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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biāo)簽: 現(xiàn)代  雙男主 

流言與錯位的倒影

江海不渡我

期中考試的成績單貼在布告欄前,人群像潮水般涌過去又退開。江溯站在外圍,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精準(zhǔn)地鎖定在第二行——沈懷舟,年級第一。那三個字刺眼得讓他舌尖發(fā)苦。他往下掃,在三十七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不上不下,卡在尷尬的中游。

“又是沈懷舟啊,甩第二名十幾分,真離譜。”

“江溯這次物理好像還行,就是英語拖后腿了?!?/p>

“你說……沈懷舟是不是故意壓著江溯啊?我上次看見沈懷舟主動去問江溯題目,江溯臉黑得跟什么似的?!?/p>

“不會吧?學(xué)神需要壓一個中等生?”

“誰知道呢,反正他倆氣氛怪怪的?!?/p>

議論聲像蚊子哼哼,鉆進江溯耳朵里。他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是了,沈懷舟就是故意的。那個總是云淡風(fēng)輕、好像一切盡在掌握的人,每次“不經(jīng)意”的靠近,每次“好心”的提醒,都是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挑釁。他想起上周物理小組討論,沈懷舟指著他的解題步驟,說“這里用動能定理更簡潔”,當(dāng)時他覺得是炫耀;更早之前,他忘帶復(fù)習(xí)資料,沈懷舟默默把筆記本推過來一半,他只覺得那是施舍。

——所有善意的舉動,在江溯單方面筑起的敵意高墻下,全部扭曲成了戰(zhàn)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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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學(xué)課發(fā)卷子,李老師照例表揚沈懷舟思路清晰,接著話鋒一轉(zhuǎn):“江溯,最后那道大題,你的思路很特別,可惜計算粗心了。多跟沈懷舟交流交流,取長補短嘛?!?/p>

全班的目光微妙地在兩人之間逡巡。江溯感覺臉頰發(fā)燙,猛地低下頭,一把抓過卷子,鮮紅的“78”分像在嘲笑他。他能感覺到右后方那道視線,平靜,甚至帶著點探究,落在他繃緊的脊背上。

下課鈴響,江溯抓起書包就想走,沈懷舟卻攔在了他桌邊,指尖壓著一本淡藍色的筆記本?!吧洗文阏f的那道競賽題,”沈懷舟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周圍幾個人能聽見,“我找到了另一種解法,你要不要看看?”

周圍瞬間安靜了幾秒。江溯猛地抬頭,撞進沈懷舟清澈的眼眸里,那里面看不出絲毫戲謔,只有認(rèn)真的探討意味。可這認(rèn)真,在江溯看來,比直接的嘲諷更傷人。

“不必了?!苯萦舶畎畹厮Τ鋈齻€字,側(cè)身從沈懷舟旁邊擠過去,肩膀重重撞了一下對方,“你的方法,我學(xué)不來?!?/p>

他沒回頭,所以沒看見沈懷舟微微蹙起的眉頭,和指尖在筆記本上留下的一小道折痕。

“哇,火藥味好重……”身后傳來壓低了的驚呼。

“江溯怎么這樣啊,沈懷舟也是好心?!?/p>

“所以說嘛,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過節(ji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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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xué)后的籃球場,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江溯憋著一股勁,一個人對著籃筐猛練,汗水浸濕了額發(fā)。球脫手,砸在籃筐上彈飛老遠(yuǎn),滾到場邊一個人的腳邊。

是沈懷舟。他不知什么時候來的,穿著干凈的校服,手里拿著兩瓶水。他彎腰撿起球,輕輕拋給江溯。

“一起?”

江溯接住球,胸口起伏,汗水滑進眼睛,澀得發(fā)疼。他看著逆光而立的沈懷舟,那人周身像是鍍了層金邊,完美得可恨。這又是什么新把戲?來看他狼狽的樣子?

“沒空?!苯葸\球,轉(zhuǎn)身,起跳,投籃,動作帶著狠勁。球砸在籃板上,沒進。

沈懷舟沒走,也沒再說話,只是擰開一瓶水,放在場邊的長椅上,然后自己拿著另一瓶,在不遠(yuǎn)處坐下,安靜地看著。

這種沉默的“陪伴”比言語更讓江溯煩躁。每一個投丟的球,都像是在沈懷舟面前暴露自己的無能。他越是急,手感越差。

“喂,江溯!”同班的周小年跑過來,看看場上的江溯,又看看坐著的沈懷舟,眼神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了一圈,恍然大悟似的,“喲,舟哥又來指導(dǎo)咱溯哥打球?。空鎵蛞馑?!”

江溯運球的動作一滯???,連旁人都覺得,沈懷舟是那個慷慨的施舍者,而他,只是個需要被“指導(dǎo)”的可憐蟲。

“不用他指導(dǎo)。”江溯悶聲說,抓起書包和那瓶沒開封的水,頭也不回地走了。水瓶外壁凝著冰涼的水珠,和他手心的滾燙形成鮮明對比。

沈懷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許久,才拿起那瓶被留下的水,慢慢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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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xí),江溯故意選了離沈懷舟最遠(yuǎn)的角落??勺鑫锢眍}時,腦子里卻不自覺冒出沈懷舟下午說的“另一種解法”。他煩躁地劃掉草稿紙上的算式,筆尖幾乎要戳破紙張。

前排兩個女生小聲的交頭接耳飄過來:“……所以說,沈懷舟對江溯就是不一樣啊,還特意去找解法?!?/p>

“可江溯好像不領(lǐng)情,我覺得沈懷舟有點可憐……”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江溯自己水平不行,還嫉妒人家……”

江溯猛地合上書,聲響驚動了周圍的人。他感受到來自教室另一端的目光,但他沒有回看,只是死死盯著桌面。

他想起更早之前,也是在這樣的晚自習(xí),他有一道數(shù)學(xué)題怎么都解不出,沈懷舟路過他身邊時,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卡住的那個步驟,什么都沒說就走開了。他當(dāng)時……當(dāng)時是什么感覺?好像有一瞬間的豁然開朗,但隨即被更大的屈辱感淹沒。

——原來那些他以為的挑釁,剝開堅硬的外殼,內(nèi)里或許藏著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東西。但那層由流言、誤解和自卑交織成的繭,太厚了,厚到他寧愿相信那是敵意,也不愿去觸碰其中一絲溫暖的可能。窗外夜色漸濃,江溯的心,比夜色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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