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浚銘蹲在更衣室的角落，額頭抵著膝蓋，呼吸一聲比一聲重。

腦子里全是陳奕恒說的話，一遍遍回放。那些他以為是兄弟情的舉動，原來每一句都有別的意思。

陳奕恒替我擋酒、幫他抄作業(yè)、每次他受傷總是第一個沖上來……原來都不是理所當(dāng)然。

可他現(xiàn)在動不了。不是不想追，是怕一開口，連最后那點關(guān)系也撕碎了。

門外傳來雨聲，淅淅瀝瀝打在窗上。訓(xùn)練服還搭在椅背，他坐過的位置已經(jīng)涼了。

陳浚銘伸手摸了摸那個地方，空的。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他沒看。反正不會是陳奕恒。

“如果……我早點察覺呢？”陳浚銘對著空氣喃喃，“是不是就不會弄成這樣？”

陳浚銘刪了陳奕恒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連社團(tuán)群都退了。

每天繞路回家，避開他們常去的球場。訓(xùn)練服塞在柜子最底層，連包裝都沒拆。

他以為時間能磨掉一切，可陳奕恒的影子總在夜里冒出來——

他夢見陳奕恒站在他面前說“我不想當(dāng)兄弟了”，然后轉(zhuǎn)身走開，他喊不出聲，也追不上。

醒來枕頭是濕的。

一個月后，陳浚銘在便利店碰見陳奕恒爸爸。他提著行李箱，看見陳浚銘愣了一下，“小銘啊?！?/p>

“伯父……他轉(zhuǎn)學(xué)了？”

“送去外地親戚家了。”他嘆了口氣，“孩子狀態(tài)不對，醫(yī)生說再這樣下去會抑郁。”

陳浚銘攥緊了手里的飲料瓶，沒敢問更多。

回到空蕩蕩的房間，他打開抽屜，翻出那張他們高一籃球賽的合影。

陳奕恒站在角落，目光卻落在他身上。

陳浚銘下定了決心，去了陳奕恒所在的城市，沒有告訴他

他在陳奕恒學(xué)校對面的網(wǎng)吧住了一周，就為了看他在不在。

每天早上七點，陳奕恒會從那棟灰色宿舍樓出來，穿著深色外套，走路比以前慢。

他不愛笑了。路過籃球場時連頭都不抬，像躲著什么。

陳浚銘跟過他一次，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進(jìn)教室、吃飯、去圖書館。他總坐靠窗的位置，左手邊空著。

那天下午下雨，陳浚銘沒打傘，站在街角看他買熱飲。

他接過杯子時，左手無名指上纏著創(chuàng)可貼——和陳浚銘去年打球劃傷的位置一樣。

陳浚銘突然想起，他從來不會記錯自己喜歡的飲料溫度。

陳奕恒抬頭看了眼天，雨水打在他臉上，沒躲。

陳浚銘攥緊口袋里的車票，喉嚨發(fā)緊。

原來不是他忘了，是自己假裝看不見。

陳浚銘沖出去時，陳奕恒正低頭收傘。

外套蓋住陳奕恒頭頂?shù)乃查g，他猛地抬頭，眼睛睜大，“你……”

“你說誰會轉(zhuǎn)學(xué)?。刻珱]義氣了?！标惪ｃ戇肿煨Γ曇魠s有點抖，“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陳奕恒站在原地，嘴唇動了動，雨水順著發(fā)梢滴下來，“你怎么來了？”

“我兄弟跑路，我不追誰追？”陳浚銘把外套往他那邊偏，“再說……你欠我三頓飯，還沒還清。”

陳奕恒忽然紅了眼，“別這樣，陳浚銘。你現(xiàn)在來，是可憐我嗎？”

“我不是來可憐你的?！标惪ｃ懚⒅?，“我是來告訴那個傻子——他喜歡的人，其實一直在等他回頭?！?/p>

他呼吸一滯。

雨越下越大，陳浚銘聽見他說：“……你騙人?！?/p>

陳浚銘抓住他的手，猛地按在左胸口。

“感覺到了嗎？”陳浚銘聲音發(fā)啞，“每次見你，它都亂得要命?！?/p>

陳奕恒手指微微發(fā)抖，想抽回手，卻被陳浚銘死死扣住。

“以前不懂，現(xiàn)在明白了?！标惪ｃ懚⒅劬?，“你躲著我，我比誰都難受。你轉(zhuǎn)學(xué)，我連球都不想打了。”

雨打在傘面上，噼啪作響。

陳奕恒咬著唇，嗓音發(fā)顫，“可你說……接受不了gay?！?/p>

“我是蠢?！标惪ｃ懙皖^，額頭抵住他濕冷的額頭，“不是接受不了，是不敢承認(rèn)——我也想看你，也想碰你，也想……只對你一個人兇?！?/p>

陳奕恒呼吸一滯，眼淚混進(jìn)雨水滑下來。

“別走?！标惪ｃ戇o陳奕恒的手，“這次換我追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