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起,麥泓軒、呆頭魚和梁嘉俊三人成了形影不離的組合。
幫會里沒幾人敢在梁嘉俊動手時上前阻攔——不是不想,是根本攔不住。那些試圖拉架的小弟們,不是被誤傷就是被梁嘉俊一個過肩摔扔出去,久而久之,幫派里面講到要去找梁紅棍的時候無人敢主動站出來。
麥泓軒覺得機會來了,他發(fā)現(xiàn)梁嘉俊在幫派限制很少,必須接觸的人并不多,也沒人想上來討好他。而梁嘉俊只需要聽黑幫老大的,經(jīng)過麥泓軒這幾個月的觀察,黑幫老大也似乎并不怎么管梁嘉俊。
而且梁嘉俊還屬于前線人物,跟著他能更快知道點黑幫的風向吧。
于是麥泓軒特地在下個月梁嘉俊催債的時候充當了那個攔著的人。往后的日子其他幫派的人也默認讓麥泓軒這個"大只佬"去稍微控一下場。
現(xiàn)在只要有梁嘉俊打架的地方,就一定會有人打電話叫麥泓軒來"收拾殘局"。而呆頭魚作為麥泓軒的跟班,自然也跟著跑來跑去。一來二去,三人竟形成了詭異的默契。
但麥泓軒的計劃失敗了。黑幫老大并沒有派梁嘉俊去什么關于黑幫交易的場所,梁嘉俊每天只在一個大賭場內(nèi)部晚上當看場的。他確定了梁嘉俊確實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所以他又開始自己臥底行動,只有被人通知時候要去控場的時候才和呆頭魚去找梁嘉俊。
通過麥泓軒的觀察,梁嘉俊這個人著實有趣。打架時兇得像頭野獸,眼神凌厲得能殺人;可見到麥泓軒和呆頭魚,瞬間開開心心地跑過來打招呼。后來麥泓軒才從別人口中得知:俊哥從來不抽煙,他嫌煙味臭。嘴里叼著的永遠是各種水果味的棒棒糖;具體年齡不知道,他只是在小時候被黑幫老大撿回來的流浪兒。
一個黑幫分子,不碰煙酒、不搞黃賭毒,活得比許多正經(jīng)人還要干凈。這讓麥泓軒時常感到困惑——梁嘉俊就像是"行為最不像黑幫的人,身份最不像好人的黑幫",渾身上下充滿了矛盾。
"梁嘉俊在黑幫的定位也太奇怪了,似乎只有個紅棍的須有名頭而已。"麥泓軒摸著下巴沉思。
突然,口袋里的手機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小弟焦急的聲音:"軒哥!俊哥又在砵蘭街打架啦!"
"知道了,馬上到。"掛斷電話,麥泓軒拍了拍正掛在欄桿上呆頭魚的背,"嘿!呆頭魚,走啦!"
"要干嘛?"呆頭魚茫然地抬頭,三秒后才反應過來,"哦,又是俊仔是吧。"
麥泓軒鼓掌,"難得啊,你居然想到了。"
呆頭魚攔下輛出租車,笑罵道:"我反應慢又不是傻,走吧去接他。"
到達砵蘭街時,場面一如預期:七八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呻吟,梁嘉俊正悠閑地坐在其中一人背上,像騎馬一樣晃悠著。
"服了沒有?"梁嘉俊問。
沒得到回答,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服了沒有?"
"服了服了!哥!別打了!"
又是一巴掌落下。
"???哥!我都講服了,為什么還打我?"
梁嘉俊指了指其他人,"其他人怎么不說?嗯?""啪!"又是一巴掌下去。
那人欲哭無淚,"你們這幫撲街仔說話啊!為什么就逮著我打!"
"看你不爽。"
那人踹了一下其他人,其他人才如夢初醒般喊道:"哥!我們服了我們服了??!"
麥泓軒和呆頭魚這才看戲看夠了上前。麥泓軒直接雙手穿過梁嘉俊的腋下,把他舉了起來;呆頭魚則一腳踹翻想要起身的混混。被懸在半空的梁嘉俊一臉無所謂地晃悠著雙腿。
"給我滾,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梁嘉俊懶洋洋地說。
"誒喲,現(xiàn)在俊哥沒生氣,你們再不走我可不保證這個大高個還能不能阻止他。"呆頭魚附和道。
那群人連滾帶爬地逃走,生怕晚一秒梁嘉俊就改變主意。直到他們消失在街角,麥泓軒才把梁嘉俊放下。三人對視一眼,突然爆發(fā)出大笑,笑了好一會才收斂了點。
梁嘉俊擦了擦笑出的眼淚,"阿呆,阿麥,你們才來?"
麥泓軒故意夸張地說:"誒呀我們花了點時間來打聽打聽俊哥的呀!"三人又笑作一團。
既然今天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呆頭魚提議去吹吹海風。于是他們買了啤酒和凍檸茶,來到維多利亞港旁的海濱長廊。
三人靠在欄桿上,呆頭魚和梁嘉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而麥泓軒再次陷入沉思。
他完全沒注意到另外兩人已經(jīng)停止了交談,都在好奇地看著他。
呆頭魚和梁嘉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學著麥泓軒的樣子摸了摸下巴。
"為什么喜歡思考的人都喜歡摸下巴???有什么開關的嗎?"呆頭魚疑惑地問。沒有人回答。
良久,梁嘉俊突然感嘆:"下巴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啊。"
"什么?"麥泓軒被拉回現(xiàn)實。
"俊仔你發(fā)現(xiàn)啥了?"呆頭魚也湊過來。
"嘿,你們說這下巴……"梁嘉俊又摸了一把,"怎么幾天不剃胡子就又長出來了?"
"……"
"……"
呆頭魚給他一個爆栗,"還以為你得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呢。"
梁嘉俊抱著腦袋委屈道:"難道不是嗎?你們每次摸自己下巴不會想到要刮胡子嗎?"
看著梁嘉俊皺眉的臉,麥泓軒突然找到了答案——雖然這個比喻可能不太禮貌,但梁嘉俊有點像課本中描寫的"我家大黃"。而他自己,就是那個必要的"止咬器"。
"噗……"麥泓軒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梁嘉俊誤會了,更加委屈:"連阿麥都笑我……"
"誒不是不是,我不是笑這個,只是……噗哈哈哈哈!"
"走開?。。。?
夕陽在他們嬉笑打鬧中回了家。
如果在黑幫的日子能一直這樣和他們在一起,或許這些年也不會太難挨。
風大了,開始驅趕擾眠的人們。麥泓軒回頭看了一眼海,只有遠處漁船上兩盞忽明忽暗的指示燈讓人大概知道海平面的位置。這一幕成了今天最后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