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嬴莫回到學(xué)校的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
面對張小候連珠炮似的追問和班主任薛木生略帶審視的目光,他搬出了早已想好的說辭——
自稱是因為練習冥修和把控太過投入,不小心記錯了時間,完全沉浸在精神世界里忽略了外界變化。
這個理由對剛覺醒魔法、充滿狂熱的新生來說并不算離譜,張小候立刻信以為真,連連感嘆“凡哥就是拼命”;
薛木生老師雖覺有些牽強,但察覺到嬴莫周身能量波動比幾天前更為凝練,也只是叮囑了幾句“注意分寸,勞逸結(jié)合”,便不再深究。
此后,嬴莫的生活進入了簡單的兩點一線的循環(huán)。
白天在校學(xué)習基礎(chǔ)魔法理論和妖魔知識,傍晚一放學(xué)就立即回家,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修煉中。
在有方法能夠正常運轉(zhuǎn)功法,煉化靈氣后,嬴莫的修為也在穩(wěn)步地提升著。
直到這一天,他剛推開家門,甚至沒來得及放下裝樣子的書包,桌上那臺老舊的手機就像是等了很久似的,急促地震動起來
屏幕亮起,映出“葉心夏”三個字。
嬴莫連忙接通電話,聽筒里立刻傳來妹妹那熟悉的聲音,輕柔的語調(diào)里裹著明顯的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
“莫凡哥哥?你還好嗎?
這么久都沒消息,我真的很擔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這聲音像一股暖流,也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扎在嬴莫心上。
他仿佛能看見電話那頭妹妹微微蹙起的眉頭,心頭一軟,一股濃烈的歉意瞬間涌了上來。
他趕忙深吸一口氣,用十分誠懇的語氣解釋并道歉,語速都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心夏,對不起對不起,是哥不好!最近真是忙暈了,魔法覺醒之后一堆新課程要適應(yīng),各種事情攪在一起,像團亂麻……真的不是故意不聯(lián)系你,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這樣了,一定經(jīng)常給你打電話發(fā)信息!”
說起來,這事也是怪他——
重生歸來后,忙于適應(yīng)世界、準備中考、覺醒魔法、探索修煉等等事宜,整整兩個半月,險些忘了這一世,還有一個時刻牽掛他的妹妹!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直到電話那頭的葉心夏似乎輕輕嘆了口氣,語氣終于柔軟下來,那份擔憂也漸漸化開:
“沒事就好。那……魔法覺醒還順利嗎?”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好奇和關(guān)心。
“挺順利的,”嬴莫笑了笑,心情也輕松了不少,挑了些能說的告訴她,
覺醒了一個很特別的系啦,威力看樣子不小之類的。
他語氣輕松,巧妙地略過了所有驚世駭俗的細節(jié)
而對于現(xiàn)在的修煉那更是含糊地一語帶過,只說了說那些表面的、令人安心的小驚喜。
倆人又聊了一會兒,話題從初中和高中的不同,轉(zhuǎn)到學(xué)校里的趣事和同學(xué)的八卦,輕松的氛圍仿佛驅(qū)散了連日苦修的沉悶。
最后,看著天色不早了,葉心夏便以“還有作業(yè)沒寫完”為由,乖巧地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房間重新歸于寂靜,但那份家人的牽掛卻讓空氣都溫暖了幾分。
也正是這通電話提醒了嬴莫,他想起另一個同樣牽掛他的人
莫家興前陣子提過接了個去臨城的長途貨運大單,這幾天都不在家。
想起父親之前對他覺醒的殷切期盼,嬴莫幾乎沒有猶豫,又拿起手機,撥通了父親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通,背景音立刻涌來一片嘈雜——隆隆的引擎轟鳴聲、模糊的風噪和喇叭聲交織在一起,顯然——車子還在路上疾馳。
“喂?小凡?”父親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驚訝和關(guān)切,“這個點打電話,咋了?沒事吧?”
“爸,我沒事,好著呢!”
嬴莫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聲音也提高了些許,試圖壓過背景噪音。
他用極其生動夸張的語氣,將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尤其是覺醒儀式上那“驚天動地”的場面和校長所說的“特殊天賦”,繪聲繪色地給父親描述了一遍:
比如那紫紅色光芒如何閃耀全場,如何引得校長都親自過來圍觀詢問的事。
電話那頭,莫家興聽著兒子興高采烈的描述,先是愣了幾秒隨即那爽朗的笑聲都蓋過了引擎聲:
“好!好!好?。∥揖椭牢覂鹤佑谐鱿?!哈哈哈!老莫家祖墳冒青煙了!”
他似乎完全忘記了開車的疲憊,聲音里充滿了難以自抑的激動和自豪,這兩個月來的辛勞似乎都被這巨大的喜悅沖得煙消云散。
又興高采烈地聊了幾分鐘,莫家興才在嬴莫的提醒下,意猶未盡地說:
“哎呀,光顧著高興了,你等著,我先找個地方靠邊停一下,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車輛緩慢停靠的動靜,背景噪音逐漸減弱。停穩(wěn)車后,莫家興又和兒子絮絮叨叨地聊了十幾分鐘家長里短,:
仔細問了問生活費夠不夠、最近吃得怎么樣之類的事,過了好一會才重新發(fā)動卡車,帶著滿心的喜悅和干勁,向著目的地駛?cè)ァ?/p>
這一天也就這么平靜地過去了。
然而,第二天放學(xué)后,嬴莫收拾書包的動作忽然一頓,像是被什么念頭擊中了。
昨天與心夏通話時那份自然的親昵感還縈繞心頭,此刻卻驟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在他的前世,葉心夏因為先天性的雙腿肌無力,自幼便離不開輪椅,行動極為不便。
“這一世…該不會也一樣?”這個念頭讓他心頭微微一緊。但隨即,一股強大的底氣便取代了那絲擔憂。
若心夏的腿疾依舊,對如今的而言,或許真不是什么難以解決的大事。
他腦海中瞬間掠過數(shù)種以靈力溫養(yǎng)經(jīng)脈、淬煉肉身的粗淺法門,雖算不得什么高深仙術(shù),但對付凡俗間的肌無力痼疾,應(yīng)當綽綽有余。
即便此界法則有所不同,他相信憑借自己逐漸恢復(fù)的力量和對能量精妙的掌控,總能找到辦法。
想到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將書包往肩上一甩,腳步加快了幾分,心中已然有了決斷:“也不瞎猜了。今天就去看看她!”
夕陽的余暉透過擦拭得干凈卻略顯老舊的玻璃窗,柔和地鋪在客廳的木地板上,空氣里彌漫著家常飯菜的溫暖香氣。
當嬴莫趕到姑姑家時,正如他所料,還在上初中的心夏放學(xué)更早,已經(jīng)坐在書桌前,纖瘦的背影挺直,正安靜地寫著作業(yè)。
柔順的發(fā)絲垂落,遮住了她部分恬靜的側(cè)臉,神情專注而溫柔,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輕輕作響。
“姑姑,我來了?!辟崎_那扇熟悉的門,揚聲打了個招呼,目光習慣性地在溫馨卻簡樸的屋內(nèi)掃過,很快便定格在墻角那把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輪椅上。
心頭像是被細微的刺扎了一下,泛起微澀的酸楚,但旋即被他強行壓下。
至少在這一刻,確認了情況與他最深沉的記憶并無二致,嬴莫的心情反而奇異地沉淀下來
一種“既然找到癥結(jié),那便有法可解”的冷靜取代了無用的傷感。
他自然地走到心夏身邊,臉上掛起慣常的、帶著幾分隨意懶散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fā):
“這么用功?。俊?/p>
葉心夏抬起頭,清澈的眼眸看到是他,立刻綻放出驚喜的光彩,嘴角上揚:
“莫凡哥哥!你怎么來了?”
“想你了就過來看看唄?!?/p>
嬴莫說著,目光帶著兄長般的自然關(guān)切,下意識地向下瞥去,落在了她膝蓋上蓋著的柔軟薄毯上。
就是這不經(jīng)意的一瞥,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都為之一窒!
在他的特殊視野里,葉心夏那雙應(yīng)是無力的腿之上,竟然覆蓋著一層極其淡薄、卻異常絢爛詭譎的虹色輝光!
這光芒并非物理存在,尋常人的肉眼根本無法察覺,卻在他歷經(jīng)輪回淬煉的感知中清晰無比。
如同覆蓋了一層不斷緩慢流轉(zhuǎn)、色彩瑰麗卻令人不安的七彩薄紗。
那虹光色彩斑斕得近乎詭異,透著一股非屬此界的疏離感,讓嬴莫靈魂最深處瞬間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熟悉與劇烈的心悸。
他甚至無需費力思考,一個源自冥帝千世輪回、執(zhí)掌生死規(guī)則的本能認知便轟然闖入腦海,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性——
這絕非普通的病癥!葉心夏的腿部,被某種外力硬生生地“塞”進了一個陌生的、不應(yīng)存在的靈魂!
正是因為這具年幼的身體日日夜夜都在不自覺中承受著雙重的靈魂負荷,不堪重負
才導(dǎo)致了神經(jīng)與肌肉系統(tǒng)的徹底“罷工”,使得她不得不依賴輪椅行動!
嬴莫強迫自己立刻移開視線,憑借強大的意志力壓下心中翻涌的驚濤駭浪,臉上依舊維持著不動聲色的溫和,繼續(xù)和心夏說著輕松的閑話。
同時,他憑借冥帝輪回千世的浩瀚閱歷與敏銳感知,暗中仔細觀察那虹光的流轉(zhuǎn)頻率與能量狀態(tài)。
片刻后,他心下稍安——那個多出來的靈魂,似乎并無任何自主意識,只殘存著一些最基礎(chǔ)的本能波動,如同無根無憑的浮萍——這大大降低了剝離與處理的難度。
確認了這東西處理起來并無太大風險和后患后,一個清晰的計劃迅速在他腦中成型:
他轉(zhuǎn)而笑著對正在廚房忙碌的姑姑揚聲說道:
“姑姑,我爸跑長途去了,得好幾天才回來,家里就我一人冷鍋冷灶的。
要不我今晚就在這兒蹭頓飯,順便多陪陪心夏?我睡沙發(fā)就行!”
得到姑姑爽快又帶著心疼的應(yīng)允后,嬴莫暗自松了口氣。
接下來,他像往常一樣,扮演著一個尋常的兄長角色,陪著心夏聊天、吃飯,耐心聽著她分享學(xué)校的趣事。
直至窗外夜色深沉,萬籟俱寂。為了不讓她察覺到任何一絲異常和驚嚇,他決定耐心等待,直到心夏徹底陷入沉睡后,再為她徹底解決這個困擾了她多年的痛苦“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