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靠在綠皮火車的車窗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帽檐邊緣的絨毛。窗外的田野被風卷成波浪,金紅色的晚霞洇開在天際,像他臂上燃燒的火焰紋身,熱烈得有些不真實。他側頭時,余光恰好捕捉到路飛的動作——那家伙正把臉埋在超大碗肉干里,腮幫子一鼓一鼓,活像只偷食的花栗鼠,含混的聲音從肉干堆里鉆出來:“艾斯!你說下一站會不會有比這還好吃的烤野豬排?”
“不知道?!卑沟穆曇衾飵е鴳T有的慵懶磁性,尾音微微上揚,“我們不是約好了,上火車就把目的地丟進海里嗎?”
路飛猛地抬頭,肉干碎屑簌簌落在他亮橘色的衛(wèi)衣領口,他卻毫不在意,眼睛亮得像盛滿了碎星:“可是餓了啊!偉大航線的肉干怎么能和陸地上的比!”他理直氣壯的模樣讓艾斯胸腔里的笑意忍不住漾開,震動順著手臂傳到路飛那里時,少年耳尖騰地紅了,慌忙又把臉埋回肉干堆,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描摹艾斯下頜線的弧度。
這趟旅行本就是場意外。昨天在港口小鎮(zhèn),他們對著一張邊緣磨損的舊地圖吵得面紅耳赤——艾斯堅持往東邊走,據(jù)說那里有座活火山,烤出來的肉帶著巖漿的焦香;路飛偏要往西,因為酒館老板說西邊海域的飛魚會“啪嗒”一聲跳進船艙,烤起來外酥里嫩。爭到最后,路飛把地圖狠狠一揉,拽著艾斯的手腕就往火車站沖:“吵不贏你!但老子就是要現(xiàn)在出發(fā)!”
艾斯由著他鬧。他比路飛大幾歲,肩膀總習慣為這個弟弟擋著風雨,可每次對上路飛那雙寫滿“無所畏懼”的眼睛,心臟都會漏跳半拍。就像此刻,路飛吃完肉干,開始研究火車座椅的布料,一會兒拉拉扶手假裝是船舵,一會兒敲敲窗戶模仿海浪聲,精力充沛得像永遠不會累的小太陽。
“艾斯!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昨天烤糊的肉排!”路飛突然指著窗外大喊,語氣里滿是惡作劇的得意。
艾斯順著他的手望去,那朵云被風撕得七零八落,哪里像肉排。但他還是配合著點頭,指尖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耳垂——那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嗯,像你上次把鹽當糖撒進湯里的杰作?!?/p>
路飛眼睛瞬間亮成了星星,撲過來想拍艾斯的胳膊,卻沒掌握好力度,整個人重心一歪,幾乎栽進艾斯懷里。少年的體溫隔著兩層衣料傳來,帶著陽光曬過的橘子汽水味,燙得艾斯心跳瞬間亂了節(jié)奏。他不動聲色地調(diào)整坐姿,手臂自然地圈住路飛的背,下巴抵在他柔軟的發(fā)頂,聲音悶悶的,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縱容:“坐穩(wěn),小笨蛋。”
路飛的臉在他懷里燒得快要冒煙,假裝掙扎了一下,聲音卻細若蚊蚋:“我、我本來就坐得很穩(wěn)……”
火車突然鉆進隧道,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只有艾斯腕表的微光在黑暗里亮起,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路飛能清晰地聽到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像鼓點般敲在自己心臟上。他想說點什么打破這讓人臉紅的沉默,比如“下一站有肉我要吃窮那個老板”,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帶著顫音的詢問:“艾斯……我們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沒關系嗎?艾斯在心里反復問自己。他們是兄弟,是要一起征服大海的伙伴,可每次路飛毫無防備地靠近,胸腔里那股悸動就會變得清晰又滾燙,燙得他快要忘了呼吸。他低頭,溫熱的氣息拂過少年泛紅的耳廓,笑聲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沙?。骸澳苡惺裁搓P系?只要你在身邊……去哪里,做什么,都一樣?!?/p>
隧道盡頭的光亮猛地涌入時,路飛下意識地抬頭,撞進艾斯含笑的眸子里。那里面有他熟悉的熱血、溫柔,還有一絲深藏的、讓他看不懂的眷戀,像陳年的酒,在時光里悄悄發(fā)酵。他突然覺得,就算這列火車永遠找不到站臺,好像也沒什么不好。
路飛吸了吸鼻子,努力揚起那個沒心沒肺的笑容,手指卻悄悄揪住了艾斯衛(wèi)衣的衣角:“那說好了!下一站不管有沒有肉,你都要陪我吃到撐!”
“好?!卑固秩嗔巳嗨念^發(fā),指腹的溫度留在路飛發(fā)間,像一個沉默的、只屬于他們的承諾。他看著路飛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忽然清明——管他什么目的地,管他什么世俗眼光,只要身邊是這個笨蛋,就算是駛往風暴的中心,他也甘之如飴。
火車哐當哐當?shù)叵蚯榜側?,車輪碾過鐵軌的聲音在車廂里震蕩。窗外的風景不斷變換,而車廂里,艾斯悄悄收緊了環(huán)在路飛腰間的手臂,路飛則偷偷把臉往艾斯頸窩又埋了埋。沒人知道這趟旅行的終點在哪里,但他們都清楚,彼此的心跳聲,就是此刻最動聽的導航。一段關于勇氣、眷戀,以及在名為“暗戀”的軌道上悄然啟程的故事,正隨著火車的轟鳴,緩緩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