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有血腥暴力描寫,預警)
香港的天氣,就像黑幫的命運一般詭譎難測。清晨還是烈日灼心,不到正午,已是黑云壓城。濃稠的烏云低低地懸在天際,將整個香港罩在一片灰蒙之中。空氣仿佛被壓縮成了實體,悶熱、潮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像是把人塞進了密不透風的蒸籠里,緩慢地炙烤。
幫會里更是風聲鶴唳。接連幾單毒品交易被警方精準搗毀,貨、錢、人,損失慘重。黑老大震怒,誓要揪出那個吃里扒外的“二五仔”。一時間,幫派內部人人自危,猜忌像瘟疫般蔓延。每一個眼神交匯,每一次竊竊私語,都可能被解讀為背叛的信號。在這種高壓之下,真正的臥底,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更是呈幾何級數(shù)增長。
只有一個例外——梁嘉俊。他依舊我行我素,該打架打架,該吃糖吃糖,仿佛這場席卷整個社團的風暴與他毫無關系。那份近乎沒心沒肺的坦然,有時真讓麥泓軒心生羨慕,卻又隱隱不安。
“這鬼天氣,是要憋死人了。”砵蘭街后巷,麥泓軒和呆頭魚無精打采地靠在陰濕的墻面上,試圖汲取一絲可憐的涼意。呆頭魚更是像被抽了骨頭,整個人都蔫著。
這時,麥泓軒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條簡訊。他迅速瞥了一眼,是他的一個朋友。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按纛^魚,我要出門一趟?!?/p>
“喔……”呆頭魚眼皮都沒抬,含糊地應了一聲。
麥泓軒看了看天色,烏云愈發(fā)低沉,他心頭莫名一緊,補充道:“今天早點回吧,看這天,怕是有場大雨?!?/p>
“喔……”依舊是那副慢半拍的回應。
麥泓軒看著他這副模樣,沒來由地一陣煩躁,翻了個白眼,語氣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焦灼:“你這個樣子,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這只是玩笑就好了。
幾個小時后,麥泓軒被粗暴地押解到黑老大面前。廢棄的貨倉里,空氣混濁,彌漫著鐵銹和恐懼的味道。
“你個二五仔,交易的時候在哪!”黑老大堅硬的皮鞋底已經狠狠碾在麥泓軒的臉上。劇痛瞬間炸開,顴骨似乎碎裂了,咸腥的血沫涌上喉頭,視野開始模糊。
“咳……我……我在和老朋友……”話未說完,黑老大猛地一腳踹在他的腹部。麥泓軒像只蝦米般蜷縮起來,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你老母的老友!是那些死差佬吧?!”黑老大破口大罵,一把扯起他的頭發(fā),強迫他抬起血跡斑斑的臉,與自己對視。溫熱的血液淌進麥泓軒的眼睛,一片猩紅,他睜不開眼。
黑老大陰冷地拍打著他的臉頰,那觸感如同毒蛇爬行,“好啊,做臥底做得挺開心?我今天就讓你知道,背叛的下場是什么?!?/p>
完了。
一股冰冷的絕望從腳底蔓延至全身。麥泓軒閉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黃Sir,對不起,任務……恐怕只能到此為止了。
就在氣氛凝固到極點時,一個小弟顫巍巍地開口:“老……老大……”
黑老大一個冰冷的眼刀甩過去。那小弟硬著頭皮,聲音發(fā)抖:“剛……剛剛抓到那個人,他……他招了……”
還有別的臥底??難道這次不止抓到他?一瞬間麥泓軒絕望了。如果這次真的臥底清了大部分,那后續(xù)的行動警察會處于劣勢的!
黑老大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卻比咆哮更令人膽寒,“帶過來?!?/p>
不到片刻,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像破麻袋一樣拖了進來,重重摔在麥泓軒身旁。透過被血水模糊的視線,麥泓軒勉強辨認出那張臉——是呆頭魚!
怎么會是他?!不,不對,他在警校的時間里絕對沒有呆頭魚,呆頭魚的年紀對不上,絕對不可能是臥底。
為什么?
麥泓軒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自身的傷痛,而是源于極致的震驚與某種不祥的預感。
黑老大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異樣,腳再次踩上他的頭,聲音森然:“一伙的?”
“咳……我們在幫派里……”呆頭魚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旁邊立刻有人一棍子狠狠砸在他的腰側,厲聲喝道:“沒讓你開口!”
黑老大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緩緩問道:“你倆之前見過?”
被踩在地上的麥泓軒,與癱在一旁的呆頭魚,目光在空氣中短暫交匯。那一瞬間,麥泓軒看到了對方眼中一種奇異的平靜與決絕。
只聽見呆頭魚用盡最后的力氣,一字一頓,清晰地回答:“不,警校里面……沒見過他?!?/p>
這句話,暫時解開了麥泓軒的嫌疑,也徹底鎖定了呆頭魚的命運。
黑老大沉默地松開了腳,走到旁邊的破舊沙發(fā)坐下,慢條斯理地點燃了一支雪茄。煙霧繚繞中,他的臉晦暗不明。
此時,貨倉外,醞釀已久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如同憤怒的子彈,瘋狂擊打著鐵皮屋頂和布滿污垢的玻璃窗,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喧囂。倉庫內卻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地上血人微弱的喘息聲,和窗外風雨的咆哮交織在一起。
黑老大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打了個手勢。兩個有眼力見的手下立刻上前,將幾乎虛脫的麥泓軒從地上攙扶起來。他的雙腿早已失去支撐的力氣,只能像一具空殼般被人架著。
黑老大平靜的聲音,在這雷雨交加的背景下,如同一道霹靂,清晰地刺入每個人的耳膜,也刺穿了麥泓軒的靈魂:
“把指甲拔了,打碎四肢,喂魚?!?/p>
別說話。
他們抓著呆頭魚的手腳,就這么硬生生地拽著指甲。麥泓軒一言不發(fā)。
“?。。?!”呆頭魚的慘叫聲充斥了整個空間。
我是警察。
那幫人拿著水管,狠狠地朝他的四肢砸去。渾身是血的呆頭魚只能發(fā)出呻吟。麥泓軒看不清人,什么人都看不清。
……我是警察。
“去海邊?!?/p>
呆頭魚扁平的四肢在風雨中飄蕩。
麥泓軒想別過腦袋,身后跟著的黑老大拽著他的頭,另一只手扒開他的眼皮:“給我看著。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也是,你下場比他還重?!?/p>
我……是警察。
“丟?!?/p>
我……是……警察。
(作者補充:麥泓軒當時見面的確實是朋友而不是上線黃Sir。但是黑幫只需要一個殺雞儆猴的祭品。呆頭魚確實不是警察臥底,他只是一個黑幫的成員,他站出來也只是因為他們是兄弟。不為警察,不為正義,只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