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腦洞大開
私設肖戰(zhàn)是魏無羨義兄
私設王一博是藍啟仁義子藍忘機義兄藍曦臣義弟
私設肖戰(zhàn)父親叫肖毅
私設姚宗主名字叫姚不起
本文依舊對金光善姚宗主金光瑤不友好他們粉絲勿進
本文溫若寒是好人
cp忘羨臣情博君一肖
本作者磕博君一肖不過不要上升到正主哦
可能有些occ了
正文開始
晨光像被揉碎的銀箔,順著雕花窗欞的鏤空紋路漫進來,落在青灰瓦檐上時,又碎成無數(shù)道細弱的光絲,纏纏繞繞地鉆進屋內??諝庵懈≈豢|未散的檀香,是肖戰(zhàn)昨夜為安神點的,混著窗外飄來的草木潮氣,凝成一種軟綿得讓人心慌的安穩(wěn)——這種安穩(wěn),肖嬰已經許多年沒體會過了。
他睜開眼時,天際才剛染透一層淺淡的魚肚白,屋內還浸在半明半暗的光暈里。指尖無意識地動了動,陷進身下的錦被,那觸感溫糯得陌生,纖維軟乎乎地裹著指尖,沒有半分粗糙。他猛地蜷了蜷手指,像被燙到似的——前世他的指尖,要么是握陳情笛磨出的硬繭,要么是攥符紙蹭出的毛邊,最糟時,還沾過洗不凈的血污,干涸后結成深色的痂,摳著生疼。
而這具身體的手,太小了。
肖嬰緩緩抬起手,借著晨光打量。孩童的手掌纖細,指節(jié)圓潤,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齊齊,泛著健康的粉白色。他試著彎曲手指,模仿前世握笛的姿勢,可指尖連并攏都顯得滯澀,更別說勾住陳情尾端的纏枝紋。身體里傳來的酸軟感順著四肢百骸爬上來,稍一用力,肩頭就泛起孩童特有的乏力。
直到視線落在床內側,那疊得方方正正的月白色長衫撞進眼里,斷裂的記憶才終于順著領口那枚銀紋肖字漫回來——他是肖嬰,是三個月前被肖戰(zhàn)從亂葬崗邊緣的草堆里撿回來的孤童。對外,他是肖家遠房旁支的遺孤,父母亡于妖獸之禍;對內,只有他自己清楚,這具六歲的軀殼里,藏著的是早已在不夜天城的烈焰中燒成灰燼的魂靈——那個曾被千夫所指、罵作“夷陵老祖”的魏無羨。
門扉被輕輕推開,帶著一絲清晨的涼意。肖戰(zhàn)端著一只白瓷碗走進來,青瓷托盤上還放著一方厚錦袍,邊角繡著淺灰色的云紋。他今日穿了件素色的棉麻常服,墨發(fā)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松松束在腦后,額前垂著幾縷碎發(fā),晨光落在他眉眼間時,竟柔得像初春化凍的山澗水,連眼底的細紋都透著暖意。
“醒了?”他的聲音很輕,像風拂過青竹,帶著細碎的沙沙聲,“昨夜下了霜,今早風硬,我讓廚房溫了姜茶,你先喝兩口暖身子?!?/p>
肖嬰坐著沒動,看著肖戰(zhàn)走近。對方將托盤放在床頭的矮幾上,指尖先碰了碰白瓷碗的外壁,試了試水溫,才轉頭看向他:“溫度剛好,不燙?!?/p>
他伸手想去扶肖嬰的肩,指尖剛觸到對方的衣袖,就察覺懷中人猛地一僵——肖嬰的脊背繃得筆直,像只被驚到的小獸,連呼吸都放輕了。肖戰(zhàn)的動作頓了頓,沒追問,只是收回手,轉而拿起那方厚錦袍,慢條斯理地展開:“昨日教你的系帶法子,今日要不要自己試試?要是記不清,我再教一遍?!?/p>
肖嬰抬眸看他。肖戰(zhàn)的眼神很平和,沒有探究,沒有懷疑,只有對一個年幼孩童該有的耐心。可正是這份無差別的溫柔,像一根細針,猝不及防扎進他的心臟。前世他見慣了虛與委蛇的笑臉,聽慣了口是心非的安慰,從未有人這般,連遞一杯茶都要先試水溫,連穿一件衣都要顧及他的意愿。
他抿了抿唇,沒說話,任由肖戰(zhàn)伸手撩起他額前的碎發(fā)。對方取過床頭的象牙梳,梳齒間打磨得光滑溫潤,劃過發(fā)絲時沒有半分滯澀。肖戰(zhàn)的動作極輕,仿佛怕稍一用力,就會碰碎這具年幼的軀體,連梳到打結的地方,都只是用指腹輕輕揉開,再慢慢梳理。
“好了。”肖戰(zhàn)將梳子放回矮幾,拿起外袍想幫他穿上,手指剛繞到肖嬰身后系腰帶,就接連錯了兩次——第一次把帶子繞成了死結,第二次又系反了方向。第三次手指剛碰到帶扣,肖嬰終于按捺不住,低聲開口:“我自己來吧?!?/p>
他的聲音還帶著孩童的稚嫩,卻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執(zhí)拗,連指尖都微微攥著衣角。
肖戰(zhàn)手上的動作停了,低頭看向他。晨光落在肖嬰的側臉,映出他緊抿的唇線和微微泛紅的耳尖——這孩子總是這樣,明明怕生,卻偏要裝出懂事的模樣。肖戰(zhàn)忽然笑了,指尖輕輕挑開纏錯的結,語氣依舊溫和:“不急。你才六歲,學不會不是錯,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教得不夠細致?!?/p>
“六歲”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猝不及防炸在肖嬰的腦海里。
他猛地低下頭,盯著自己交疊在膝上的小手。就是這雙手,此刻連系腰帶都費勁,可前世,這雙手曾執(zhí)陳情笛,引動萬千怨氣;曾握陰虎符,震懾百家修士;曾在不夜天城的火海里,親手接過師姐江厭離遞來的湯碗,轉眼就看著她倒在自己面前,鮮血染透了他的黑袍。
那些記憶太沉重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耳邊仿佛又響起那些嘶吼與咒罵——“魏無羨!你這個魔頭!”“殺我同門,屠戮百家,你也配活在世上?!”——那些聲音尖銳得像刀子,一遍遍刮著他的魂靈,提醒他過去的罪孽。
可眼前這個人,卻在耐心地為他解開纏錯的腰帶,溫柔地叫他“弟弟”,把他當成一個需要呵護的孩子。
肖戰(zhàn)終于將腰帶系成一個工整的如意結,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去洗漱吧。桌上的姜茶記得喝,涼了就沒暖身的效果了?!?/p>
肖嬰點點頭,跟著他走出房間。庭院里的玉鈴花正開得熱鬧,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綴滿枝頭,風一吹,就像無數(shù)細碎的鈴鐺輕輕搖晃,散發(fā)出清淺的幽香。一朵花瓣被風吹落,恰好落在肖嬰的肩頭,肖戰(zhàn)伸手替他拂掉,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衣領,又輕輕縮了回去。
“這花叫玉鈴,也叫安神花?!毙?zhàn)指著那片花叢,語氣里帶著幾分懷念,“母親生前最愛種它,說人心要是亂了,聞著這花香,就能靜下來幾分。我小時候總愛趴在花架下看書,她就坐在旁邊做針線,風一吹,滿院都是這香味。”
肖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指尖不自覺地伸出去,輕輕碰了碰花瓣?;ò耆彳浳觯瑤е宄康穆端?,觸感真實得不可思議。前世他在亂葬崗,見慣了叢生的毒草和腐壞的藤蔓,從未覺得花草能有什么用——怨氣滔天的魂魄,怎會被一朵花的香氣安撫?
可此刻,那清淺的香氣順著呼吸鉆進肺腑,竟真的讓他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緩緩松弛下來,連心口的滯澀都淡了幾分。
“院內東側是練劍場?!毙?zhàn)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手指指向庭院盡頭,那里立著幾尊木人樁,劍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柄木劍,“等你身子再穩(wěn)些,我便教你基礎的劍招。肖家雖不是頂尖仙門,卻也講究‘自?!郑瑢W會劍法,日后也能護著自己。”
肖嬰抬眸看他,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我……也能學劍?”
他前世修的是詭道,以音律御尸,以怨氣為刃,從未正經練過劍。更何況,這具身體年幼體弱,連站久了都會腿軟,真能握得住劍嗎?
肖戰(zhàn)卻像是看穿了他的不安,伸手揉了揉他的發(fā)頂,掌心的溫度透過發(fā)絲傳過來,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你是肖家人,自然能學。慢慢來,不必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一輩子”三個字,像一顆石子,投進肖嬰沉寂已久的心湖,漾開圈圈漣漪。
他從未敢想過“一輩子”。前世的他,活得像驚弓之鳥,朝不保夕,只想著如何活下去,如何護住想護的人,卻最終落得眾叛親離、身死魂消的下場。而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一輩子學劍,一輩子相伴,一輩子安穩(wěn)。
這樣的承諾,太過奢侈,奢侈到讓他不敢相信。
肖戰(zhàn)牽著他的手走向練劍場,肖嬰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那只手溫暖而有力,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篤定。石坪上的晨露還未干透,踩上去有些微涼,肖戰(zhàn)從劍架上取下一柄最小的木劍,遞到他面前:“試試?握劍的姿勢我教過你,拇指扣住劍柄,其余四指并攏,別太用力,不然手腕會酸?!?/p>
肖嬰接過木劍,劍柄的紋路硌著掌心,陌生又熟悉。他試著模仿肖戰(zhàn)說的姿勢,手腕一揚,想揮出一式最簡單的“劈”,卻因為發(fā)力不當,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向前踉蹌著撲去。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
一只手及時扶住了他的臂膀,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托住他的后背,將他輕輕拉了回來。肖戰(zhàn)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無奈,卻沒有半分責備:“看吧,急不得。剛說過,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學?!?/p>
肖嬰靠在他的懷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平穩(wěn)的心跳,那心跳聲像鼓點,漸漸撫平了他的慌亂。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木劍,劍身上還沾著一點晨露,在晨光下閃著細碎的光——這是他第一次握劍,不是為了殺戮,不是為了自保,只是為了學會一種新的生存方式。
午后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欞,落在廂房的榻上,暖融融的。肖嬰靠在軟枕上小憩,身上蓋著薄毯,鼻尖還縈繞著淡淡的玉鈴花香。連日來的疲憊涌上來,他很快便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wěn)。
可閉眼不過片刻,眼前驟然被烈焰吞噬。
沖天的火光染紅了天際,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與焦糊味,耳邊是此起彼伏的怒吼與咒罵,像無數(shù)根針,扎進他的耳膜——
“魏無羨!你這個魔頭!”
“為了溫氏余孽,你竟與整個仙門為敵,簡直喪心病狂!”
“殺了他!殺了這個禍亂天下的妖邪!”
刀光劍影在眼前交錯,他看見自己站在不夜天城的最高處,黑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手中握著那支漆黑的陳情笛。笛音凄厲,引動漫天黑霧,那些被怨氣操控的走尸嘶吼著撲向人群,所到之處,血肉模糊,尸橫遍野。
然后,他看見師姐江厭離推開人群,朝著他的方向跑來,口中喊著“阿羨”。她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像小時候在蓮花塢,每次他闖了禍,師姐都會這樣叫他,然后把他護在身后。
可下一秒,一把長劍穿透了她的胸膛。
鮮血濺在他的臉上,溫熱而粘稠,順著臉頰滑落,滴進衣領里,燙得他心口發(fā)疼。師姐的手還伸在半空中,似乎想摸他的頭,卻最終無力地垂了下去,身體軟軟地倒在他懷里。
“師姐——!”
他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連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喉嚨干澀得像要冒煙,剛才夢中的嘶吼還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前還殘留著師姐倒下的畫面,那些血腥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
“沒事了,沒事了?!?/p>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覆上他的額頭,帶著熟悉的檀香氣息,瞬間將他從噩夢的余悸中拉了出來。肖戰(zhàn)不知何時已坐在床邊,見他驚醒,立刻將他輕輕攬入懷中,手掌順著他的脊背緩緩撫摸,動作溫柔得像在安撫受驚的幼獸。
“只是夢而已,別怕。”他的聲音低沉而安定,像沉沉的山岳,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肖嬰搖搖欲墜的心神,“我在這里,沒事了。”
肖嬰靠在他的肩頭,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平穩(wěn)的心跳,那心跳聲像鼓點,漸漸撫平了他紊亂的呼吸。他想說話,想告訴肖戰(zhàn)那不是夢,那是他親手造就的地獄,是他永遠無法擺脫的罪孽,可張了張嘴,卻只發(fā)出嘶啞的氣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死死攥著肖戰(zhàn)的衣襟,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貪婪地汲取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與安寧,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驅散那些纏繞著他的血色記憶。
窗外忽然響起滾滾雷聲,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帶著撼動人心的力量。緊接著,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密集地敲打在屋瓦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如同萬千鼓槌在敲擊著心臟,震得人耳膜發(fā)疼。
肖嬰的身體又開始微微發(fā)顫。前世在亂葬崗,每逢雷雨夜,怨氣便會躁動不安,那些被他鎮(zhèn)壓的兇尸會發(fā)出凄厲的嘶吼,整個亂葬崗都彌漫著絕望的氣息,讓他徹夜難眠。有一次,一道驚雷劈中了亂葬崗的枯樹,引動了地底的怨氣,他幾乎耗盡靈力才穩(wěn)住局面,那晚的雷聲,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時,肖戰(zhàn)忽然輕輕哼起了一支曲子。
那曲子旋律婉轉悠揚,帶著古老的韻律,沒有歌詞,卻透著一種莫名的莊重與安寧,像山間的清泉,緩緩流淌過心田。雨聲依舊喧囂,可這歌聲卻像一道屏障,將所有的恐懼與不安都隔絕在外。
“這是我小時候,父親常唱給我聽的曲子?!毙?zhàn)的聲音混著歌聲,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那時我也怕打雷,每到雨夜就躲進他的書房。他便會把我抱在膝上,一遍遍地唱這支歌,直到我睡著。后來父親走了,我就自己哼給自己聽,慢慢也就不怕了?!?/p>
肖嬰漸漸停止了顫抖,呼吸也越來越平穩(wěn)。他靠在肖戰(zhàn)的肩頭,聽著耳邊的歌聲,聽著窗外漸漸減弱的雨聲,只覺得連日來緊繃的神經,從未有過這般松弛。
那一刻,他幾乎要相信,只要這個人還在身邊,只要還能聽到這歌聲,那些纏繞他的噩夢,那些沉重的過往,就都會慢慢退散。
傍晚時分,雨終于停了。夕陽透過云層,在天際染出一片絢爛的霞光,將庭院里的玉鈴花染成了暖橙色。
飯食被端進廂房,擺放在靠窗的小桌上。菜肴很清淡,一碟清炒時蔬,一碗菌菇湯,還有一小盤精致的桂花糕,最中間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蓮子羹,甜香撲鼻。肖戰(zhàn)盛了一勺蓮子羹,吹涼了遞到肖嬰嘴邊,見他張口吃下,才笑著收回手,自己也夾了一筷青蔬。
“再過一個月,我?guī)闳ピ粕畈恢?。”吃到一半,肖?zhàn)忽然開口,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肖嬰握著筷子的手猛地一頓,蓮子羹的甜意瞬間從舌尖褪去,心口涌上一股復雜的情緒——有驚訝,有不安,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云深……不知處?”他抬起頭,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意。
“嗯?!毙?zhàn)點點頭,舀了一勺湯,語氣帶著幾分期許,“藍氏乃仙門世家之首,藏書閣有萬卷典籍,禮樂劍陣皆有傳承,是修學的好去處。你也到了該啟蒙的年紀,去那里跟著藍先生學些知識,對你日后有好處。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讓你受委屈。”
肖嬰垂眸,視線落在碗中。燭火的光影映在湯里,晃動著,像他此刻的心境。
云深不知處。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深處的一扇門。那里有三千條嚴苛的家規(guī),有藏書閣里墨香彌漫的典籍,有冷泉邊刺骨的泉水,還有一個白衣勝雪、眉眼清冷的身影——藍忘機。
他想起前世在藏書閣,自己因為偷喝酒被藍忘機罰抄家規(guī),兩人在案前對坐,藍忘機的筆鋒剛勁有力,而他的字卻歪歪扭扭;想起在冷泉,藍忘機為他療傷,指尖觸到他手臂上的傷疤時,眼神里的復雜情緒;想起不夜天城,藍忘機站在仙門那邊,卻在他被圍攻時,悄悄遞過來一把劍……
那些記憶像潮水般涌上來,讓他心口發(fā)緊。藍氏家規(guī)森嚴,最忌“邪門歪道”,若是藍家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會怎樣?藍忘機若是看到他,會認出來嗎?
“藍氏家規(guī)森嚴……”肖嬰低聲開口,聲音很輕,“聽說,不容差池?!?/p>
肖戰(zhàn)放下筷子,看著他,眼神很溫和:“家規(guī)是死的,人是活的。肖氏弟子,不必拘泥于旁人的規(guī)矩,只需守住本心。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就算藍氏家規(guī)再嚴,也不會為難你?!?/p>
這話像一陣清風,拂過肖嬰的心頭,卻也掀起了更大的波瀾。他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試探著開口:“若……若有人曾犯過大錯呢?比如,走錯過路,傷害過別人,就算后來悔悟了,也會被接納嗎?”
空氣微微凝滯。
肖嬰沒敢抬頭,只覺得燭火跳了一下,映在碗里的光影也跟著晃動。他緊張地攥著筷子,指節(jié)泛白,等待著肖戰(zhàn)的回答——這個回答,不僅是在問別人,更是在問他自己。
“我肖家曾有個旁支弟子,年輕時誤入歧途,幫著邪修做過壞事,傷了不少人?!毙?zhàn)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半分責難之意,“后來他悔悟了,親手殺了邪修,還把自己攢下的所有積蓄都給了受害者的家人,跪在肖家祠堂前,磕了三天三夜的頭。父親沒有罰他,只是讓他去后山守著母親的墳,每日抄一遍《清心訣》。直到現(xiàn)在,他還在那里,守了二十年?!?/p>
肖嬰抬起頭,看向肖戰(zhàn)。
“因果可償,真心可鑒?!毙?zhàn)看著他,眼神很認真,“藍先生是出了名的明理之人,不會拒一個愿贖罪的靈魂于門外。重要的不是你過去做過什么,而是你現(xiàn)在想做什么,未來想成為什么樣的人?!?/p>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輕輕插入了肖嬰心中最深的鎖孔,咔嗒一聲,鎖開了。
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安慰。這是肖戰(zhàn)的承諾,也是一種接納的暗示——哪怕你曾墮入深淵,哪怕你曾滿身罪孽,只要你愿意回頭,愿意贖罪,就總有被接納的可能。
哪怕你是魏無羨,也可以成為肖嬰。
夜深人靜,月華如練。
肖嬰獨自倚在窗前,晚風拂面,帶來遠處松濤陣陣的聲音。他從枕下取出一枚殘破的符紙,小心翼翼地展開——符紙的邊緣已經焦黑,中間的符文斷裂了大半,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召”字,這是他唯一保留下來的舊日遺物,是不夜天城那場大火后,唯一沒被燒成灰燼的東西。
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個“召”字,肖嬰默然良久。
他曾以怨氣為引,用這符紙召過走尸,召過陰煞,召過無數(shù)能置人于死地的東西。那時的他,以為力量能解決一切,以為只要足夠強,就能護住想護的人,卻最終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被怨氣操控的傀儡,親手推開了所有在乎他的人。
如今這具孩童之軀,連握劍都吃力,更別說重拾鬼道術法??伤荒芡O隆R坏┱嫦嘟议_,一旦昔日故人認出他的魂魄本質,肖戰(zhàn)給予他的這份安寧,肖家給予他的這個歸處,就會像琉璃墜地,碎得一干二凈。
所以,他必須變強。
不是為了復仇,不是為了再掀風云,更不是為了重拾“夷陵老祖”的名號。
而是為了守護眼前這一切——這盞亮著的燈,這間溫暖的屋,這個愿意把他護在羽翼下的人。
“吾名肖嬰……”他低聲念著,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在宣誓。
至純至善?或許他還遠未達到。他身上的罪孽太深,過往的陰影太重,不可能一夜之間洗白。但至少,他不愿再讓無辜者因他而死,不愿再讓身邊的人因他而受牽連。
庭院里的玉鈴花在月下輕輕搖曳,花瓣上還沾著夜雨的露珠,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仿佛在回應他的心緒。遠處,肖戰(zhàn)房間的燈還亮著,窗紙上映著他執(zhí)筆的身影,一動不動——他還在批閱族中的事務,一如往常。
肖嬰望著那道剪影,忽然覺得,這一世的名字,或許真的可以成為新的開始。
第二日清晨,陽光再度灑落院中,將玉鈴花的花瓣照得透亮。
肖戰(zhàn)照例走進肖嬰的房間,卻見對方已經坐起身,正拿著腰帶,笨拙地嘗試系結。他的動作很慢,手指有些僵硬,卻很認真,額前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
“我來幫你?”肖戰(zhàn)走過去,笑著問。
“不用。”肖嬰抬頭,眼神很堅定,“我自己能行?!?/p>
肖戰(zhàn)沒再堅持,只是站在一旁,看著他。肖嬰的手指試了三次,終于系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結,雖然不工整,卻也沒有散開。他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那是肖戰(zhàn)第一次看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那是肖戰(zhàn)第一次看到他這樣輕松的笑容,像清晨的陽光,驅散了往日的陰霾。
“進步很快。”肖戰(zhàn)走過去,揉了揉他的發(fā)頂,“今日我們就開始晨練,先從站樁開始,站樁能練穩(wěn)根基,對你日后學劍有好處?!?/p>
“好?!毙霊溃曇舯纫酝逦诵?,也多了幾分底氣。
兩人步入練劍場,石坪上的晨露已經干透,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肖戰(zhàn)教肖嬰站樁的姿勢,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雙手抬起與胸同高,掌心朝下?!坝涀。粑椒€(wěn),不要憋氣,想象自己扎根在土里,穩(wěn)如磐石。”
肖嬰照著做,可剛站了片刻,膝蓋就開始發(fā)酸,身體也忍不住晃了晃?!皥猿肿??!毙?zhàn)在一旁鼓勵,“剛開始都這樣,慢慢來,每天多站一刻鐘,很快就能穩(wěn)住了?!?/p>
肖嬰咬了咬牙,重新調整姿勢,努力讓自己站穩(wěn)。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進衣領里,有些發(fā)癢,可他卻沒動——他想起昨晚肖戰(zhàn)說的話,想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那些疲憊仿佛都變成了動力。
一次失衡,兩次搖晃,第三次,他終于穩(wěn)住了身形。
肖戰(zhàn)站在對面,眼中含笑:“記住,修行不在快慢,而在是否真心。只要你真心想做,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肖嬰喘息著點頭,汗水浸濕了他的額發(fā),卻讓他的眼神更加明亮。
他知道,前方還有無數(shù)難關:云深之行的未知,藍氏弟子的審視,舊識重逢的尷尬,甚至有一天,他會面對那個白衣如雪、冷若冰霜的人——藍忘機。
但他不再只想逃避。
他有了名字,有了歸處,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吾名肖嬰。
這一世,他要以新名立于天地之間,不再做誰口中的魔頭,不再被過往的罪孽束縛,不再任命運擺布。他要親手握住自己的人生,守護住眼前的溫暖,活出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風起時,庭院里的玉鈴花輕輕搖晃,發(fā)出細碎的聲響,似在低語祝福。
而屬于“肖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