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的霧林又冷又濕，空氣里全是水汽。地上落葉厚，踩上去沒聲音。

??宋暖走在最前。霧太重，連樹影都看不清。艾洛在她身后，祁珀壓著隊(duì)伍中段，小麥走得慢，岑熾在最后。

??他們已經(jīng)走了一夜。

??“休息十分鐘。”祁珀說。

??宋暖點(diǎn)頭，把背包放下。小麥蹲在地上揉腿。艾洛看地圖：“再往北半日就出林子?！?/p>

??“出得去就好?！彼闻吐?。

??這時，林子那頭傳來馬蹄聲。霧被擠開一條縫。

??祁珀抬頭：“有人。”

??岑熾聽了幾秒，眼神變了：“是王國的馬?！?/p>

??“他們追得太快?！卑灏櫭?。

??宋暖站起：“他們來找誰？”

??答案幾乎同時傳到。霧里傳出一陣喊聲：“奉王令，拘捕墮落勇者宋暖，協(xié)同從犯數(shù)名！”

??祁珀拔劍：“我們走?！?/p>

??“已經(jīng)圍上。”岑熾低聲。

??霧散了一點(diǎn)，能看清騎兵。大約十幾人，穿著北營的甲。為首的官騎著白馬，臉上帶著王徽。

??“宋暖。”他喊，“你違反召令，私逃軍區(qū)，還妄言誣陷。現(xiàn)在束手就擒，可保其余人無罪?！?/p>

??宋暖沒動。她看那人一眼，聲音平穩(wěn)：“是誰下的命令？”

??“陛下?！?/p>

??“那就不投降?！?/p>

??祁珀拔劍：“成陣?！?/p>

??艾洛擋在小麥前面。岑熾往前兩步。

??第一支箭飛進(jìn)霧里，被岑熾接在手里。他沒還擊，只是看了一眼那根箭桿。第二輪箭飛得更密，隊(duì)伍散開。宋暖撲倒小麥，把她壓在地上。艾洛掀披風(fēng)反射光，擋住幾根箭。祁珀抬劍反擊，削斷一支矛。

??一名騎兵沖到近前，岑熾迎上去，手掌一推。那人連人帶馬被甩開?；鸸鈴尼療氲恼菩拈W出一瞬，地上落葉全燙焦。

??宋暖抬頭看見那一幕，愣了半秒。

??那不是普通的火，是赤紅的光，亮得不像人能放出。

??“退后！”岑熾喊。聲音比平時更低。

??敵兵以為他用了魔法，立刻又圍上。岑熾的斗篷被風(fēng)掀開，衣袖被燒出裂口，皮膚下有一層深紅的紋路。祁珀看到那紋路，整個人僵了一下。

??“你——”祁珀想問什么。

??岑熾沒回頭：“別問，現(xiàn)在打?！?/p>

??宋暖抓起地上的短弓，對準(zhǔn)最近的一名騎兵。她射偏了，但那人也沒再上前。

??岑熾把手往地上一拍，火從地里躥起。那不是火油，而是光，一條條裂開。霧被燒散了一半。

??騎兵開始后退。祁珀指揮：“左退！別聚！”

??艾洛帶著小麥轉(zhuǎn)到林邊。小麥的手在抖，但她還抓著藥包。宋暖看她：“能用治療嗎？”

??“能，可不多?！?/p>

??一陣馬蹄聲沖近。岑熾擋在宋暖面前，揮手打落一根長矛?；鸸忭樦瑮U卷回去，燒掉了那人的手套。騎兵大亂，開始掉頭。

??“別追?！彼闻啊?/p>

??岑熾沒動。火在他掌邊閃了一下又滅。空氣里有焦味。

??宋暖走過去，把斗篷蓋到他手上：“夠了。”

??他看她一眼，呼吸亂了幾秒，慢慢點(diǎn)頭。

??幾人重新聚到一起。小麥替岑熾包手，動作輕。祁珀收劍：“剛才那是什么？”

??“火。”岑熾低聲。

??“我知道是火?！逼铉昀潇o地說，“但人做不到那樣?！?/p>

??岑熾沒回答。

??宋暖看著他：“你能說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壓得很低：“我是龍族?！?/p>

??空氣安靜。

??小麥抬頭，眼神里沒有害怕，只有驚訝。艾洛看向祁珀。祁珀沒動，只問：“從什么時候？”

??“從一開始?！贬療胝f，“那天你們救的落難者，就是我?！?/p>

??宋暖盯著他看了很久：“你騙了我們?！?/p>

??“我沒想害你們?！?/p>

??“那你為什么跟我們走？”

??“因?yàn)橛腥嗽跉⑽业耐?，也在燒這些村子?！?/p>

??沒人說話。風(fēng)從霧里吹過，樹葉抖了一下。

??宋暖開口：“那天在村子，你說火不對?！?/p>

??“是?！贬療朦c(diǎn)頭，“我能分出來?！?/p>

??“你為什么不說？”

??“說了，你們也不會信?！?/p>

??宋暖呼出一口氣。她看著他，聲音不大：“我信?！?/p>

??岑熾愣住。

??“我看過那火，不是龍放的?！彼闻f，“你救了我們，我不該懷疑?！?/p>

??艾洛靠在樹邊，輕聲：“現(xiàn)在怎么辦？”

??“王國追我們?！逼铉暾f，“身份已經(jīng)通報(bào)全境?！?/p>

??“也就是說，我們成了反叛者?！卑宓恼Z氣沒有驚訝。

??宋暖抬頭：“那就反吧?！?/p>

??祁珀看她：“你確定？”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宋暖說，“但我不想再逃?！?/p>

??岑熾看她一眼，目光終于穩(wěn)下來。

??“好。”祁珀收起劍，“從現(xiàn)在開始，不再用王國的路?！?/p>

??“往哪走？”艾洛問。

??“北面還有一片高原，邊境外沒人能管?！逼铉昊卮稹?/p>

??“那就北?！彼闻f。

??岑熾點(diǎn)頭，重新把斗篷披好。小麥提起藥包：“我能走?！?/p>

??“走。”宋暖在前，幾人跟上。

??霧重新合上，火光被風(fēng)吹滅，林子里只剩腳步聲。

??王國的追兵沒有再追來。

??他們離開了那片地，也離開了命令。

??夜快落下時，宋暖回頭看了一眼。

??霧里還殘著焦痕，但沒有火。

??她第一次覺得，這一路不是逃，而是走在自己選的方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