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這些人真會嚼舌根!”桃枝憤憤不平地將茶具放到桌上,對著外面啐了一口。
她是家生子,從小在尚書府長起來,自然見過夫人管家的樣子,“夫人管家的時候可比現(xiàn)在好多了!”
“好了好了,他們又不知道內情,你跟他們置什么氣?!绷枨遄梁眯Φ胤畔率种械臅?,寬慰起桃枝來。
一旁已經能夠下床走動的鳳輕笑聞言挑眉,不由出聲問道:“她們這么說你和你娘,你不生氣嗎?”
凌清琢笑道:“跟不知情的人有什么好生氣的?!?/p>
冤有頭債有主,她要生氣,也應該的生那刻意搬弄是非的鄭姨娘和張管家的氣。
鳳輕笑看著她嘴角清淺的笑意,想到前幾次她這么笑的時候,便明白了她有自己的安排,便住了勸慰的意思。
她這頭沒有說話,凌清琢倒像是想起什么一樣,沖她招了招手。
鳳輕笑依照她的意思坐在了對面。
凌清琢看著對面紅衣服的人,有心想問問她江湖門派的事,但自己對于這樣的事不甚了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
房中隨著凌清琢的沉默安靜了下來,一陣寒風從半開的小窗吹了進來,將凌清琢放在桌上的書翻得嘩嘩作響。
鳳輕笑被吸引了注意,拿起書翻了翻,“你在看醫(yī)書?”
凌清琢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漫不經心道:“嗯,我對各種傷口和致命要害都不熟悉,想著看一看?!?/p>
她原意是如果以后遇到了仇人或者危險,至少能夠出其不意地將敵人擊倒,爭取存活的機會。
但她的目光卻不經意掃過面前人胸前露出的小塊紗布,話語便調轉了個頭,調侃道:“這樣下次你再重傷的時候我上手也能熟練些。”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鳳輕笑對凌清琢的性子有了一些了解,聽語氣便知道她是在說笑,于是雙手合十求饒:“您還是盼我點好的吧,大小姐。”
凌清琢只是笑笑,又是沉默了一陣,才斟酌道:“如今江湖中……有多少大門派?”
大門派?鳳輕笑奇怪地看她一眼,“什么樣的大門派?!?/p>
“我不知道,”凌清琢攤手苦笑,在小巷子那段遭遇之前,她甚至對江湖一詞都沒什么想法,“我連怎么問都不知道呢,你就說說你知道的門派吧,”
那可就太多了。鳳輕笑腹誹,沉默了一陣之后,還是將自己所了解的江湖局勢給凌清琢分析了一遍。
江湖中較大的有四個門派,觀鴻樓、青山派、常劍門以及武林盟主所在云鶴樓,另外還有兩大秘密勢力,飛雨樓和藥谷。
四大門派都有一門足以稱霸武林的絕學,各不相同,比如觀鴻樓善使大刀,青山派善拳腳,常劍門自然就是善用劍,云鶴樓則以輕功見長。
四個門派彼此合作,又相互掣肘,共同維護著武林的和平。
而飛雨樓并不以武功出名,而是江湖中第一大情報組織,沒有他們收集不到的情報,也沒有他們進不了的地方。
相傳皇城里最為珍貴的秘寶早已被他們偷走藏起來了。
而藥谷,顧名思義就是以醫(yī)藥之術出名的勢力,藥谷中出來的弟子大多醫(yī)術過人,有傳言稱藥谷中有一味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呢。
凌清琢將鳳輕笑所說的消息在腦中過了一遍,實在猜不出哪個門派能和宰相府有所勾結。
“那有沒有其他哪個門派,看起來和朝廷官員有關聯(lián)的?”凌清琢接著問。
鳳輕笑聞言抬眼,鳳眼中透出點點星芒,來回將凌清琢的神情看了幾遍,除了好奇沒再找出其他,便搖了搖頭。
“不知道,自從二十多年前先皇后促成朝廷與江湖諸門派談判后,朝堂與江湖便不那么涇渭分明,許多門派都和朝廷有不少商貿和往來。不過據我所知,朝廷和江湖門派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禁止江湖門派與朝廷官員私下來往過密?!?/p>
鳳輕笑說著自己也頗有無奈,“但你也知道,規(guī)則也不是人人都遵守的。”
凌清琢聞言皺了皺眉,這樣一來尋找的方向就要大得多了。
鳳輕笑看著她輕蹙的眉頭,不由得又想起了最近聽到的那些話,手指微動,不由自主地開口問:“凌小姐有沒有想過……帶著母親離開這里呢?”
“什么?”凌清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被她這么一問有些沒轉過彎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帶你們離開這個地方,”她透過窗去看那片被院墻圍起來的天空,“深閨內院,實在太過狹小,你不該被這些框住你的人生?!?/p>
“不管是我的門派,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只要你想得到,我都能帶著你們離開?!兵P輕笑說道這里,竟有些激動。
凌清琢愣愣地坐在原地,也學著鳳輕笑的樣子去看窗外的天空,她自幼便是這么看天空的,仿佛天空就這么一片。
許久的沉默之后,她還是搖了搖頭。
“為什么,”鳳輕笑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動作太大還牽扯到了傷口,卻無暇顧及,“是不信任我嗎?別看我這一身傷,其實我輕功很好的。”
“不是。”凌清琢搖了搖頭。
“那為什么不,這個地方對于你和你母親來說都不太好生活,”鳳輕笑伸出手,輕易越過了兩人默契劃出的界限,卻在碰到凌清琢的手之前停下了,“難不成你要和你娘困在這里,任由那些無畏的斗爭奪走你們的余生嗎?”
“我不是不信你,”凌清琢微涼的手點了點鳳輕笑的手背,讓她冷靜了下來,“我只是不信這個世道。”
她望進鳳輕笑的眼中,那目光像是隔著重重疊疊的壁障,困住了藏在最深處的靈魂。
“如今人們對女子的要求便是安分守己,謹守婦德。人言可畏,”凌清琢的手指在桌上撓了撓,“如果我和我娘就這么離開,不管去到哪里,外面的語言只會比府中更加刻薄?!?/p>
鳳輕笑看見凌清琢對著她笑了笑,眼神卻像蒙著濃濃的煙霧,令人看不清。
“所以,為了我娘,我不能就這樣帶著她離開。”
誰也沒有再說話,只留書頁被翻動的嘩嘩聲。
“我……知道了?!辈恢^了多久,鳳輕笑冷靜下來,語氣扁平地應聲。
窗外不知道哪里個方向傳來一聲清脆的鐘聲,鳳輕笑看了一眼窗外,摸出一塊令牌來,“我得離開了,這枚令牌,就當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若是你日后需要幫助,就帶著這個去里巷的飛雨樓,有人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