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梨回到那間狹小的出租房,一眼就看見疊放在床頭的灰色衛(wèi)衣——那是許文的,洗干凈了,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還給他。
她把自己摔進床里,伸手將衛(wèi)衣緊緊摟在懷里。布料上早已消散了屬于他的氣息,可這個擁抱的姿勢,卻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抱住了那個給予她無限溫柔的人。
自從遇見許文,季梨才發(fā)現(xiàn),原來真的有人能用溫柔融化堅冰。他讓這座冰冷城市在她眼中變得不再那么難以忍受,讓她這顆習(xí)慣了寒冷的心,也一點點軟了下來。
想到明天要去醫(yī)院還他衣服,季梨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白色連衣裙配上清爽的運動鞋,長發(fā)編成麻花辮,系上那枚藍(lán)色的發(fā)圈——整個人看起來清新得像是初夏的風(fēng)。
醫(yī)院里,她對著許文展露笑顏。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松弛而明亮的笑容,連她自己都沒察覺有多久沒這樣笑過了。
可她不知道,這一幕恰好被站在走廊拐角的許辰盡收眼底。
別澤喝醉摔在坑里骨折,許辰出于人道主義空手來看他。
許辰靠在墻邊,目光沉沉。他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笑——不是敷衍,不是偽裝,而是眼睛里都閃著細(xì)碎的光。
一股無名火混著酸澀猛地竄上心頭,燒得他喉嚨發(fā)緊。
等到季梨腳步輕快地從病房出來,剛走到醫(yī)院門口,那輛熟悉的黑色法拉利就精準(zhǔn)地剎停在她面前。
車窗降下,許辰戴著墨鏡,整張臉看不出情緒。
“賺錢,”他聲音冷淡,“去嗎?”
季梨下意識想扭頭就走,可念頭一轉(zhuǎn)——反正不坑白不坑。
“怎么賺?”她聽見自己問。
“蹦極,敢嗎?”
“多少?”
“不戴安全繩,二十萬?!?/p>
季梨在心里冷笑,這是要她拿命換錢。
“怕了?”他輕飄飄地追問。
她抬眼掃過他被墨鏡遮擋的臉,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就坐進了副駕。
直到站上數(shù)百米高的跳臺,烈風(fēng)裹挾著濕冷的水汽撲面而來,季梨才真正感到恐懼。腳下是幽深的潭水,望一眼都讓人頭暈?zāi)垦!?/p>
許辰本意并非真讓她跳。他只是想撕破她那層要錢不要命的偽裝,想看看她到底會不會服軟。
可他低估了她的倔強。
季梨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只留下一句“說話算話”,便閉上眼直直向后倒去!
“瘋子!”
許辰咒罵一聲,幾乎是同時,他套上提前備好的安全繩縱身躍下。
急速下墜的失重感讓季梨緊緊閉著眼,不敢睜開。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猛地攬進一個溫?zé)岬膽驯А?/p>
下一秒,兩人重重落進下方的安全筏,激起巨大水花。
許辰撐起身,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身下的季梨驚魂未定,胸口劇烈起伏著。
四目相對,呼吸交錯。
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彼此眼中未散的驚恐,和某種一觸即發(fā)的情緒。
許辰身子一沉,毫無預(yù)兆地壓在了季梨肩上。溫?zé)岬暮粑舆^她耳畔,季梨心頭一跳,以為他又在耍什么花招,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別裝模作樣占便宜!”
可掌下的身軀軟綿綿地滑落,像斷了線的木偶。她這才發(fā)現(xiàn)許辰臉色慘白如紙,唇瓣泛著不正常的青紫。
“許辰?許辰!”
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季梨還沒來得及理清思緒,病房門就被猛地撞開。
珠光寶氣的貴婦踩著高跟鞋沖進來,不等季梨開口,一記狠辣的耳光已經(jīng)甩在她臉上。
“啪——”
火辣辣的痛感在臉頰炸開,季梨眼前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
程月精心打理的發(fā)髻散下幾縷,襯得那張扭曲的臉更加可怖:“要是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陪葬!”
季梨捂著臉倒退兩步,這才從醫(yī)生口中得知,許辰患有嚴(yán)重的心臟病,三年前剛做過換瓣手術(shù)。
幸好搶救及時。隔著監(jiān)護玻璃,季梨看見許文朝她走來。
許文將她帶進辦公室,溫?zé)嶂父馆p觸她紅腫的臉頰。
“疼嗎?”
季梨咬著唇搖頭,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卻泄露了她的委屈。
許文放輕聲音安撫季梨:“程月是把許辰當(dāng)命根子疼的,剛才也是急昏頭才會失態(tài)?!?
季梨垂著眼睫沒作聲,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許文伸手,指腹溫柔地拭過她濕潤的眼角,“回去泡個熱水澡,喝杯熱牛奶好好睡一覺。今天這場意外,任誰都會嚇壞的?!?/p>
季梨機械地點頭。
她確實快要被滔天的后怕淹沒了——若不是她逞強,許辰怎么會跟著跳下來?如果他真有萬一,那她這輩子都將在悔恨的泥沼里掙扎。
“文醫(yī)生...”她啞聲開口,“許辰醒了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一聲?”
許文鄭重頷首,白色大褂下擺掠過轉(zhuǎn)角,一直將她送到醫(yī)院門口。
霓虹燈在雨幕中暈開模糊的光暈,像極了她此刻混沌不清的心緒。
程月踩著高跟鞋徑直闖入許文的辦公室,鞋跟叩擊地面的聲響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她下巴微揚,語氣里帶著不容置喙的質(zhì)問:“剛才那丫頭是誰?和辰辰什么關(guān)系?”
許文攥緊了手中的文件,指節(jié)泛白。他厭惡她這副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卻只能垂下視線,低聲答道:“是我朋友,和許辰?jīng)]關(guān)系?!?/p>
“最好如此。”程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轉(zhuǎn)身時衣袂翻飛,帶起一陣香風(fēng)。
病房內(nèi),許辰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程月泛紅的眼眶和未干的淚痕。
“我...怎么了?”他嗓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程月?lián)P起的手在半空中滯了一瞬,最終輕輕落在他肩頭,聲音里帶著后怕的哽咽:“你還有臉問?媽媽這條命都快被你嚇沒了...”
許辰出院那天,程月直接收走了他的機車鑰匙。不僅如此,更是安排了專人二十四小時看守,將他常去的那些魚龍混雜的場所全都列為了禁區(qū)。
許辰被禁足在家,別澤最怵的就是撞見許家老爺子許富宏。
每次都是掐著老爺子出門的點兒,他才敢偷偷溜進許家宅子。
屋里,許辰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打游戲。別澤推門進來,習(xí)慣性地就要往床上倒,結(jié)果被許辰一腳踹開。
“滾蛋?!痹S辰頭都沒回,手柄按得噼里啪啦響。
別澤也不惱,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他太了解許辰的潔癖了,這位爺?shù)拇埠喼本褪墙麉^(qū),誰碰跟誰急。
兩人盤腿坐在地毯上聯(lián)機打游戲,屏幕上光影閃爍。正打到關(guān)鍵處,別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隨口一提:“對了,你住院搶救那天,你媽當(dāng)眾扇了季梨一耳光?!?/p>
許辰手上的動作猛地停住,屏幕上的人物應(yīng)聲倒地。
“現(xiàn)在圈子里都傳遍了,”別澤繼續(xù)說著,眼睛還盯著屏幕,“都說你們許家看不上季梨這個未來兒媳婦?!?/p>
許辰怔怔地看著Game Over的提示,這才恍惚想起季梨這個人。
當(dāng)初不過是覺得有趣,隨手逗著玩。
院子里傳來一陣刺耳的汽車引擎聲。別澤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從落地窗前彈開,聲音都變了調(diào):“辰哥,辰哥!你爸回來了!”
許辰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掛著不屑的弧度:“瞧你那點出息。怎么,欠我爸錢了?”
“不是……”別澤咽了咽口水,“你不怕嗎?”
許辰沉默了一瞬。
怕?當(dāng)然怕。
每次許富宏見到他,都少不了一頓訓(xùn)斥。但他嘴上卻硬得很:“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煩他?!?/p>
兩人正說著,別澤已經(jīng)拽著許辰往外走,想找個掩護溜出去。剛踏進客廳,就看見許文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徑直走向許富宏的書房。
彭蘭端著茶盞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許辰和別澤對視一眼,默契地湊到門邊偷聽。
“爸,我想搬出去住?!痹S文的聲音從門縫里傳出來。
“不行!”彭蘭立即反對,聲音里帶著惶恐,說完還不安地看了眼許富宏。
許富宏沉默片刻,沉聲問:“為什么?”
“我想出去歷練一下。”
“男孩子靠自己,挺好?!痹S富宏居然同意了。
許文道了聲謝就要離開,彭蘭趕緊追出來拉住他:“為什么要搬出去?”
許文的目光冷冷掃過門口偷聽的兩人。別澤尷尬地扯出個笑容,許辰卻滿不在乎地走過去,輕飄飄扔下一句:“終于要滾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別澤趕緊跟上。
看著母親焦急的臉,許文的心像被什么揪緊了。
這個在戶口本上孤零零只有一個名字的女人,這個本該是許家女主人、如今卻像個仆人般沒名沒分住在這里的女人。
要不是當(dāng)年走投無路,她怎么會帶著他來到許家?
程月從一開始就容不下他們母子,許辰更是處處刁難。這樣的日子,他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媽,別擔(dān)心?!痹S文輕聲安慰,“我會照顧好自己,您也要保重。很快……很快就好了?!?/p>
有些話他現(xiàn)在還不能說。母親的性子太軟,知道得越少越好。
收拾好行李站在門口,許文最后回望這座富麗堂皇的別墅。
雨幕中的記憶突然涌上心頭——那年他和母親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外,隔著玻璃,許辰穿著精致的小西裝,被程月牽著手。
明明只是一層玻璃,卻像是隔著一整個世界。
夜幕初垂,許家宅邸燈火通明。許辰隱在廊柱陰影里,目送程月挽著許富宏坐上勞斯萊斯。
待尾燈消失在林蔭道盡頭,他利落地翻過露臺欄桿,別澤的改裝越野早已在巷口轟鳴。
“極速領(lǐng)域”賽道上,輪胎摩擦聲撕裂夜空。
陽兆平斜倚在熒光綠超跑上,身后跟著七八個紈绔。
見到許辰,他故意抬高嗓門:“喲,這不是許家圈養(yǎng)的乖寶嗎?程娘娘肯放你出籠了?”
染著藍(lán)發(fā)的小弟怪笑著遞上鐵棍,“平哥,聽說他三個月沒摸過方向盤了?!?/p>
別澤揮拳要沖,許辰橫臂攔住。蒼白的臉在霓虹燈下泛起青灰,嘴角卻扯出鋒利弧度:“老子單手握方向盤,碾你都嫌浪費胎?!?/p>
引擎蓋在起哄聲中砰然震動,兩輛跑車如離弦之箭撕裂霧氣。
許辰的銀色GTR在彎道劃出殘影,儀表盤指針顫動著突破紅色區(qū)。終點線在望時他突然急剎甩尾,輪胎冒著青煙橫在陽兆平車前。
“砰——!”
熒光綠超跑在撞擊中翻滾,頂棚擦著地面濺起火星。
全場爆發(fā)出海嘯般的口哨聲,有人踩著護欄嘶吼:“許少威武!”
陽兆平滿臉是血地爬出變形的車門,手里的鐵棍帶著風(fēng)聲砸向許辰后腦。
許辰側(cè)身旋踢,鋼管叮當(dāng)落地,緊接著一記勾拳擊中對方腹部。
慘叫聲被引擎轟鳴吞沒,他揪著陽兆平的衣領(lǐng)將人摜在車前蓋,血珠在車漆上濺出詭艷的圖案。
許辰碾碎掉落的牙齒,眼底翻涌著黑潮。
在人群的歡呼聲中,許辰和別澤華麗退場。
暮色染透天際。街邊,燒烤攤的煙火氣混著市井的喧囂,織成一片混沌的背景。
“嗡——轟——!”
兩道囂張的引擎聲浪由遠(yuǎn)及近,如同猛獸的咆哮,瞬間撕裂了這層混沌。
一黑一紅兩輛頂級超跑,如同劃破夜色的流星,帶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奢靡氣息,穩(wěn)穩(wěn)剎停在攤販前,激起地面細(xì)微的塵埃。
炭火噼啪作響,明滅不定的紅光映在季梨臉上。
她正費力地搬著一箱沉重的炭塊,洗得發(fā)白的襯衫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過分清瘦的背脊上,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那纖細(xì)的骨骼戳破。
幾縷碎發(fā)黏在她沾著油污的頰邊,顯得脆弱又狼狽。
許辰坐在駕駛艙里,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方向盤。他的目光穿透車窗,如同最精準(zhǔn)的狙擊鏡,瞬間就鎖定了那個在煙火氣中忙碌的身影。
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怎么……瘦成了這樣?
心頭莫名一緊。
后方,別澤的紅色法拉利不耐煩地閃動著大燈,催促著綠燈的亮起。
然而,就在信號燈變綠的瞬間,許辰眸色一沉,猛地一打方向盤!
黑色跑車發(fā)出一聲低吼,以一個近乎蠻橫的漂移,橫亙在了燒烤攤前,強大的氣場讓周圍的嘈雜都為之一靜。
“我靠!”鄰桌的啤酒杯被驚得震倒,酒液橫流。
季梨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抬頭。
氤氳的油煙與焦香的霧氣中,她看見那扇如同蝶翼般升起的車門。
許辰邁步下車,一身剪裁精良的寶藍(lán)色絲絨襯衫,在夜市渾濁的燈光下流淌著暗沉的光澤,與他腳上那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一樣,都與這油膩的環(huán)境形成了尖銳的對比。
“你……”手中的烤串險些脫落,她的聲音帶著顫抖,“你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許辰皺眉,聲音冷硬,他跨前一步,定制鞋底碾過滿地狼藉的竹簽。
別澤嬉皮笑臉地湊上來,腕表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小辣椒,幾個月不見,怎么混到這地步了?”
季梨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調(diào)侃,她的視線越過許辰的肩膀,陡然凝固了。
夜市昏黃的光線盡頭,許文靜靜而立。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身形清雋,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溫和澄澈,像是不慎落入凡間的月光。
在與他對視的剎那,季梨眼底的慌亂、無措,瞬間冰雪消融,化作了一種許辰從未見過的、帶著羞怯與依賴的柔光,連耳垂都染上了動人的緋色。
“喲——!”別澤夸張的表情,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繃緊的許辰,唯恐天下不亂地壓低聲音,“看見沒?小辣椒這變臉?biāo)俣取瓉韾酆们鍦阉臅睿俊?/p>
許文走過來微微一笑,聲音溫和:“還要忙多久?”
“馬上就好!”季梨的回答輕快得幾乎要飛起來,她下意識地用手背擦了擦臉頰,卻不想留下了一道更明顯的炭黑痕跡。
這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像一根針,狠狠扎進許辰的眼底。
他猛地上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季梨完全籠罩,帶著壓迫感:“我找你有事。”
她終于將目光轉(zhuǎn)回他身上,那雙剛剛還盈滿春水的眸子,此刻卻疏離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什么事?”
這三個字,平淡無奇,卻比任何利刃都更具殺傷力。
許辰的指關(guān)節(jié)瞬間繃得發(fā)白。別澤眼見氣氛不對,悄悄縮回自己的跑車,按響了喇叭試圖打破這凝固的空氣。
……
深夜,頂層別墅的拳擊室內(nèi)。
“砰!砰!砰!”
沉重的擊打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帶著某種失控的暴戾。
沙袋在瘋狂的撞擊下劇烈地?fù)u晃,連接處的金屬鏈條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許辰赤著上身,汗水沿著緊繃的肌肉線條滑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濺開深色的水漬。
他喘著粗氣,眼前反復(fù)閃現(xiàn)的,卻是季梨那個瞬間變臉的畫面。
她看向許文時,那輕顫的、帶著無限眷戀的睫毛,與轉(zhuǎn)向自己時那冰封的眼神,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他死死纏住。
“我不想再被你媽扇耳光了?!?/p>
她臨上車前,那句冰冷徹骨的話,混合著許文轎車遠(yuǎn)去的引擎聲,再次在他耳邊炸開。
“呃啊——!”
積蓄的怒火與一種陌生的、酸澀的恐慌終于沖破臨界點,許辰發(fā)出一聲低吼,用盡全身力氣一拳砸向搖擺的沙袋!
“哐當(dāng)!”
拳套與皮革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他暴躁地扯下早已變形的拳套,狠狠摔在地上。
光潔如鏡的地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扭曲的面容,如同一頭被困在牢籠中的野獸,拼命掙扎,卻被一句輕飄飄的拒絕,和她對另一個男人的笑靨,釘死在了這無邊的狼狽與妒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