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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biāo)簽: 古代  古風(fēng)權(quán)謀文 

前言—雪夜謫仙

雪覆昭華

第一章 雪夜謫仙

永昌十七年,冬。

暮色四合,凜冽的北風(fēng)卷著鵝毛大雪,將天地染成一片蒼茫。天蘭崗下,山路早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難辨蹤跡。寒氣刺骨,仿佛能凝結(jié)血液。

一輛裝飾雅致的青篷馬車,在深可及膝的雪地中艱難前行,車轅發(fā)出的吱呀聲,幾乎被風(fēng)雪的呼嘯淹沒。車前懸掛的銅鈴,偶爾撞出一兩聲清響,在這死寂的曠野中,顯得格外空靈。

車廂內(nèi),暖意融融,炭盆里銀絲炭燒得正旺。慕朝朝裹著一件雪白的狐裘,倚在軟墊上,指尖輕輕拂過一卷書頁。她是昭王府的嫡女,容顏清麗,眉宇間卻比同齡少女多了一份沉靜。車窗縫隙透入的寒風(fēng),吹動她額前的幾縷碎發(fā)。

“小姐,這雪越發(fā)大了,路實在難行。前方有個淺隘的避風(fēng)處,不若稍作停頓,等雪小些再趕路?”車窗外,傳來護(hù)衛(wèi)沉穩(wěn)的請示聲。

慕朝朝抬眼,透過被雪模糊的車窗望向外間混沌的天地,微微頷首:“可?!?/p>

馬車緩緩?fù)O隆Wo(hù)衛(wèi)與侍女下車查看,準(zhǔn)備清理出一小塊避風(fēng)地。慕朝朝放下書卷,素手輕抬,掀開車簾一角,欲看看外間情況。

寒風(fēng)裹著雪粒瞬間撲入,讓她輕輕打了個寒顫。目光所及,盡是白茫茫一片。然而,就在不遠(yuǎn)處的一個被積雪半掩的山洞邊緣,她看到了一團(tuán)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的暗影。

那似乎是一個人影,蜷縮著,一動不動,身上覆蓋著薄雪,如同被天地遺棄。

侍女采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蹙眉低聲道:“小姐,像是個流民,怕是……不中用了。天寒地凍,莫要沾染了晦氣,快放下簾子吧?!?/p>

慕朝朝卻未放下車簾。風(fēng)雪迷眼,但她依稀捕捉到,那團(tuán)暗影似乎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一種莫名的牽引,讓她凝神細(xì)看。就在那堆破布般的衣物間,她看到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少年的眼睛,深陷在污垢與凍瘡之下,眼神因瀕死而渙散,眼底卻仍頑強(qiáng)地燃著一簇極微弱的、不肯熄滅的火苗,像極了在絕境中掙扎的幼獸,帶著原始的求生欲和不甘。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取我的手爐來?!蹦匠穆曇羟遒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姐!”采薇驚呼。

慕朝朝已轉(zhuǎn)身,接過采薇遞來的鎏金小手爐,又拿起手邊一包還帶著溫?zé)岬狞c心,毫不猶豫地掀簾下車。狐裘曳地,瞬間被雪濡濕邊緣。

風(fēng)雪立刻將她包圍,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她一步步走向那個山洞,積雪在她腳下發(fā)出“咯吱”的聲響。

她在少年面前蹲下身。離得近了,更能感受到他那微不可察的呼吸和徹骨的寒意。她將溫?zé)岬呐癄t輕輕塞進(jìn)他僵硬的、幾乎無法彎曲的懷中,又將那包點心和一小錠碎銀子放在他手邊的干爽處。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那突如其來的暖意,眼睫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努力想抬起眼皮看清來人。

慕朝望進(jìn)他那雙迷茫卻又掙扎著凝聚起一絲光亮的眼睛,聲音放緩,清晰地說道:“若有志氣,便不該在此了此殘生。”

說完,她不再停留,起身,迎著風(fēng)雪,步履平穩(wěn)地走回馬車。狐裘的白色身影,在漫天飛雪中,宛若驚鴻一瞥的幻影。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面的酷寒。鸞鈴聲再次響起,馬車緩緩啟動,最終消失在茫茫雪幕之后,只留下兩行深深的車轍,迅速被新雪覆蓋。

山洞里,秦今時冰冷的軀體感受到懷中那一點珍貴的暖意,意識從混沌的邊緣被強(qiáng)行拉回一絲。他用盡全身力氣,蜷縮起來,護(hù)住那個手爐,另一只幾乎凍僵的手,死死攥住了那錠冰冷的銀子。

指尖用力到發(fā)白,仿佛攥住的不是銀子,而是溺水之人抓住的唯一浮木。

馬車消失的方向,深深烙進(jìn)他模糊的視野。一個嘶啞的、幾乎不成調(diào)的聲音,從他凍得開裂的唇間艱難擠出,消散在風(fēng)里:

“總有一天……我……要……”

后續(xù)的話語被風(fēng)雪吞沒,唯有那雙原本即將湮滅的眼中,燃起了近乎瘋狂的、扭曲的執(zhí)念。

第二章 墨痕心跡

光陰荏苒,三載倏忽而過。

永昌二十年的春日,京城一派繁華。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商鋪鱗次櫛比,叫賣聲不絕于耳。恰逢杏花盛放時節(jié),淡粉的花瓣如雪片般紛揚飄落,點綴著這太平盛景。

昭王府,攬月軒內(nèi)。

慕朝朝臨窗而立,手中執(zhí)著一卷《輿地紀(jì)勝》。窗外一樹杏花開得正喧鬧,幾瓣落花隨風(fēng)潛入,沾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她身量較三年前高了些,容顏長開,愈發(fā)明麗,眉宇間那份沉靜也愈發(fā)深邃,宛若幽潭。

侍女采薇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來,奉上一盞新沏的雨前龍井,低聲道:“小姐,門外有個小廝遞來名帖,說是他家主人仰慕小姐才名,特來請教詩文?!?/p>

慕朝朝并未回頭,目光仍落在書卷上,語氣平淡:“又是哪家公子尋的由頭?回了罷。”三年來,因著她昭王府嫡女的身份和漸漸傳開的名聲,此類投帖求見者絡(luò)繹不絕,她大多婉拒。

采薇遲疑片刻,補(bǔ)充道:“這次……有些不同。遞帖的小廝說,他家主人姓秦,單名一個‘鈺’字,是今科新晉的舉子。還說……曾受恩于小姐,特來拜謝。”

“秦鈺?”慕朝朝微微一怔,放下書卷,接過那張素雅的名帖。帖上字跡瘦硬清峻,力透紙背,隱約透著一股不屈的鋒芒。內(nèi)容謙遜有禮,只言仰慕才學(xué),懇請一見,并未提及任何恩情。

記憶深處,那個風(fēng)雪交加的夜晚,那雙瀕死卻不甘的眼睛,倏然清晰起來。

是他么?那個天蘭崗下的乞兒?竟真的……活了下來,還考取了功名?

一絲難以言喻的訝異和些許好奇,掠過慕朝朝的心頭。她沉吟片刻,對采薇道:“請他去花廳稍候?!?/p>

“是?!?/p>

片刻后,慕朝朝步入花廳時,便見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立于窗前,正凝望著庭中一株老杏樹。聽到腳步聲,那人迅速轉(zhuǎn)身,拱手行禮。

“學(xué)生秦鈺,見過慕小姐?!?/p>

慕朝朝抬眼望去。眼前的青年,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青布長衫,洗得發(fā)白,卻十分整潔。面容已褪去三年前的稚嫩與狼狽,膚色是常年苦熬出的蒼白,下頜線條清晰。他的眉眼依舊深邃,但昔日那種野獸般的警惕與戾氣,已被一種刻意收斂的、近乎文弱的平靜所取代。唯有在抬眸與她視線相接的剎那,那眼底深處似乎有某種東西劇烈地翻涌了一下,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隨即又歸于沉寂。

“秦公子不必多禮?!蹦匠⑽㈩h首,在上首坐下,“聽聞公子今科高中,恭喜?!?/p>

“小姐謬贊?!鼻亟駮r——此刻的秦鈺,姿態(tài)放得極低,聲音也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若非當(dāng)年小姐雪中贈暖,贈金贈言,激勵于潦倒困頓之人,斷無秦鈺今日。此恩此德,沒齒難忘?!?/p>

他提及舊事,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在陳述一樁尋常過往。

慕朝朝打量著他,心中暗忖此人變化之大。她淺啜一口茶,淡然道:“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掛懷。能有所成,全憑公子自身志氣與毅力?!?/p>

秦鈺卻緩緩搖頭,目光懇切:“對小姐而言或是舉手之勞,對當(dāng)日瀕死之人,卻是再造之恩。小姐之言,‘若有志氣,便不該在此了此殘生’,秦鈺日夜銘記于心,不敢或忘。”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卷手抄的詩文,雙手奉上,“秦鈺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唐突。近日偶得幾篇拙作,心中惶惑,久聞小姐博學(xué),斗膽請小姐指點一二,便是秦鈺莫大的榮幸了。”

他的姿態(tài)謙卑,理由也合情合理。慕朝朝看著他手中那卷字跡工整、墨跡猶新的紙卷,又想起那名帖上頗具風(fēng)骨的字,心中微微一動。她欣賞有才學(xué)、肯上進(jìn)之人,無論出身。況且,此人確是因她一言而掙扎出泥沼,倒也難得。

她示意采薇接過那卷詩文,語氣緩和了些:“公子既有此心,詩文我便收下。若有暇,自當(dāng)拜讀?!?/p>

秦鈺眼中迅速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亮光,再次深深一揖:“多謝小姐!秦鈺告退?!?/p>

他離去時,背影在春日的陽光下顯得單薄卻異常挺拔,步伐沉穩(wěn),一步步走出這富貴雍容的昭王府。

慕朝朝收回目光,展開那卷詩文。紙上所書,并非尋常風(fēng)花雪月,而是涉及民生疾苦、時政利弊的策論,觀點犀利,文筆老辣,全然不似一個剛中舉的年輕學(xué)子所能為。更有一首詠物詩,借詠“孤松”言志,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孤高與桀驁。

“小姐,這人……”采薇在一旁,語氣有些猶豫,“瞧著倒是知禮,可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慕朝朝指尖輕輕拂過那些力透紙背的墨痕,望著窗外紛飛的杏花,若有所思。

“確實……與三年前,判若兩人?!?/p>

她自然不知,那看似謙恭溫良的皮囊之下,隱藏著的是怎樣一顆被執(zhí)念與欲望日夜灼燒的心。那雙看似平靜的眼眸,在轉(zhuǎn)身離去后,于無人處,會迸發(fā)出何等熾烈瘋狂的光。

春風(fēng)拂過,滿樹杏花簌簌而下,如雨如雪。一些因果的絲線,似乎在這一刻,被悄然拉緊。

第三章 瓊林暗涌

春闈放榜,金榜題名者三十有六,秦鈺之名赫然在列,且位列一甲第三,探花及第。

消息傳來時,慕朝朝正在昭王府的藏書閣中翻閱古籍。采薇匆匆上樓,眉梢?guī)е鴰追窒采骸靶〗悖毓痈咧刑交?!如今京城里都在傳,說他是寒門貴子,十年苦讀,終得功名?!?/p>

慕朝朝指尖微頓,抬眸望向窗外。暮春的風(fēng)卷著柳絮,紛紛揚揚,如雪如絮。她想起那日秦鈺恭敬奉上的詩文,字字鋒芒內(nèi)斂,卻又暗藏崢嶸。

“他確有才學(xué)?!彼u價,語氣中并無太多波瀾。

采薇卻笑道:“小姐當(dāng)年雪中贈銀,如今他金榜題名,也算是一段佳話?!?/p>

慕朝朝搖頭,目光沉靜:“世間因果,未必皆如人意?!?/p>

——

三日后,瓊林宴。

皇家御苑內(nèi),新科進(jìn)士們身著錦袍,意氣風(fēng)發(fā)?;实鄱俗吲_,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一甲三人身上,尤其是那位傳聞中出身寒微卻才華橫溢的探花郎。

秦鈺一襲靛藍(lán)錦袍,玉冠束發(fā),眉目清朗,舉止從容,全然不似寒門出身,反倒像是世家精心教養(yǎng)出的貴公子。他垂眸靜立,姿態(tài)謙遜,可若細(xì)看,便能察覺他眼底那一絲極淡的冷意,仿佛對這滿堂華彩、權(quán)貴虛禮,皆不屑一顧。

皇帝龍顏大悅,撫須笑道:“秦愛卿年少有為,朕甚欣慰。聽聞你曾得昭王府慕小姐點撥,可有此事?”

秦鈺抬眸,目光微斂,恭敬答道:“回陛下,臣當(dāng)年落魄潦倒,幸得慕小姐一言相贈,方知奮發(fā)。慕小姐才學(xué)淵博,臣仰慕已久?!?/p>

皇帝頷首,似有所思。片刻后,他忽而笑道:“既如此,朕今日便再賜一樁美事——昭王府嫡女慕朝朝,溫婉賢淑,才德兼?zhèn)?,今賜婚于鎮(zhèn)北將軍府季如風(fēng),擇日完婚!”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季如風(fēng),少年將軍,戰(zhàn)功赫赫,亦是慕朝朝青梅竹馬。二人自幼相識,情誼深厚,此樁婚事,本是水到渠成。

可秦鈺站在殿中,面上笑意未變,袖中的手卻倏然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

昭王府。

慕朝朝接到圣旨時,神色平靜,只微微垂眸,道:“臣女領(lǐng)旨?!?/p>

待傳旨太監(jiān)離去,采薇憂心忡忡:“小姐,這婚事……”

慕朝朝抬眸,望向庭院深處。那里,一株老梅樹虬枝盤曲,雖未到花期,卻已隱隱透出幾分崢嶸之態(tài)。

“季如風(fēng)為人正直,待我亦真誠,此婚并無不妥。”她語氣淡然,可眼底卻閃過一絲極淡的冷意,“只是……這圣旨來得突然,未必沒有旁人推波助瀾?!?/p>

采薇一怔:“小姐是說……”

慕朝朝未答,只輕聲道:“去查查,今日瓊林宴上,還有何人提及過我?!?/p>

——

夜色沉沉,秦鈺立于自家庭院中,手中捏著一封密信,信上是慕朝朝與季如風(fēng)幼時一同習(xí)武讀書的種種過往。

他盯著那些字句,眸色幽深如墨。

良久,他指尖一搓,信紙化作齏粉,隨風(fēng)散去。

“慕朝朝……”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語氣溫柔至極,卻又冷得駭人。

“你只能是我的?!?/p>

第四章 暗室微光

圣旨頒下已過旬日,昭王府內(nèi)卻無半分待嫁的喜慶。慕朝朝以母親林蘭風(fēng)忌辰將至、需靜心抄經(jīng)祈福為由,將一應(yīng)婚儀籌備之事暫且壓下。

這日黃昏,細(xì)雨霏霏。慕朝朝屏退左右,獨自一人走進(jìn)了王府深處一座常年鎖閉的院落——聽雪軒。這里是她母親林蘭風(fēng)生前最愛的居所,自母親暴病身亡后,便被父王下令封存,唯有慕朝朝偶爾會來此靜坐。

軒內(nèi)陳設(shè)依舊,只是蒙了一層細(xì)灰??諝庵杏械拿刮痘旌现鴼埓娴奶聪?。慕朝走到書案前,指尖拂過案上那方早已干涸的端硯,目光落在墻角那架古琴上。琴弦已斷了幾根,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沉寂。

她走到母親昔日的妝奩前,打開一個不起眼的暗格。里面并非金銀珠釵,只靜靜躺著一本紙張泛黃的詩稿,和一枚觸手生涼的白玉佩。玉佩雕工簡潔,僅刻有幾道流云紋,玉質(zhì)卻溫潤異常,絕非尋常之物。慕朝朝拿起玉佩,指尖摩挲著那熟悉的紋路,這是母親去世前幾日,親手系在她頸間的,囑她好生保管。

窗外雨聲漸密,敲打著芭蕉葉,發(fā)出沙沙聲響。慕朝朝倚窗而立,望著迷蒙的雨幕,心頭疑云更甚。母親去世時她尚年幼,只記得府中上下皆言王妃是急癥驟逝,可許多細(xì)節(jié),如今想來卻透著蹊蹺。為何母親去世后,父王便迅速抬了側(cè)妃柳氏?為何這聽雪軒要被長久封存?這枚玉佩,又究竟有何淵源?

“母親,您若在天有靈,可否告知女兒,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她低聲輕語,似問天,也似問己。

與此同時,京城西市一間不起眼的書齋后院。

秦鈺已換下探花錦袍,只著一襲尋常青衫,坐在燈下。燭火搖曳,映得他側(cè)臉輪廓分明,眼神銳利如鷹隼。

一名身著灰衣、相貌普通的男子垂手立于暗處,低聲稟報:“主子,查到了。當(dāng)年昭王妃林氏病逝前,曾私下接濟(jì)過一批流民,其中……似乎包括一個來自南疆的巫醫(yī)。那巫醫(yī)在王妃去世后便不知所蹤。另外,王府那位柳側(cè)妃的遠(yuǎn)房表兄,在王妃去世后不久,便在京畿衛(wèi)謀了個肥差?!?/p>

秦鈺靜靜聽著,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半晌,他開口,聲音低沉:“南疆巫醫(yī)……柳氏……繼續(xù)查,尤其是那個巫醫(yī)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是?!被乙氯藨?yīng)聲,又道:“還有一事,季小將軍不日即將返京。他與慕小姐的婚期,雖因慕小姐守孝之名暫緩,但陛下金口已開,只怕……”

秦鈺敲擊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下。燭光下,他眼底掠過一絲極冷的寒意,但聲音依舊平靜無波:“知道了。退下吧?!?/p>

灰衣人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

室內(nèi)重歸寂靜,只剩雨聲淅瀝。秦鈺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冰涼的雨絲隨風(fēng)飄入,打濕了他的臉頰。他望著昭王府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雨幕和高墻。

慕朝朝,你想借守孝之名拖延婚期,暗中調(diào)查生母死因。我豈會不知?

你可知,那潭水有多深?那高墻之內(nèi),藏著多少魑魅魍魎?

不過無妨。

他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近乎溫柔,卻令人膽寒的笑意。

你想查,我便幫你將這潭水?dāng)嚨酶鼫?。你想?fù)仇,我便為你遞上最鋒利的刀。

至于季如風(fēng)……他算什么東西,也配站在你身邊?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而你,終將一步步,走入我為你精心織就的網(wǎng)中。

第五章 棋局初啟

季如風(fēng)凱旋的消息,像一陣春風(fēng)吹遍了京城。街巷熱議著少年將軍的英姿,茶樓酒肆間傳頌著邊關(guān)大捷的細(xì)節(jié)。然而,這份喧囂似乎被昭王府的高墻隔絕在外。

聽雪軒內(nèi),慕朝朝將母親的詩稿一頁頁撫平。那些婉約詩句間,偶爾會夾雜幾句對府中瑣事的感慨,字里行間透著淡淡的憂思。她看得入神,窗外忽然傳來采薇刻意壓低的聲音:

“小姐,門房收到一封無名信箋,指名要交予您?!?/p>

慕朝朝抬眸,接過那只素白信封。里面并無署名,只寥寥數(shù)語:“城南青柳巷,第三戶,或有故人蹤跡?!弊舟E潦草,似是倉促寫成。

她的心微微一沉。青柳巷是京城三教九流混雜之處,這封信是陷阱,還是真的線索?

“備車,”她收起信箋,語氣平靜,“從后門走。”

馬車在青柳巷口停下。慕朝朝戴著帷帽,在采薇和一名心腹護(hù)衛(wèi)的陪同下,走向第三戶人家。那是一座低矮的院落,木門虛掩,院內(nèi)雜草叢生,似是久無人居。

推門而入,一股霉味撲面而來。正堂昏暗,只有幾縷光線從破舊的窗紙透入。角落里,一個蜷縮的身影聞聲猛地一顫,抬起一張驚恐萬狀的臉。那是個老婦人,衣衫襤褸,眼神渙散。

“你們……你們是誰?別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婦人瑟瑟發(fā)抖,語無倫次。

慕朝朝示意護(hù)衛(wèi)留在門外,自己緩步上前,聲音盡量放得柔和:“老人家,莫怕。我們并非歹人,只是來打聽些舊事?!?/p>

老婦人渾濁的眼睛盯著慕朝朝,忽然激動起來:“是……是王妃的人?王妃……王妃是好人啊!她給過我們活路……”她猛地抓住慕朝朝的手,指甲幾乎掐進(jìn)肉里,“可他們……他們不讓說……說了會沒命……”

慕朝朝心頭一緊,反握住老婦人顫抖的手:“他們是誰?王妃怎么了?”

老婦人卻像是受到極大驚嚇,猛地推開她,縮回角落,不住地?fù)u頭:“不能說……有蛇……柳條……紅色的珠子……啊——!”她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雙手抱頭,再也不肯言語。

“柳條?紅色的珠子?”慕朝朝蹙眉,這些零碎的詞語如同散落的珍珠,串聯(lián)不起任何清晰的線索。她留下些銀錢,默默退出這令人窒息的院落。

歸途的馬車上,她反復(fù)咀嚼著老婦人的瘋話。柳條?是指側(cè)妃柳氏么?紅色的珠子又是什么?

是夜,秦鈺的書齋內(nèi)。

灰衣人垂首稟報:“主子,慕小姐今日去了青柳巷,見了那瘋婆子。屬下已按您的吩咐,在她離開后,將那婆子送往安全之處?!?/p>

秦鈺負(fù)手立于窗前,望著夜空中的一彎殘月?!八泻畏磻?yīng)?”

“慕小姐似乎對那婆子的瘋話甚為在意,尤其是‘柳條’和‘紅珠’之語?!?/p>

秦鈺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很好,種子已經(jīng)播下,只待它慢慢生根發(fā)芽。那瘋婆子曾是柳氏院中的粗使嬤嬤,因偶然目睹了些不該看的東西被嚇瘋,棄于青柳巷自生自滅。她口中的“紅珠”,若他猜得不錯,應(yīng)是南疆某種罕見毒物“赤焰砂”的特征,形如朱砂,卻劇毒無比。

“柳側(cè)妃那邊,近日有何動靜?”

“回主子,柳側(cè)妃似乎對慕小姐拖延婚期頗為不滿,正暗中聯(lián)絡(luò)其兄,似想借朝中勢力向王爺施壓。”

秦鈺眼中冷光一閃?!跋朕k法,讓季如風(fēng)知道,有人不愿見他與慕小姐成婚。”

“屬下明白?!?/p>

灰衣人退下后,秦鈺從懷中取出一個極為普通的錦囊,里面并無金銀,只珍藏著一小塊早已干硬發(fā)黑的糕點碎屑。這是三年前雪夜,慕朝朝留下的那包點心里,他偷偷藏起的一小塊。

“朝朝,”他摩挲著那堅硬的碎屑,低語聲在寂靜的書齋內(nèi)回蕩,“你看,這世上除了我,誰又會真正懂你所需,助你所想?那些阻礙你的人,我都會一一為你掃清?!?/p>

窗外,烏云漸漸遮住了殘月,夜色愈發(fā)深沉。一場圍繞著真相與權(quán)謀的棋局,正悄然拉開序幕。而執(zhí)棋者,已將自己的心,也押作了賭注。

第六章 風(fēng)起青萍

季如風(fēng)回京的儀仗尚未至城門,一封密信已由心腹快馬送入鎮(zhèn)北將軍府。信上無落款,只寥寥數(shù)語,言及昭王府內(nèi)有人對婚事不滿,恐生波折,望將軍早作提防。

季如風(fēng)閱后,劍眉微蹙。他生性磊落,不喜這些陰私伎倆,卻并非不通世故。聯(lián)想到朝朝以守孝為名暫緩婚期,心中不免掠過一絲陰霾。他收起信箋,吩咐道:“備馬,我先入宮面圣,隨后……去一趟昭王府?!?/p>

昭王府,綴錦園。

柳側(cè)妃正對鏡試戴一支新得的赤金點翠步搖,鏡中婦人風(fēng)韻猶存,眼角眉梢卻帶著一絲刻薄。心腹嬤嬤低聲回報:“……大小姐今日又去了那荒廢的院子,還私下見了城南一個瘋婆子,神神秘秘的。”

柳氏指尖一頓,步搖上的翠羽輕輕顫動:“她倒是孝心可嘉,念念不忘她那死鬼娘親?!闭Z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王爺那邊怎么說?”

“王爺還是那句話,一切等大小姐孝期過了再議?!?/p>

柳氏冷哼一聲:“孝期?她分明是拿喬!季家這門婚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她倒好……”她放下步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我兄長那邊,可安排妥當(dāng)了?”

“舅老爺已聯(lián)絡(luò)了幾位御史,只待時機(jī)。”

正說著,丫鬟來報:“側(cè)妃,季小將軍過府拜訪,說是給王爺和您請安,此刻正在前廳?!?/p>

柳氏聞言,臉上立刻堆起熱情的笑意:“快請!我這就去。”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又變回那個溫婉得體的昭王側(cè)妃。

前廳里,季如風(fēng)一身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與昭王寒暄著,目光卻不時望向廳外。當(dāng)慕朝朝的身影出現(xiàn)在廊下時,他眼中頓時漾開溫暖的笑意。

“朝朝?!?/p>

“季大哥?!蹦匠⑽㈩h首,禮數(shù)周全,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昭王笑道:“如風(fēng)不是外人,你們自幼一同長大,不必拘禮。朝朝,如風(fēng)此次立下大功,陛下必有重賞,你們的婚事,也該籌備起來了?!?/p>

慕朝朝垂眸,聲音平靜:“父王,母親忌辰將至,女兒心中哀慟,實無心情談及婚嫁。還請季大哥體諒?!?/p>

季如風(fēng)看著她清減的面容,心中憐惜,溫聲道:“朝朝孝心為重,我自然明白?;槭虏患?,等你心情平復(fù)再議不遲。”他話語坦誠,目光清澈,一如往昔。

柳氏在一旁笑著打圓場:“是啊是啊,朝朝至孝,真是難得。如風(fēng)啊,你一路辛苦,今日定要在府中用膳,我已讓人備下了。”

慕朝朝借著更衣的由頭暫時離席。行至回廊僻靜處,卻見一人立于一株海棠樹下,似是等候多時。正是秦鈺。

他如今是探花郎,受詔在翰林院任職,今日似是來與昭王議事。見到慕朝朝,他拱手一禮,姿態(tài)恭謹(jǐn):“慕小姐?!?/p>

“秦修撰?!蹦匠€禮。

秦鈺目光掃過她略顯疲憊的眉眼,語氣溫和:“小姐近日似有憂色,可是為王妃忌辰之事勞神?還請保重玉體?!彼D了頓,似是無意間提起,“下官日前整理古籍,偶見前朝一樁舊案,亦是王妃早逝,其后竟查出是身邊人受利益驅(qū)使,長期投以慢毒所致,實在令人扼腕。可見高門深院,未必凈是坦途?!?/p>

慕朝朝心頭猛地一跳,抬眸看向秦鈺。他卻已垂下眼簾,語氣恢復(fù)如常:“下官多言了。小姐若有用得著之處,秦鈺不才,愿效犬馬之勞?!?/p>

說完,他再施一禮,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清瘦卻沉穩(wěn)。

慕朝朝站在原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波瀾驟起。秦鈺此言,是有心提醒,還是無意感慨?那句“身邊人”、“慢毒”,如同驚雷,在她心中炸響,與那瘋婆子的“紅珠”之語隱隱呼應(yīng)。

難道母親的死,真的并非急病,而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這看似平靜的王府,究竟隱藏著多少秘密?而秦鈺在此刻說出這番話,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廊外風(fēng)吹過,海棠花落英繽紛。一場無聲的暗涌,已在繁華之下悄然蔓延。

第七章 裂錦

暮色漸沉,昭王府華燈初上。晚膳時分,花廳內(nèi)氣氛卻并不熱絡(luò)。慕朝朝靜坐席間,味同嚼蠟。秦鈺那句“身邊人”、“慢毒”如同鬼魅,在她心頭縈繞不去。她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談笑風(fēng)生的柳側(cè)妃,掠過她腕間那串新得的、殷紅如血的珊瑚手釧,心頭猛地一縮。

“朝朝,”季如風(fēng)溫厚的聲音將她從冰冷的思緒中拉回,“可是身子不適?看你臉色有些蒼白?!彼壑惺钦媲械年P(guān)懷,不摻半分雜質(zhì)。

慕朝朝勉強(qiáng)一笑,正欲開口,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女子凄厲的哭喊:“王爺!王爺要為妾身做主??!”

眾人皆是一驚,只見柳側(cè)妃身邊最得力的陪嫁侍女春桃,發(fā)髻散亂,撲跪在地,手中高舉著一只錦囊,哭得肝腸寸斷:“王爺!奴婢……奴婢方才在側(cè)妃娘娘小廚房外的花圃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里面……里面是害人的東西?。 ?/p>

昭王臉色一沉:“胡鬧!成何體統(tǒng)!什么東西,呈上來!”

管家接過錦囊,打開一看,面色驟變——里面是幾顆朱紅色、狀似砂礫的珠子,隱隱散發(fā)著一股異樣的甜香。

“這是何物?”昭王蹙眉。

一直沉默的秦鈺忽然起身,面色凝重地仔細(xì)辨認(rèn)片刻,沉聲道:“王爺,此物……下官曾在翰林院醫(yī)典庫的禁忌錄中見過圖示,似是南疆一種名為‘赤焰砂’的奇毒,性烈,微量長期攝入,可致人日漸虛弱,終似急癥而亡?!彼捳Z清晰,每個字都像重錘敲在慕朝朝心上。

“赤焰砂”!“紅珠”!那瘋婆子的囈語與眼前的毒物瞬間重合!

柳側(cè)妃已嚇得花容失色,尖聲道:“胡說!我院子里怎會有此等毒物!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春桃卻哭喊道:“王爺明鑒!這錦囊料子,是……是大小姐院里的采薇前幾日丟棄的舊物,奴婢認(rèn)得這繡樣!奴婢還曾見采薇鬼鬼祟祟在側(cè)妃娘娘的補(bǔ)藥罐子旁徘徊!”

矛頭直指慕朝朝!

采薇被這突如其來的指控驚得面色慘白,撲通跪下:“王爺明察!奴婢從未見過此物!更不曾靠近側(cè)妃娘娘的飲食!”

場面頓時大亂。昭王臉色鐵青,看看面色平靜卻指尖冰涼的慕朝朝,又看看哭哭啼啼的柳側(cè)妃和信誓旦旦的春桃,一時難以決斷。

季如風(fēng)霍然起身,將慕朝朝護(hù)在身后,目光如電掃過春桃:“一派胡言!僅憑一個錦囊和一面之詞,豈可污蔑王府嫡女?此事必有蹊蹺,當(dāng)嚴(yán)查!”

秦鈺亦拱手道:“王爺,季將軍所言極是。此毒物出現(xiàn)得太過巧合,需得細(xì)細(xì)查證,勿要冤枉了無辜。”他語氣懇切,目光卻與慕朝朝短暫交匯,那眼神深邃,仿佛在說:看,這潭水,比你想的更深。

慕朝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她推開季如風(fēng)護(hù)持的手臂,上前一步,直面昭王,聲音清冷如碎玉:“父王,清者自清。既然此事牽扯到女兒,請父王允女兒自證清白,徹查此事!無論是誰,欲將這謀害庶母的惡名扣在女兒頭上,女兒斷不能容!”

她目光銳利,直直射向柳側(cè)妃。柳氏被她看得心中一虛,竟不敢對視。

一場晚宴,不歡而散。所謂的家宴,頃刻間變成了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信任的裂痕,如同一道深深的錦緞裂口,在昭王府華麗的表象下,猙獰顯現(xiàn)。

慕朝朝回到攬月軒,屏退左右,獨對孤燈。窗外夜風(fēng)嗚咽,如同冤魂哭泣。她攤開手掌,掌心是被指甲掐出的深深印痕。

秦鈺的“提醒”,春桃的“指證”,柳氏的驚慌……這一切,是巧合,還是早已布好的局?若真是柳氏所為,她為何要在此刻發(fā)難?是為了阻止婚事,還是……察覺到了自己在調(diào)查母親之死?

她感到一張無形的網(wǎng),正從四面八方收緊。而那個看似置身事外的探花郎,在這場風(fēng)波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夜色,愈發(fā)深沉了。

第八章 夜探

攬月軒內(nèi),燭火搖曳。采薇跪在慕朝朝面前,淚痕未干,聲音卻異常堅定:“小姐,奴婢以性命起誓,絕未做過那等惡事!那錦囊料子確是奴婢舊物,可早已丟棄多時,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還裝了那害人的東西……”

慕朝朝扶起她,語氣平靜:“我信你?!倍潭倘?,卻讓采薇瞬間紅了眼眶。慕朝朝走到窗邊,望著沉沉的夜色,“此事漏洞百出,目的不在坐實你的罪,而在攪渾池水,將嫌疑引向我。”

“那……會是柳側(cè)妃賊喊捉賊?”

“或許是,或許……另有其人?!蹦匠X海中閃過秦鈺那張看似溫良的臉。他的“提醒”太過及時,像是早已料到會有此一遭?!安赊保闱那娜ゲ閮杉拢旱谝?,春桃近日與府外何人有過來往;第二,我母親去世前,柳氏院中可曾有過南疆來的物件,或是與南疆有關(guān)的人?!?/p>

采薇領(lǐng)命,悄聲退下。

慕朝朝卻無法安坐。母親詩稿中那句“朱砂染指,疑是故人來”的晦澀詩句,與那“赤焰砂”的紅,在她心中反復(fù)交織。她需要一個答案,現(xiàn)在就要。

夜色已深,萬籟俱寂。慕朝朝換上一身深色便裝,如同暗夜中的魅影,悄無聲息地出了攬月軒,直奔王府庫房所在的后院。母親去世后,其遺物大部分收入庫房封存,或許那里會留下線索。

庫房重地,有專人把守。但她熟知府中護(hù)衛(wèi)換崗的間隙,憑借對地形的了解,輕易避開了巡邏,用早已備好的鑰匙打開了側(cè)門——這是她多年前從母親那里偷偷模印的。

庫房內(nèi)充斥著陳年灰塵和樟木的味道。借著微弱的天光,她找到了標(biāo)記著“先王妃林氏”的那排箱籠。打開最上面一個,里面是些尋常衣物,散發(fā)著淡淡的、屬于母親的馨香,令她鼻尖一酸。

她強(qiáng)忍心緒,仔細(xì)翻找。在箱底,她摸到一個硬物,是一個紫檀木小匣,上了鎖。她取出母親留給她的那枚流云玉佩,猶豫了一下,將玉佩邊緣插入鎖孔,輕輕一旋——機(jī)括輕響,鎖竟開了!

慕朝朝心中劇震。這玉佩,果然是鑰匙!

匣內(nèi)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幾封泛黃的信箋,和一本薄薄的、用特殊藥水處理過的牛皮冊子。她迅速瀏覽信箋,是母親與一位閨中密友的通信,言語間透露出對王府生活的憂慮,以及對側(cè)妃柳氏“心術(shù)不正”的隱晦提點。而那本冊子,前面記錄著一些日常用度,翻到后面,卻筆鋒一轉(zhuǎn),變成了寥寥數(shù)語的隱秘記錄:

“臘月初三,柳氏兄來訪,贈南疆奇香,名曰‘夢甜’,拒之?!?/p>

“正月十五,身感不適,太醫(yī)查無癥,只言思慮過甚?!?/p>

“三月初一,偶見柳氏婢丟棄藥渣,色澤有異,心疑之。”

“四月初九,體力日衰,恐不久于人世。朝朝年幼,托付嬤嬤,唯盼平安?!?/p>

記錄到此戛然而止。而母親,正是在四月末“急病”去世的!

慕朝朝握著冊子的手劇烈顫抖,渾身冰冷。母親的死,果然與柳氏脫不了干系!這冊子,是母親留下的血證!

就在這時,庫房外忽然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以及低低的對話聲:

“……確定她進(jìn)去了?”

“千真萬確,屬下親眼所見。”

“好,按計劃行事,制造動靜,引護(hù)衛(wèi)過來。記住,要做得像她不小心觸動了機(jī)關(guān)?!?/p>

是柳側(cè)妃身邊管事嬤嬤的聲音!

慕朝朝心頭一凜,中計了!柳氏故意拋出“赤焰砂”引她注意,料定她會夜探庫房尋找證據(jù),早已設(shè)下陷阱,要坐實她“夜闖庫房、行跡可疑”的罪名!

她迅速將冊子和信箋塞入懷中,合上木匣。腳步聲和燈籠的光亮已逼近門口。情急之下,她看向庫房高處的氣窗……

片刻后,庫房門被推開,管事嬤嬤帶著護(hù)衛(wèi)涌入,燈籠火把將庫房照得通明。

“仔細(xì)搜!剛才好像有賊人潛入!”

然而,庫房內(nèi)除了些許移動的痕跡,空無一人。氣窗微微晃動,夜風(fēng)從中灌入。

“嬤嬤,沒人???是不是看錯了?”

管事嬤嬤臉色難看,盯著那排被翻動過的箱籠,咬牙切齒:“跑得倒快!撤!”

人群散去,庫房重歸黑暗。又過了許久,角落一個堆放雜物的巨大箱籠蓋子被輕輕推開,慕朝朝從中躍出,額角沁出細(xì)汗。她并未從氣窗走,那太明顯,而是賭了一把,藏在了最危險也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她撫了撫懷中的冊子,眼神冰冷如鐵。柳氏,你既要趕盡殺絕,就別怪我撕破這最后一層臉皮!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更遠(yuǎn)的陰影里,另一雙眼睛將今晚的一切盡收眼底。秦鈺隱在樹影中,看著慕朝朝安全離去,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的棋子,走得比他預(yù)想的還要好。這場戲,越來越有趣了。

第九章 反戈一擊

天光微亮,昭王府的氣氛比夜色更加凝重。柳側(cè)妃早早便跪在昭王書房外,聲淚俱下地控訴昨夜庫房“鬧賊”,字字句句暗指慕朝朝行為不軌,意圖不明。

昭王被吵得頭疼,正欲發(fā)作,卻見慕朝朝一身素凈,手持一本泛黃冊子,從容步入書房。她看也未看跪在地上的柳氏,徑直向昭王行禮。

“父王,女兒昨夜偶得先母遺物,內(nèi)有重要記載,關(guān)乎母親當(dāng)年真正死因,不敢隱瞞,特來呈報父王明鑒?!?/p>

柳側(cè)妃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煞白。

昭王眉頭緊鎖,接過那本牛皮冊子。隨著翻閱,他的臉色由疑惑轉(zhuǎn)為震驚,最終化為震怒。冊子上林蘭風(fēng)清秀的字跡,清晰地記錄著柳氏贈送異香、自身莫名不適、發(fā)現(xiàn)藥渣異常等事,雖未直言下毒,但線索直指柳氏謀害!

“柳氏!”昭王猛地一拍桌案,聲如雷霆,“你還有何話說?!”

柳側(cè)妃渾身一顫,強(qiáng)自鎮(zhèn)定:“王爺!這……這定是偽造的!是大小姐她怨恨妾身,故意構(gòu)陷!”

“構(gòu)陷?”慕朝朝聲音清冷,從袖中取出那幾封密信,“那這些母親與摯友的書信,提及你‘心術(shù)不正’,也是女兒偽造的嗎?還有,”她目光轉(zhuǎn)向聞訊趕來的管家,“勞煩管家,立刻去柳側(cè)妃房中,仔細(xì)搜查,看看是否有南疆來的‘夢甜香’,或是與‘赤焰砂’相關(guān)之物!”

柳氏徹底慌了神,眼神閃爍,語無倫次。

就在這時,采薇帶著一名被捆縛的粗使婆子進(jìn)來:“王爺,小姐,昨夜指認(rèn)奴婢的春桃,已畏罪潛逃,但在其住處搜出大量金銀。而這個婆子,曾親眼目睹柳側(cè)妃身邊的嬤嬤,將一些紅色粉末混入先王妃的補(bǔ)藥中!”

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

昭王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柳氏:“毒婦!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謀害王妃!來人!將柳氏押下去,關(guān)入柴房,聽候發(fā)落!其心腹婢女、嬤嬤,一律嚴(yán)加審問!”

柳氏癱軟在地,哭嚎著被拖了下去,再無半點平日的風(fēng)光。

一場風(fēng)波,以柳氏的徹底敗落告終。昭王府上下震動,人人自危。

第十章 暗流未平

柳氏倒臺,府中似乎恢復(fù)了平靜。慕朝朝以鐵腕手段整頓內(nèi)務(wù),無人再敢輕視這位年輕的嫡女。然而,她心中并無半分輕松。

母親的冤屈雖得昭雪,但真兇伏法,并未帶來預(yù)期的釋然。那夜庫房外管事嬤嬤與人的低語,明顯另有主使。柳氏,或許只是一枚被推出來的棋子。

更讓她不安的是季如風(fēng)。他得知真相后,前來寬慰,眼神依舊溫暖,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朝朝,委屈你了。王府水深,日后若有難處,定要告知于我?!?/p>

他的關(guān)懷真誠,卻讓慕朝朝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榧s像一道溫柔的枷鎖,而她背負(fù)著母親的秘密和王府的暗流,已無法如從前般坦然相對。

還有秦鈺。他在此事中看似置身事外,卻總在關(guān)鍵時刻,若有若無地遞上一把“鑰匙”。他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報恩?

這日,慕朝朝正在核對賬目,采薇悄聲稟報:“小姐,秦修撰遞來消息,說是在查閱舊檔時,發(fā)現(xiàn)先王妃病逝前半年,曾有一批南疆貢品入庫,其中便有‘夢甜香’。而當(dāng)時負(fù)責(zé)接收清點的,是……已故的老王爺一位屬官,那人后來因貪墨被貶,途中遭遇‘山匪’,意外身亡了?!?/p>

消息輕飄飄的,卻像一塊巨石投入慕朝朝心湖。

線索,再次指向了更深處。南疆貢品,屬官之死……這背后牽扯的,恐怕早已超出王府內(nèi)宅的爭斗。

她走到窗邊,望著庭院中盛放的梨花,潔白無瑕,卻終將零落成泥。

“采薇,備一份厚禮,以我的名義,謝過秦修撰。”她頓了頓,補(bǔ)充道,“另外,想辦法查查,當(dāng)年那位屬官‘意外’身亡的詳情?!?/p>

“是?!?/p>

慕朝朝知道,扳倒一個柳氏,不過是撕開了陰謀的一角。真正的暗流,依舊在平靜的水面下洶涌。而她自己,也已無法回頭,只能沿著這條布滿迷霧的路,繼續(xù)走下去。

她輕輕摩挲著懷中那枚溫潤的流云玉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無論前方是何種深淵,她都必須走下去,為了母親,也為了她自己。

第十一章 錦書暗度

柳氏被囚,王府內(nèi)院風(fēng)聲鶴唳。慕朝朝以雷霆手段肅清柳氏余黨,將母親昔日的陪房嬤嬤提拔起來,暫管內(nèi)務(wù)。府中上下皆知這位平日里看似清冷的大小姐,手段竟如此凌厲果決,一時間人人屏息,規(guī)矩了不少。

暮春將盡,初夏初臨。這日,慕朝朝正于水榭中翻閱賬冊,采薇捧著一卷畫軸走來。

“小姐,集古齋派人送來您月前訂的《山居秋暝圖》,說是請小姐鑒賞。”

慕朝朝抬眸,她并不記得訂過此畫。接過畫軸,入手微沉。展開,確是前朝仿作,筆意尚可,卻無甚稀奇。她目光落在卷軸兩端的玉質(zhì)軸頭上,其中一端似有細(xì)微縫隙。她心念微動,示意采薇退下。

指腹輕輕用力,那玉質(zhì)軸頭竟旋開,中空處,藏著一卷極薄的素箋。

展開素箋,上是秦鈺那熟悉的清峻字跡,卻無稱謂落款,只寥寥數(shù)行:

“貢品入庫,必經(jīng)內(nèi)務(wù)府。當(dāng)年經(jīng)辦者三,一死,一貶,一遷。遷者姓趙,現(xiàn)任洛城別駕。夢甜香或為障眼,赤焰砂方是殺著。南疆秘藥,京中能有渠道獲之者,屈指可數(shù)。慎之?!?/p>

慕朝朝指尖發(fā)涼。秦鈺的消息,每次都精準(zhǔn)地遞到她最需要之處,仿佛在她身邊布下了無數(shù)眼睛。他是在幫她,還是在引著她走向更危險的深淵?那句“屈指可數(shù)”,暗示著幕后之人的身份,恐怕已觸及皇親貴胄。

她將素箋就著燭火點燃,看它化為灰燼。趙別駕……洛城……看來,必須派人走一趟了。而京城之內(nèi),能接觸到南疆秘藥的那些“屈指可數(shù)”之人,又會是誰?

第十二章 雨夜來客

是夜,驟雨傾盆。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響。慕朝朝坐于燈下,面前鋪著一張京城權(quán)貴關(guān)系圖,指尖在幾個可能接觸南疆貢品的王府與高門間徘徊。

窗外風(fēng)雨聲中,隱約夾雜著一絲不尋常的響動。她警覺地吹熄手邊燈燭,隱于帷幔之后。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窗而入,帶著一身水汽和血腥味。來人腳步踉蹌,顯然身受重傷。

“誰?”慕朝朝低喝,手中已握住發(fā)間金簪。

那黑影聞聲一頓,壓低嗓音,氣息微弱:“慕……慕小姐……是……是季將軍麾下……斥候……”說著,他勉力從懷中掏出一枚沾血的銅牌,上面刻著鎮(zhèn)北軍的狼頭徽記。

慕朝朝心中一凜,借著窗外偶爾劃過的閃電,看清那人確實身著邊軍軟甲,傷痕累累?!鞍l(fā)生何事?”

“將軍……將軍遣我等密查……柳氏與外府勾結(jié)之事……在……在城西三十里黑風(fēng)林……遭遇伏擊……兄弟們都……只有我拼死帶回……”他劇烈咳嗽,吐出一口淤血,“消息……消息是……兵部……兵部侍郎……王……王詮……與柳氏兄……有舊……恐……恐將軍查到他……”

兵部侍郎王詮!慕朝朝瞳孔微縮。此人乃三皇子一黨,權(quán)勢正盛。難道母親的死,竟還與皇子之爭有關(guān)?

那斥候氣息越來越弱:“將軍……讓屬下告知小姐……京中……水渾……小心……三……” 話未說完,頭一歪,已然氣絕。

慕朝朝看著地上的尸體,心中寒意更甚。季如風(fēng)也在暗中調(diào)查,卻遭遇滅口之禍。這潭水,果然深不見底。三皇子?還是“三”什么?

雨聲漸歇,窗外泛起魚肚白。慕朝朝知道,必須盡快處理掉這具尸體,否則后患無窮。同時,季如風(fēng)那邊,恐怕也有危險。

她喚來采薇和絕對心腹的護(hù)衛(wèi),低聲吩咐。然后,她鋪開紙筆,沉吟片刻,寫下兩封信。一封是尋常問安家書,遣人送往洛城外祖家;另一封,則用特殊藥水書寫,看似白紙一張,連同那枚狼頭銅牌,命人火速送往城南某處不起眼的書齋。

那是秦鈺的地盤。如今,她似乎別無選擇,只能在這迷霧中,與這只看不透的“黃雀”,繼續(xù)這危險的合作。天色將明,新的風(fēng)暴,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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