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在凌晨三點突然撕裂寂靜,城市的霓虹在瞬間熄滅。當我跌跌撞撞跑到窗邊,只看到天邊那道橫貫夜空的、不祥的紫色裂縫。
冰冷的玻璃貼著我的額頭,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幾乎要跳出來。指尖因為用力抓住窗臺而泛白,指節(jié)微微發(fā)顫。我死死盯著那道裂縫,它像一道丑陋的傷疤,在墨色的天幕上不斷扭曲、蔓延,邊緣閃爍著詭異的光點。喉嚨發(fā)緊,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后頸,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在反復回響:“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死死盯著那道橫貫夜空的紫色裂縫,心臟狂跳不止。裂縫邊緣的紫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種呼吸。突然,那片混沌的光芒里,有什么東西動了。
不是"蝕影"那種扭曲的黑影,而是一個……輪廓。
一道極其細微的、金色的縫隙,在裂縫深處緩緩睜開。那絕對是一只眼睛!它太大了,大到讓我無法判斷它的主人究竟是何等龐然的存在。沒有眼白,只有純粹的瞳孔,像熔化的金屬,散發(fā)著冰冷而漠然的光澤。
它沒有聚焦,但我卻感覺它的視線穿透了遙遠的距離,精準地鎖定了我這個渺小的存在。一股難以言喻的、純粹的惡意和威壓瞬間籠罩了我,比面對任何一只"蝕影"都要恐怖萬倍。
那不是饑餓,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看待螻蟻般的、徹底的漠視。
我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驚叫,大腦就像被重錘狠狠砸中,一片空白。耳邊的風聲、遠處的嗚咽聲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只金色巨眼在我視野里無限放大。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我感覺天旋地轉,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額頭重重撞在冰冷的窗臺上,隨即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陣刺骨的寒意中驚醒。
頭痛欲裂,像是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我的太陽穴。我掙扎著撐起身體,發(fā)現(xiàn)自己還躺在窗邊的地板上,身上沾滿了灰塵。
外面的天已經(jīng)亮了,但不是末日之前那種明媚的陽光,而是一種灰蒙蒙的、病態(tài)的亮。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天空。
裂縫還在。
它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疤,依舊橫貫在鉛灰色的天幕上,散發(fā)著不祥的紫光。但昨晚那只金色的眼睛,卻消失不見了,仿佛只是我極度恐懼下產(chǎn)生的幻覺。
是夢嗎?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訴我這不是夢。那只眼睛帶來的極致恐懼,還殘留在我的骨髓里,讓我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我掙扎著爬起來,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城市依舊是那片死寂的廢墟,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遠處的天空,似乎比昨天更加昏暗,而且……我隱約聽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低沉的嗡鳴聲,像是某種巨大的引擎,從裂縫的方向傳來,斷斷續(xù)續(xù),卻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我知道,昨晚發(fā)生的一切,絕不是結束。那只眼睛,還有它背后的存在,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個世界,注意到了我們這些渺小的幸存者。
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著 我摸了摸背包里僅剩的半塊壓縮餅干,又晃了晃幾乎見底的礦泉水瓶,眉頭擰成了一團。食物和水最多只能再撐一天,坐以待斃絕不是辦法。
老張失蹤后,我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這座死寂的廢墟里,每一步都可能是邁向死亡。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幾乎要觸碰到高樓的頂端。"蝕影"最活躍的黃昏即將到來,我必須在天黑前找到補給,或者至少找到一個更安全的藏身之處。
我握緊手中的紫外線手電筒,這東西的電量也所剩無幾,只能在關鍵時刻用。我選擇了街角一棟看起來相對完整的寫字樓,深吸一口氣,矮著身子鉆了進去。
大堂一片狼藉,前臺的玻璃早就碎了,地上散落著各種文件和雜物。我貼著墻壁,小心翼翼地移動,耳朵仔細分辨著周圍的動靜。除了風吹過窗戶的嗚嗚聲,聽不到任何"蝕影"的嘶吼,這讓我稍微松了口氣,但也更加警惕——安靜往往意味著更大的危險。
我在大堂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樓梯間,門虛掩著,里面一片漆黑。我打開手電筒,微弱的紫光在黑暗中撕開一道口子,照出布滿灰塵的臺階。我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樓梯間里彌漫著一股霉味和鐵銹味。我一層一層地往上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生怕發(fā)出太大的聲音。突然,我聽到樓上傳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拖動。
我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立刻關掉手電筒,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貼在冰冷的墻壁上。
那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一種……咀嚼聲?
我緩緩抽出腰間的軍刀,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黑暗中,我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從上面的樓梯拐角處慢慢探了出來。
不是"蝕影"。
那是一個人,一個衣衫襤褸、頭發(fā)蓬亂的男人。他正蹲在地上,背對著我,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在瘋狂地往嘴里塞,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我猶豫了一下,輕聲喊道:"喂?你是誰?"
男人猛地停了下來,身體僵硬了幾秒鐘,然后緩緩地轉過頭來。
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一點微光,我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張扭曲而瘋狂的臉,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嘴角還掛著暗紅色的液體。他看到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然后猛地朝我撲了過來!
好的,我們來把這段生死搏斗的場景寫出來。
那股野獸般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我來不及多想,身體已經(jīng)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
我猛地向旁邊一撲,堪堪躲過了他的第一擊。他撲了個空,重重地撞在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悶響。這一撞似乎讓他更加狂暴,他轉過身,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喉嚨里發(fā)出威脅性的低吼,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我握緊手中的軍刀,慢慢站起身,與他保持著安全距離。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手里拿著的東西——那是半只已經(jīng)腐爛發(fā)黑的老鼠,他剛才正在瘋狂啃食的,就是這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但我強忍著惡心,不敢有絲毫放松。
他再次發(fā)動了攻擊,這次是用四肢著地,像野獸一樣朝我沖來。他的速度很快,在狹窄的樓梯間里,我?guī)缀鯖]有躲閃的空間。
就在他快要撲到我身上的瞬間,我突然矮身,同時將手中的軍刀狠狠刺向他的腹部。
"噗嗤"一聲,刀刃順利地刺入了他的身體。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猛地一僵。但這并沒有讓他倒下,反而激發(fā)了他最后的瘋狂。他伸出雙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里。
劇痛傳來,我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將軍刀從他體內拔出,然后再次刺了進去,這次是朝著他的心臟位置。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抓著我手臂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眼睛里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的死寂。然后,他像一攤爛泥一樣,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我喘著粗氣,松開手,軍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我看著眼前這個死去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胃里的惡心感再也抑制不住,我轉過身,扶著墻壁劇烈地嘔吐起來。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變成這副模樣。是絕望讓他失去了理智,還是有其他更可怕的原因?
就在這時,樓梯間外傳來了一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那是"蝕影"移動的聲音,而且不止一只!
我心里一沉,知道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和不適,撿起地上的軍刀和手電筒,轉身就朝著樓下跑去。
身后的"沙沙"聲越來越近,仿佛死神的催命符,在黑暗的樓梯間里回蕩。
我不由得加快腳步,仿佛與死神賽跑一樣,終于在三樓的轉角處,瞥見了一扇半掩的消防門。我猛地撞開它,一股塵封的氣息撲面而來,門后竟是一條狹窄的設備維修通道。
顧不上通道里密布的管道和蛛網(wǎng),我弓著身子狂奔。身后的“沙沙”聲如附骨之疽,甚至能感覺到那陰冷的氣息透過黑暗蔓延過來。通道盡頭透出一絲微弱的光亮,我拼盡全力撲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扇通往天臺的鐵門。
就在我用軍刀撬開鐵門插銷的瞬間,一只“蝕影”的觸須已經(jīng)掃到了我的腳踝。我踉蹌著沖上天臺,反手將鐵門死死頂住??耧L卷著雨點打在臉上,我望著腳下的城市燈火,終于暫時擺脫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但心里清楚,這只是在無邊的恐懼里,爭取到了一次短暫的喘息。
我盯著對面那扇緊閉的鐵門,仿佛能透過冰冷的金屬,看到門后那些“蝕影”正在黑暗中焦躁地盤踞。
幾分鐘后,門外徹底沒了聲音,連那標志性的“沙沙”聲也消失了。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我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癱”地一聲坐到了冰冷的天臺上。
雨水混著冷汗從額頭滑落,滴進眼睛里,澀得我睜不開眼。我咧了咧嘴,想笑,卻發(fā)出了一聲像哭一樣的、嘶啞的氣音。
“怎么樣?”我對著空無一人的黑暗,像是在對死神喊話,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卻又透著一股倔強的挑釁,“沒追上吧?想收我這條命,沒那么容易!”
風更冷了,刮在臉上像刀子。我低下頭,用還在發(fā)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從濕透的衣服里摸出一條項鏈。吊墜是一枚小小的、磨得有些光滑的星星形狀,冰涼的金屬貼在掌心,瞬間驅散了些許寒意。
這是林溪失蹤前,塞到我手里的最后一樣東西。她說,星星會指引方向,讓我無論遇到什么都不要放棄。
我握緊項鏈,將它貼在胸口,感受著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暖意。抬頭望向被烏云籠罩的夜空,我輕聲說:“溪溪,我又活下來了。我一定會找到你,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我在天臺角落發(fā)現(xiàn)了一堆被遺棄的破舊木板,大概是之前裝修剩下的。它們被雨水泡得有些發(fā)脹,但至少能擋風。
我用幾塊相對完整的木板,在墻角搭了個簡陋的三角棚。又找了些碎石塊把木板壓住,防止被風刮跑。這個“庇護所”空間很小,只能勉強容我蜷縮著坐進去。
盡管如此,它還是擋住了大部分刺骨的寒風。我把剩下的碎木板堆在身前,像是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我依舊不敢睡死,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在木板的縫隙里警惕地觀察著外面的黑暗。
手里攥著那枚項鏈,掌心的溫度和木板的粗糙觸感交織在一起,成了我在寒夜里唯一的慰籍。
不知過了多久,天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祈求,雨漸漸小了,呼嘯的風也消失了,整個世界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我的心也隨之稍稍安定,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才敢閉上眼睛,在冰冷的角落里蜷著,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但這安寧只是短暫的假象。
我墜入了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暗里。四周全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比任何時候都要密集,都要逼近。我拼命地跑,卻總也跑不出這片黑暗。腳下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無比沉重。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哭腔在喊我的名字:“阿默!阿默!”
是林溪!
我猛地停下腳步,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她被困在不遠處的黑影之中,臉色蒼白,正伸出手向我求救。而那些黑影,正是“蝕影”!它們的觸須已經(jīng)纏上了她的手臂,林溪的臉上寫滿了恐懼。
“溪溪!”我撕心裂肺地大喊,不顧一切地朝她沖過去。
可無論我怎么跑,我們之間的距離都沒有縮短分毫。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只粗壯的觸須猛地纏住了她的身體,將她拖向黑暗的深處。林溪最后的眼神里充滿了絕望,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不要——!”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心臟像要跳出胸腔,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天臺上空無一人,只有那枚星星項鏈還緊緊攥在我的手心,冰涼的觸感提醒著我,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
但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讓我?guī)缀醣罎ⅰN抑?,我必須盡快找到她,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舊憶閃回
我攥著那袋從護欄上捻來的深褐色碎屑,指尖的粗糙觸感忽然勾連起一段模糊的記憶——那是林溪失蹤前一周,我們在她的工作室里待著的傍晚。
當時她正對著一張攤開的城市舊地圖寫寫畫畫,桌角放著個裝著類似碎屑的玻璃罐,我還笑著問她“撿這些石頭渣子做什么”。她那時抬起頭,眼底閃著我沒讀懂的光,說“這是老建筑外墻的陶土碎屑,只有城西那片民國老樓才會有,說不定以后能幫我們認路”。
我猛地攥緊手心,碎屑硌得指腹發(fā)疼——天臺護欄上的碎屑,和林溪當年收集的一模一樣!
她失蹤前總說“要去確認一個關于‘蝕影’的秘密,就在老樓區(qū)”,還把星星項鏈塞給我時反復叮囑“如果找不到我,就往有這種陶土碎屑的地方走,跟著它,就能看到我看到的東西”。
原來她早就在給我留線索。我低頭看著掌心的項鏈,星星吊墜在灰蒙天光下泛著微弱的光,之前在護欄上發(fā)現(xiàn)的劃痕、通風口的氣流聲,似乎都和這段回憶串在了一起——或許離開天臺后,城西的民國老樓區(qū),才是我該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