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自己右下頜的牙齦,那里有些異樣的腫脹感,不劇烈,但持續(xù)地、固執(zhí)地存在著,像某種心照不宣的秘密。
“怎么了?牙疼?”馬嘉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像羽毛輕輕搔過耳膜。
丁程鑫下意識閉上嘴,轉(zhuǎn)過身,臉上已經(jīng)掛上了慣有的、明媚又帶點狡黠的笑容:“沒,看看我這張帥臉有沒有被枕頭壓出印子。”
馬嘉祺沒接話,只是走到他身邊,擰開水龍頭,彎腰掬水洗臉。水流聲嘩嘩作響,隔在兩人之間。丁程鑫能從鏡子里看到馬嘉祺低垂的睫毛,濕漉漉的,還有那顆標志性的唇下痣。
他忽然覺得,下頜那塊隱隱作痛的地方,似乎更明顯了些。
這種不適感出現(xiàn)得毫無征兆,就像他對馬嘉祺的感覺,不知從何時起,悄然變了質(zhì)。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是無數(shù)次訓(xùn)練后自然而然遞上的溫水?是黑暗中習(xí)慣性尋找對方身影的目光?還是某個深夜,馬嘉祺把疲憊的腦袋靠在他肩上時,那瞬間席卷全身的、既想推開又想緊緊擁抱的矛盾心情?
它不像狂風(fēng)暴雨,更像南方的梅雨,悄無聲息地滲透,等你發(fā)現(xiàn)時,整個世界都已經(jīng)濕漉漉、沉甸甸的了。
“走了,要遲到了。”馬嘉祺直起身,用毛巾胡亂擦了把臉,眼神掃過丁程鑫時,停留了一瞬,“臉色不太好,昨晚又熬夜打游戲?”
“才沒有。”丁程鑫否認得飛快,伸手勾住馬嘉祺的脖子,“關(guān)心我啊,小馬哥?”
這是他慣常的親昵,兄弟式的,可以掩蓋一切不尋常心跳的掩護。馬嘉祺似乎頓了一下,極輕微,然后像往常一樣,帶著點無奈縱容的笑意,把他胳膊扒拉下來:“關(guān)心你等會兒別在鏡頭前捂著腮幫子喊疼?!?/p>
練習(xí)室里,音樂震耳欲聾。汗水順著額角滑落,砸在地板上,瞬間蒸發(fā)。丁程鑫跳得很投入,每一個動作都力求精準完美,他是哥哥,是隊長的左膀右臂,不能有絲毫懈怠。
然而,在那次需要和馬嘉祺配合的、一個極近的對視動作時,下頜的鈍痛猛地尖銳了一下,讓他下意識地偏了偏頭,動作慢了半拍。
“停一下?!瘪R嘉祺叫停了音樂。
練習(xí)室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幾個人略顯急促的喘息聲。馬嘉祺走到丁程鑫面前,眉頭微蹙:“剛才那個動作,不對勁。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聲音不高,但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其他成員也投來關(guān)切的目光。
丁程鑫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像被看穿了一樣?!皼]事,就是有點走神。”他避開馬嘉祺的視線,抬手抹了把汗,“再來一遍,這次不會了?!?/p>
馬嘉祺看著他,沒動。那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進他牙齦深處那顆正在蠢蠢欲動的智齒,看進他心底那片潮濕的角落。
“阿程,”他低聲說,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別硬撐?!?/p>
一句簡單的“別硬撐”,卻讓丁程鑫鼻尖莫名一酸。他硬撐著的東西,何止是牙疼。
晚上回到宿舍,丁程鑫癱在沙發(fā)上,感覺整個右半邊臉都在隱隱抗議。他拿出手機,鬼使神差地搜索起來:“智齒的癥狀”。
“多見于17-25歲……”“常引起牙齦腫痛、面部輕微腫脹……”“可能影響鄰牙……”
青春末期萌發(fā)的多余牙齒。他盯著這句話,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馬嘉祺在他身邊坐下,帶著剛沐浴過的清新水汽。他自然地湊過來,看向丁程鑫的手機屏幕。
丁程鑫想鎖屏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智齒?”馬嘉祺念出聲,然后轉(zhuǎn)頭看他,眼神了然,“果然還是牙疼。”
他的靠近讓丁程鑫有些不自在,那陣混合著薄荷沐浴露和馬嘉祺本身干凈氣息的味道,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翱赡馨?,有點不舒服?!彼馈?/p>
馬嘉祺沒再追問,只是起身去翻醫(yī)藥箱,很快拿著一個小盒子和一杯水回來?!跋姿?,先吃一顆?!彼阉幒退f到丁程鑫手里,然后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手指輕輕托起他的下巴,“張嘴,我看看?!?/p>
這個動作太過突然,丁程鑫僵住了。
馬嘉祺的指尖微涼,觸碰到他下頜的皮膚,卻像點燃了一小簇火苗。他靠得很近,呼吸幾乎拂在丁程鑫的臉上。丁程鑫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專注,還有那顆近在咫尺的、讓他無數(shù)次想要伸手觸碰的唇下痣。
他順從地張開了嘴,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馬嘉祺借著燈光看了看,眉頭又皺了起來:“牙齦有點紅腫,估計是智齒。明天我陪你去醫(yī)院看看。”
他的語氣是慣常的、不容拒絕的穩(wěn)妥。丁程鑫卻在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顆智齒的存在——它埋藏在血肉之下,笨拙地、固執(zhí)地想要破土而出,帶來一陣陣綿密而真切的疼痛。
如同他對馬嘉祺那早已超越兄弟界限的眷戀。
“嗯?!倍〕迢蔚偷蛻?yīng)了一聲,垂下眼睫,吞下藥片,溫水劃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澀意。
這顆“智齒”,他該拿它怎么辦?是任由它生長,承受那可能持續(xù)的、磨人的疼痛?還是……狠心拔除?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