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衍靠在路塵淵的懷里，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眩暈感像潮水般一陣陣涌來，齊衍靠在路塵淵懷里，感覺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他努力睜著眼，看著路塵淵抱著自己在廢墟中穿梭，黑色風(fēng)衣的下擺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帶起的氣流里混著淡淡的血腥味。
白飛和喬琳互相攙扶著，腳步踉蹌卻不敢停下。神經(jīng)毒素的效力還在蔓延，齊衍能看到白飛的嘴唇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紫，喬琳的臉色也蒼白得像紙，只有緊咬的牙關(guān)透著一股不肯認(rèn)輸?shù)木髲?qiáng)。
“堅持住?！甭穳m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力量，“安全屋有解藥。”
齊衍想問他怎么知道，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發(fā)不出聲音。他只能任由自己被抱著，視線模糊中，看到街道兩旁的建筑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墻上貼滿了泛黃的尋人啟事，照片上的人臉都被某種黑色粘液腐蝕得模糊不清，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窩。
不知跑了多久，路塵淵突然停了下來。齊衍勉強(qiáng)抬頭，看到眼前是一棟不起眼的居民樓，樓門口掛著塊生銹的牌子，上面寫著“幸福小區(qū)”，字跡被風(fēng)雨侵蝕得只剩個輪廓。
“到了。”路塵淵推開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驅(qū)散了些許腐臭。樓道里很干凈，甚至能看到有人打掃過的痕跡，這在滿目瘡痍的末日孤城里顯得格外詭異。
他抱著齊衍上了二樓，在一扇掛著藍(lán)色門簾的房門前停下。門簾上繡著的向日葵已經(jīng)褪色，邊緣卻異常整潔，像是剛被人熨燙過。
路塵淵掀開簾子，里面的景象讓齊衍瞬間清醒了大半——
這是一間兩居室，客廳里擺著干凈的沙發(fā)和茶幾，茶幾上放著一套精致的茶具，旁邊的果盤里甚至還有幾個新鮮的蘋果。墻上貼著幾張兒童畫，畫里的太陽是綠色的，小草是紅色的，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牽著個小女孩的手，背景是正在燃燒的城市。
“有人??？”白飛捂著鼻子，聲音沙啞。神經(jīng)毒素讓他說話都帶著氣音，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四周。
喬琳扶著墻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窗外的景象和樓里截然不同，幾條變異的野狗正撕咬著一具尸體，墨綠色的血液濺在地上，像打翻的顏料?！按皯羯腺N了單向透視膜。”她回頭，臉色凝重，“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能看到外面?！?/p>
路塵淵把齊衍放在沙發(fā)上，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室。片刻后他拿著一個白色藥瓶出來，倒出四粒藍(lán)色藥片：“解藥，含著?！?/p>
藥片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剛才還在瘋狂叫囂的眩暈感瞬間消退了大半。齊衍活動了下手指，終于能正常說話了：“你怎么知道這里有解藥？”
“第一世，我們來過?！甭穳m淵坐在他身邊，自然地幫他揉著太陽穴，“那時候你非要搶我手里的蘋果，結(jié)果被藏在衣柜里的‘研究員’抓傷了胳膊?！彼闹讣鈳е煜さ臏囟?，揉得齊衍眼皮都開始發(fā)沉，“后來還是你發(fā)現(xiàn)藥瓶藏在畫框后面的?！?/p>
齊衍的心跳漏了一拍，剛想說什么，就被一陣突兀的敲門聲打斷了。
“咚咚咚?！?/p>
敲門聲很輕，像是用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敲的，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白飛瞬間繃緊了神經(jīng)，抄起消防斧就躲到門后。喬琳也握緊了匕首，眼神警惕地看向門口。
“誰？”路塵淵的聲音冷了下來，手悄悄握住了背后的長弓。
門外沉默了幾秒，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喘息：“是我……老王啊……開門，求你們開門……”
齊衍皺眉。世界交流面板上從沒提過有叫“老王”的NPC，而且這聲音聽起來太過刻意，像是在模仿老人的沙啞。
“我們不認(rèn)識你。”喬琳冷聲回應(yīng)，“這里不歡迎外人?！?/p>
“別、別這樣……”門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被那些穿白大褂的追了一路，腿被咬傷了……求你們發(fā)發(fā)善心，讓我進(jìn)去躲一會兒……就一會兒……”
伴隨著說話聲，門外傳來一陣拖拽的聲響，像是有人拖著受傷的腿在地上摩擦。白飛透過貓眼往外看，隨即臉色一白，猛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齊衍低聲問。
“外、外面是個老頭……”白飛的聲音發(fā)顫，“他的腿……他的腿被啃得只剩骨頭了，還在流血……”
喬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對勁。神經(jīng)毒素對感染者無效，穿白大褂的只會抓活的做實驗體，不會把人咬成這樣。”
“而且。”路塵淵補充道，“第一世，這個時間點，這里根本沒人敲門?！?/p>
門外的敲門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咚咚咚”的聲音越來越響，像是在用拳頭砸門。那個蒼老的聲音也變了調(diào)，尖銳得像指甲刮過玻璃：“開門！快開門！我知道你們在里面！我看到你們帶了解藥！”
“他在撒謊！”齊衍突然想起什么，“剛才路塵淵拿藥瓶的時候，窗簾是拉著的，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凄厲的嘶吼，緊接著是某種東西撞擊門板的巨響。整扇門都在搖晃，木屑簌簌往下掉，門鎖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痕。
“快躲起來！”路塵淵低喝一聲，拉著齊衍躲到沙發(fā)后面。
白飛和喬琳也迅速躲到餐桌底下。剛藏好，門板就“砰”地一聲被撞碎了，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闖了進(jìn)來。
那確實是個老頭，穿著破舊的中山裝，頭發(fā)花白而凌亂。但他的腿根本不是被咬傷的——褲管空蕩蕩的，斷口處沒有血跡，而是露出了金屬的骨骼和線路，像是個精密的機(jī)械假肢。他的臉一半是布滿皺紋的皮膚，另一半?yún)s裸露著銀色的金屬板，眼睛的位置鑲嵌著兩個紅色的燈泡，正死死地盯著房間里的一切。
“找到你們了……”老頭的聲音變成了機(jī)械的合成音，夾雜著電流的滋滋聲。他抬起手，原本干枯的手指突然彈出三根鋒利的金屬爪，“博士要你們的身體……尤其是那個黑發(fā)的……”
他的目光精準(zhǔn)地鎖定了沙發(fā)后面的齊衍。
“不好！”路塵淵猛地起身，長弓拉滿，銀色的箭矢帶著破空聲射向老頭的頭顱。
“?！钡囊宦暣囗?，箭矢被金屬板彈開，擦著老頭的耳朵釘進(jìn)了后面的墻壁。老頭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大笑，機(jī)械臂猛地伸長，帶著風(fēng)聲抓向齊衍！
千鈞一發(fā)之際，齊衍抓起桌上的蘋果，狠狠砸向老頭的紅色燈泡眼睛。蘋果應(yīng)聲而碎，汁水濺了老頭一臉。他的動作頓了頓，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弄懵了。
“就是現(xiàn)在！”路塵淵趁機(jī)沖上前，銀劍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手中，劍光一閃，精準(zhǔn)地劈在老頭的機(jī)械臂關(guān)節(jié)處。
“咔嚓”一聲，機(jī)械臂掉落在地，還在地上扭動著，金屬爪開合不定。
老頭發(fā)出憤怒的嘶吼，剩下的一只手突然炸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針管，針頭閃爍著幽藍(lán)的光，顯然淬了劇毒。
喬琳突然從餐桌底下滾出來，手里拿著剛才路塵淵放下的藥瓶，狠狠砸向老頭的金屬臉。藥瓶碎裂，藍(lán)色的藥液濺在金屬板上，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
“啊——！”老頭痛苦地后退，紅色的燈泡眼睛瘋狂閃爍。
白飛趁機(jī)舉起消防斧，對著老頭的斷腿處砍了下去。假肢應(yīng)聲而斷，老頭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路塵淵的銀劍緊隨而至，一劍刺穿了他的頭顱。
老頭的身體抽搐了幾下，紅色的燈泡眼睛徹底熄滅，身體逐漸僵硬，最后化作一堆廢鐵。
房間里一片狼藉，門板碎成了好幾塊，地上散落著蘋果核和藥瓶碎片。白飛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消防斧扔在一邊，手還在微微發(fā)抖。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心有余悸地看著那堆廢鐵。
喬琳蹲下身，用匕首挑起一塊金屬碎片：“是改造人。把人類和機(jī)械結(jié)合，再注入病毒，制造出來的怪物?！彼闹讣庥行┌l(fā)涼，“那個‘博士’，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p>
齊衍走到那幅兒童畫前，剛才的打斗把畫框震得歪了下來。他伸手去扶，卻發(fā)現(xiàn)畫框后面有個暗格，里面藏著一本黑色的筆記本。
筆記本的封面上沾著干涸的血跡，翻開第一頁，上面是用紅色的筆寫的一行字：“他們在找‘鑰匙’，別讓他們找到地下室。”
“鑰匙？地下室？”白飛湊過來，“這安全屋還有地下室？”
路塵淵的眼神沉了下來：“第一世我們沒發(fā)現(xiàn)地下室。看來有人改變了劇情?！彼聪螨R衍手里的筆記本，“里面還有什么？”
齊衍繼續(xù)往后翻，后面的內(nèi)容是用不同顏色的筆寫的，字跡混亂，像是好幾個人輪流記錄的：
【5月12日：今天又有三個人被抓走了，穿白大褂的說明天要進(jìn)行“最終實驗”?！?/p>
【5月13日：我在通風(fēng)管道里看到了“母體”，它像一團(tuán)爛肉，卻長著無數(shù)只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映著一個玩家的臉?！?/p>
【5月14日：鑰匙藏在玩具熊里，千萬別相信會說話的玩具熊！它會咬掉你的手指！】
【5月15日：博士不是人類！他的臉是假的！我看到他把臉摘下來了！后面是……】
最后幾個字被涂抹得亂七八糟，只能隱約辨認(rèn)出“鱗片”和“觸手”兩個詞。
“母體？博士不是人類？”喬琳的眉頭擰成了疙瘩，“這和我們知道的劇情完全不一樣?！?/p>
齊衍的目光落在“玩具熊”三個字上，他環(huán)顧四周，果然在沙發(fā)角落看到了一個棕色的泰迪熊。那熊看起來很舊，耳朵缺了一只，眼睛是用黑色的紐扣縫的，正對著他們的方向，嘴角似乎還微微上揚，像是在笑。
“在那兒?！饼R衍指了指玩具熊。
白飛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剛想伸手去拿，玩具熊突然動了。
它抬起頭，紐扣眼睛里閃過一絲紅光，嘴巴張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澳阆敫墒裁矗俊蓖婢咝艿穆曇羰侵赡鄣耐?，卻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想搶我的東西嗎？”
白飛嚇得猛地后退，差點撞到身后的茶幾。“會、會說話！”
玩具熊從沙發(fā)上跳下來，用兩只短短的爪子走路，一步步朝白飛逼近：“這是媽媽留給我的東西……誰也不能搶……”它的眼睛越來越紅，尖牙上甚至滲出了粘稠的液體，“搶東西的人，都要被吃掉！”
它突然加速，張開嘴咬向白飛的腳踝！
“小心！”喬琳眼疾手快，一把將白飛拉開。玩具熊撲了個空，咬在地板上，牙齒陷入木頭里，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齊衍突然想起鎮(zhèn)魂哨，趕緊掏出來用力吹響。尖銳的哨聲在房間里回蕩，玩具熊的動作猛地僵住，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紐扣眼睛里的紅光迅速黯淡下去。
“有效！”齊衍繼續(xù)吹著，手指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玩具熊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下去，最后變成了一堆破爛的布料和棉花。在棉花堆里，有個金屬的東西閃了一下。
路塵淵走過去，從棉花里拿出那個東西——那是一把黃銅鑰匙，鑰匙柄上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一只眼睛。
“地下室的鑰匙?！彼谚€匙遞給齊衍，眼神復(fù)雜，“第一世，我們到死都沒找到這把鑰匙。”
齊衍握著鑰匙，冰涼的觸感讓他心里莫名發(fā)慌。他總覺得，這個地下室里藏著的，可能是比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和改造人更可怕的東西。
就在這時，世界交流面板突然彈出一條緊急公告：
【警告！檢測到“母體”活躍度異常上升！】
【狩獵時間提前至18點！距離狩獵開始還有1小時！】
【所有玩家請注意：感染者在狩獵時間內(nèi)會發(fā)生變異，速度和力量提升300%！】
面板上瞬間炸開了鍋。
“什么？狩獵時間提前了？我還在大街上?。 ?/p>
“母體是什么？聽起來就好可怕！”
“變異？那縫合怪豈不是更難對付了？”
“我剛才看到城市中心的方向冒黑煙了！凈化裝置該不會被破壞了吧？”
齊衍的心跳驟然加速。狩獵時間提前，意味著他們必須在一個小時內(nèi)找到地下室躲起來，否則就要面對變異后的感染者。
“地下室入口在哪里？”他看向路塵淵。
路塵淵指向客廳角落的地毯：“在地毯下面?！?/p>
白飛趕緊跑過去，掀開地毯，下面果然有一個方形的蓋板，蓋板上的鎖孔正好和黃銅鑰匙匹配。
“我來！”白飛搶過鑰匙，插進(jìn)鎖孔用力一擰。
“咔噠”一聲，鎖開了。
蓋板被掀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陰冷的寒氣從里面涌出來，帶著濃重的腥臭味，比之前在古宅聞到的血腥味更刺鼻。洞口邊緣纏著一圈鐵鏈，似乎是用來下到地下室的。
“下去看看?！饼R衍深吸一口氣，率先抓住鐵鏈。
路塵淵立刻跟在他后面：“小心點，下面可能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洞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正在撞擊地下室的門。緊接著，一陣低沉的嘶吼從下面?zhèn)鱽?，那聲音不似人類，也不似任何已知的感染者，更像是某種遠(yuǎn)古巨獸在咆哮，震得整個房間都在搖晃。
齊衍抓著鐵鏈的手猛地收緊，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
他低頭看向黑漆漆的洞口，隱約看到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蠕動，無數(shù)只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像散布在夜空中的星星，正死死地盯著洞口的方向。
地下室里，到底藏著什么？
而那提前到來的狩獵時間，又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危機(jī)？
齊衍握緊了手里的黃銅鑰匙，感覺自己的指尖都在發(fā)涼。他抬頭看向路塵淵，對方的眼神凝重，卻依舊帶著一絲讓他安心的堅定。
“下去?！甭穳m淵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不管下面是什么，我們都得面對?！?/p>
齊衍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抓著鐵鏈，緩緩向下走去。黑暗像潮水般將他吞沒，那股濃重的腥臭味越來越近，還有那低沉的嘶吼，仿佛就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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