(diǎn)心都精致，這種粗面饅頭幾乎沒碰過。手指碰到饅頭，下意識頓了一秒，馬上反應(yīng)過來，伸手抓過，狠狠咬一大口，嚼著含糊說：“知道了知道了，掌柜的別嘮叨，不就是洗碗嗎，我洗?！?/p>

佟湘玉看她，皺眉：“你這丫頭，說話能不能客氣點(diǎn)？我這是為你好，不然你餓肚子，干活沒力氣，又得打碎東西。”

“我才不會打碎！”林薇嘴硬，一邊嚼饅頭，一邊往洗碗池走。

洗碗池在客棧角落，旁邊堆著大木盆，里面確實(shí)有不少碗筷，還有點(diǎn)剩飯剩菜，散著點(diǎn)味。林薇忍著不適，放下饅頭，剛要伸手拿碗，就聽到旁邊傳來念書聲：“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聲音不大，卻有點(diǎn)酸，聽得人煩。林薇轉(zhuǎn)頭，看到桌旁坐著個書生，穿青長衫，頭發(fā)梳得齊，手里拿本書，搖頭晃腦念——是呂秀才，原主記憶里迂腐又膽小的人。

按原主性子，肯定受不了。林薇放下碗走過去，“啪”地合上呂秀才手里的書。

“念什么念！吵死了！”林薇皺眉，語氣不耐煩，“客人都被你念跑了，掌柜的知道了，又得扣你月錢！”

呂秀才被嚇一跳，抬頭看到是她，馬上急了，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小郭你怎么回事！這是孔圣人的詩，你怎么能不敬？我念書礙著你了？你自己不識字，還不讓別人念？”

“我怎么不識字！”林薇梗著脖子反駁，“我爹是郭巨俠，我從小讀書！就是不愛聽你念的這些破詩！”

“你……你強(qiáng)詞奪理！”呂秀才氣得臉紅，想爭辯，又有點(diǎn)怕她。

林薇看他著急的樣子，心里有點(diǎn)想笑，卻沒露出來，還維持著蠻橫：“我就是強(qiáng)詞奪理怎么了？你有本事跟我打一架??！”

“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呂秀才拿起書，氣呼呼坐到另一張桌旁，小聲念起來。

林薇哼一聲，轉(zhuǎn)身準(zhǔn)備洗碗，眼角余光看到白展堂站在不遠(yuǎn)處，拿抹布擦桌子，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想起剛才白展堂說她“穩(wěn)了點(diǎn)”，趕緊收了點(diǎn)情緒，故意拿起個碗，沒拿穩(wěn)，“哐當(dāng)”摔碎了。

“哎呀！”林薇叫一聲，臉上露慌亂，蹲下去撿碎片，“怎么又碎了……掌柜的知道了，肯定又要罵我……”

這一下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白展堂覺得，她還是那個冒失的郭芙蓉。

果然，白展堂走過來，蹲下幫她撿碎片，笑著說：“你啊，就不能小心點(diǎn)？跟你說了多少遍，拿碗慢點(diǎn)，你就是不聽。”

林薇抬頭，瞪他一眼，嘴硬：“還不是呂秀才吵我，我才分心的！要怪就怪他！”

“行，怪他。”白展堂順著她說，把碎片放進(jìn)垃圾桶，“趕緊洗吧，掌柜的過來了?！?/p>

林薇抬頭，果然看到佟湘玉走過來，臉色不好：“小郭，你又打碎碗了？這月碎第四個了！你那點(diǎn)月錢，夠賠嗎？”

“我……”林薇低頭，裝出有點(diǎn)委屈的樣子，聲音小了點(diǎn)，“我不是故意的，掌柜的，下次一定小心?！?/p>

原主雖蠻橫，但在佟湘玉面前，有時也會服軟，尤其知道自己理虧時。林薇把握好度，既不懦弱，也不強(qiáng)硬。

佟湘玉看她，嘆氣：“行了行了，下次注意，趕緊洗吧，一會兒客人多了，沒碗用?！?/p>

“知道了，掌柜的。”林薇點(diǎn)頭，拿起個碗，小心洗起來。

水很涼，冬天沒熱水，手一伸進(jìn)去就刺骨。原主記憶里冬天洗碗凍手，現(xiàn)在她親身體會到了。心里嘀咕：這日子比拍戲還苦——以前冬天拍水戲，至少有熱水、暖寶寶，現(xiàn)在直接用冷水，手快凍僵了。

但她沒敢停，加快速度，按原主的樣子洗——有點(diǎn)毛躁，不算特別干凈，卻沒再打碎碗。

“郭姐姐！郭姐姐！”

清脆聲音傳來，林薇抬頭，看到個小女孩跑過來，扎兩個小辮子，穿粉衣服，手里拿糖葫蘆——是莫小貝，佟湘玉的小姑子，同?？蜅５摹靶∽孀凇薄?/p>

莫小貝跑到她面前，仰著小臉看她手里的饅頭：“郭姐姐，你還有饅頭嗎？我想吃?！?/p>

林薇看了看旁邊剩的小半個饅頭，按原主性子，肯定不輕易給。她把饅頭舉高，故意逗：“沒有了，這是我的，要吃自己找你嫂子要去。”

“我嫂子不給，說我早上吃過了?！蹦∝愢僦欤陆腔?，“郭姐姐，就給我吃一點(diǎn)嘛，就一點(diǎn)?！?/p>

林薇心里有點(diǎn)軟，卻知道不能崩人設(shè)——原主對莫小貝，有時好，有時逗。想了想，把饅頭掰一小塊遞過去：“就這一點(diǎn)，吃完別再找我要了?！?/p>

“謝謝郭姐姐！”莫小貝開心接過，蹦蹦跳跳跑開了。

林薇看她背影，嘴角不自覺勾了下，很快壓下去，繼續(xù)洗碗。

白展堂擦完桌子路過，看到她手凍得通紅，皺眉沒說話，轉(zhuǎn)身走了。過一會兒，端著盆溫水過來，放她旁邊：“用這個洗，別用冷水了，手都凍紅了?！?/p>

林薇愣了一下，抬頭看他——原主記憶里，白展堂雖愛跟她斗嘴，有時也會關(guān)心她，比如上次她感冒，他還偷偷煮了姜湯。

“你……你怎么突然這么好？”林薇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語氣帶懷疑。

白展堂笑了，伸手彈她額頭：“我一直這么好，是你沒發(fā)現(xiàn)而已。趕緊洗吧，水一會兒涼了?！?/p>

林薇額頭有點(diǎn)疼，瞪他：“你干嘛彈我！”

“誰讓你跟我瞪眼睛的?！卑渍固寐柤纾D(zhuǎn)身走，“洗完碗記得擦灶臺，掌柜的昨天說灶臺有點(diǎn)臟?！?/p>

林薇看著溫水，心里有點(diǎn)暖。把冷水倒掉換溫水，洗碗舒服多了。一邊洗，一邊觀察客棧的人：佟湘玉在柜臺后算賬，時不時皺眉念叨“又少了兩個銅板”；呂秀才還在小聲念書，偶爾抬頭看客人；莫小貝坐在門口臺階上，吃饅頭跟路過的小狗玩。

這就是同福客棧的日常，有點(diǎn)吵，有點(diǎn)亂，卻真實(shí)，滿是煙火氣。

林薇洗完碗，按白展堂說的擦干凈灶臺。剛擦完，有客人喊：“跑堂的，加碗水！”

林薇拿起水壺走過去?？腿耸侵心昴腥?，穿短打，像趕路的。她本想優(yōu)雅遞水壺，突然想起郭芙蓉的樣子，故意把水壺往桌上一放：“自己倒，沒看見我忙著呢？”

客人愣了下，沒說話，自己拿起水壺倒水。

佟湘玉剛好看到，趕緊走過來，笑著對客人說：“客官不好意思，這丫頭剛來，不懂事，您別介意?！被仡^瞪林薇一眼，壓低聲音：“小郭，跟客官道歉?！?/p>

林薇心里不情愿，還是按原主的樣子撇嘴：“對不起行了吧?！?/p>

客人搖頭笑：“沒事，小姑娘挺有脾氣，挺好。”

佟湘玉松了口氣，拉林薇到一邊小聲說：“跟你說了多少遍，對客人要客氣，別總這么蠻橫，得罪客人了，以后誰還來吃飯？”

“知道了，掌柜的。”林薇低頭，裝出認(rèn)錯的樣子。

佟湘玉看她，嘆氣：“行了，去把那邊的桌子擦了，客人剛走?！?/p>

“哦。”林薇拿起抹布，走到空桌旁擦起來。

白展堂路過，看她乖乖擦桌子，笑著說：“怎么，被掌柜的罵了？”

林薇抬頭瞪他：“要你管！”

“我不管你?！卑渍固每吭谂赃呏由峡此?，“就是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diǎn)不一樣。”

林薇心里一緊，手里動作頓了下，馬上恢復(fù)正常：“哪里不一樣了？我一直這樣！”

“沒什么?！卑渍固眯α耍瑳]再追問，“就是覺得，你今天沒跟我吵著要比試，有點(diǎn)不習(xí)慣?！?/p>

林薇松了口氣，故意說：“我這是保存實(shí)力，等練好驚濤掌再跟你比，肯定贏！”

“行，我等著?！卑渍固谜局蹦媚ú?，“我去擦樓上的桌子，你趕緊擦，一會兒客人該來了?！?/p>

林薇看他背影，心里嘀咕：還好，沒被發(fā)現(xiàn)。

她加快速度擦完桌子，站在客棧門口看外面的街。街上人來人往，有賣菜的、趕路的，還有小孩打鬧，吆喝聲、笑聲混在一起，很熱鬧。

這是個全新的世界，也是個全新的角色。林薇知道，她的“演戲”之路才剛開始。必須小心，演好郭芙蓉，才能在這世界活下去。

而且，從今天的互動看，同?？蜅５娜撕孟褚矝]那么難相處——佟湘玉雖摳門，心地卻好；白展堂雖愛斗嘴，也會關(guān)心人；呂秀才雖迂腐，沒壞心眼；莫小貝雖調(diào)皮，很可愛。

或許，在這世界，她不僅能活下去，還能找到點(diǎn)不一樣的東西。

林薇握拳，眼神堅(jiān)定。不管怎樣，先演好眼前的角色，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