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劍破風(fēng)的銳響驟然劃破混亂，九叔的身影如疾風(fēng)般沖進(jìn)庭院，指尖黃符“唰”地貼在任老夫人僵尸額間，朱砂符文遇尸氣瞬間亮起紅光。“藍(lán)天，左肋！”九叔一聲低喝，桃木劍直刺僵尸心口，藍(lán)天即刻會意，翻手將糯米粉撒向僵尸關(guān)節(jié)——糯米沾膚即燃，僵尸發(fā)出刺耳嘶吼，動作驟然遲滯。

趁這間隙，九叔旋身踢飛任夫人手中的符紙，劍脊重重磕在她手腕上，短刀“當(dāng)啷”落地。任老夫人僵尸沒了符紙牽引，動作愈發(fā)僵硬，九叔順勢將桃木劍橫插其頸側(cè)，掌心按在僵尸天靈蓋，沉聲道：“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咒音落時(shí)，僵尸身體轟然癱軟，化作一灘泛著黑沫的腐土，只余下半截青灰指甲嵌在磚縫里。

任云跌坐在地，手還攥著半截破碎的衣袖，臉色慘白如紙，連呼吸都帶著顫抖。而任夫人見僵尸被滅，突然瘋了般撲向桌案，將青瓷碗盞掃落在地，碎片四濺間，她捂著胸口劇烈喘息，眼淚混著怨恨從眼角滾落：“憑什么！憑什么你們都幫著任家！”

“當(dāng)年任老爺見我生得幾分模樣，就帶人拆了我家的屋，我爹娘氣不過，三天就咽了氣！”任夫人聲音發(fā)顫，指尖死死摳著桌沿，指甲縫里滲出血絲，“我青梅竹馬的阿生，不過是想帶我走，就被任管家騙去后山，說是‘意外’墜崖，我到現(xiàn)在還能想起他尸體上的傷口！”

她猛地抬頭看向九叔，眼神里滿是猩紅：“他們逼我嫁，任老公公嫌我家貧，天天讓我跪祠堂；任老夫人更毒，寒冬臘月讓我在井邊洗衣，手凍得連針都拿不??！任老爺呢？人前對我溫聲細(xì)語，人后拿鞭子抽我，說我是‘不知好歹的賤骨頭’！”

“十幾年年！我忍了十幾年！”任夫人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里滿是悲涼，“我找養(yǎng)尸人，不過是想讓他們償命，你們卻來攔我！九叔，你不是茅山道士嗎？你說的道義呢？任家做盡惡事是正義，我報(bào)仇雪恨就是邪惡？你們這是助紂為虐！”

九叔握著桃木劍的手微微收緊，目光沉而不冷：“夫人的遭遇，貧道深感痛心。但任家作惡，自有陽間律法懲處，你引尸害命，傷及無辜丫鬟，早已失了復(fù)仇的本心?！彼┥頁炱鹨粡埳⒙涞狞S符，指尖拂過符文，“茅山道義，護(hù)的是生而平等的性命，不是偏袒權(quán)貴，更不是縱容濫殺——正義從不是以惡制惡，而是不讓更多人像你一樣，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任老爺踉蹌著撲到任夫人腳邊，綢緞長袍沾滿塵土也顧不上，雙手死死攥著她的裙角，聲音抖得不成樣：“阿芷……我錯(cuò)了，我真的錯(cuò)了！你饒了我，求你……爹和娘，他們到底是怎么死的？”

任夫人低頭看著他，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笑，那笑意卻沒達(dá)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的涼：“饒你？當(dāng)年你把翠紅姑娘從金府接回來，讓她穿我的云錦襖，睡我的紫檀床時(shí)，怎么沒想過饒我？”她抬腳甩開他的手，聲音陡然發(fā)厲，“你爹是我用鶴頂紅摻在參湯里毒死的，你娘是我灌了啞藥，捂死在柴房的——你爹的尸首？早被我用噬骨水澆得連骨頭渣都沒剩，留著你娘的尸身，就是等今天，等她變成僵尸，親手撕了你這忘恩負(fù)義的東西！”

任老爺癱坐在地，臉色比紙還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任夫人看著他這副模樣，突然想起剛嫁進(jìn)任府的頭一年，她還抱著最后點(diǎn)念想，學(xué)著給晚歸的他溫酒，替他縫補(bǔ)磨破的袖口，可換來的，是他一句“你這出身，配不上給我縫衣”，是他帶著外室登堂入室，讓她在全府仆婦面前抬不起頭。

“我不是沒認(rèn)過命?！彼曇舫亮讼氯ィ瑤еc(diǎn)哽咽，卻很快被狠厲壓過，“剛嫁來那三年，我想著爹娘不在了，若你能待我好，我就好好跟你過日子?？赡隳兀磕愠鋈フ遗?，對我冷了半年，連句話都不肯說；你把金府的翠紅接來，讓她管著府里的中饋，讓我成了全 府 的笑柄！”

她猛地指向院角縮著的任云，又轉(zhuǎn)向任老爺，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從你帶翠紅回府那天起，我就沒打算活了——我要讓你們?nèi)渭?，一個(gè)個(gè)都給我爹娘、給阿生償命！春桃那丫鬟？她撞見我給你娘灌藥，留不得！你爹、你娘、任管家，他們哪個(gè)不是幫著你作威作福？他們死有余辜！所有的債，都是你任云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