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凝回了公主的宴,卻沒什么心思,坐在席間扒拉著碟子里的蜜餞,眼神總往宴外飄。長樂公主瞧出她的心不在焉,戳了戳她的胳膊:“怎么了?方才跑去哪里了,魂都丟了?”
陸安凝把蜜餞塞進嘴里,含糊道:“沒什么,遇著個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長樂公主挑了挑眉,“是哪家的公子?竟能入我們阿凝的眼。”
陸安凝正想說是崇文館的校書郎,卻見宴外的廊下走進個人,月白錦袍裹著狐裘,玄冠上還沾著雪,正是李昀銳。他手里捧著卷書,走到殿門口時,對內侍說了句什么,內侍便引著他往偏席去——原來他是借著崇文館校書的身份,來給公主送新校的典籍。
陸安凝的眼睛立刻亮了,隔著滿殿的暖香與絲竹,直直看向他的方向。李昀銳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抬眸望過來,淺褐色的眸子里漫開笑,像把梅香揉進了眼底。
宴散時已是暮色,雪下得更大了,陸安凝裹著狐裘,站在宮門口等父兄來接,卻見李昀銳捧著書卷走過來,手里還多了個青布包。
“陸小娘子?!彼巡及f過來,“這是我尋的話本子,都是新出的,你看看喜不喜歡?!?/p>
陸安凝接過來,布包上還帶著他身上的梅香,打開一看,果然是市面上難尋的話本,封面上畫著才子佳人,正是她喜歡的類型。她抬頭看他,杏眼里滿是雀躍:“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
“長安的貴女里,也就陸小娘子敢光明正大地說‘話本比史書有趣’?!崩铌冷J笑了笑,指尖拂去她披帛上的雪,“路上滑,仔細走?!?/p>
他的指尖微涼,擦過披帛時,陸安凝的耳尖莫名紅了。正想說什么,卻見父親的馬車駛過來,陸尚書掀開車簾,看見李昀銳時,愣了愣:“這不是禮部李侍郎家的公子?”
李昀銳拱手行禮:“陸尚書。”
陸尚書對他的印象不錯——李昀銳是崇文館里最年輕的校書郎,學問好,性子也穩(wěn),是世家子弟里的清流。他看了眼陸安凝手里的布包,皺了皺眉:“阿凝,又胡鬧什么?”
“是我送陸小娘子的話本。”李昀銳先開了口,語氣自然,“聽聞陸小娘子喜歡,便尋了些新的?!?/p>
陸尚書的眉頭松了些,卻還是板著臉:“胡鬧。阿凝,還不謝過李公子?”
陸安凝吐了吐舌,對李昀銳彎了彎唇:“多謝李公子?!?/p>
李昀銳看著她鉆進馬車,淺褐色的眸子里還留著笑,直到馬車駛遠,才轉身往崇文館的方向走。雪落在他的狐裘上,像鋪了層細鹽,他低頭看著手里的書卷,指尖卻還留著方才拂過披帛的觸感——軟的,暖的,像她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