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柳溪村籠罩在薄薄的晨霧中，雞鳴犬吠間，夾雜著溪流的潺潺水聲，顯得寧靜而祥和。但這份寧靜在林曉雨和老周看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昨夜那個無面女人和青紫小手的噩夢，依然清晰地印在林曉雨的腦海里。
他們早早起床，在旅館吃了簡單的早飯——白粥和咸菜。旅館主人，一位話不多的中年婦女，在收拾碗筷時，林曉雨狀似無意地搭話：“大姐，咱們村風(fēng)景真好，空氣也新鮮。聽說村里以前還有些老故事？”
女主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平淡：“窮山溝，有啥好故事。都是些苦哈哈的事?！?/p>
“我們昨天聽王村長說，以前村里有個叫陳蕓的姑娘，命挺苦的……”林曉雨試探著說。
女主人擦桌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xù)用力擦著，語氣沒什么波瀾：“哦，陳蕓啊，死多少年了，提她干啥。她那個娃也沒福氣，早淹死了?！?她的反應(yīng)和王村長如出一轍，帶著一種刻意的不在意和回避。
“那……當(dāng)時收養(yǎng)那孩子的陳婆，還有親戚在村里嗎？”老周接過話頭問。
“陳婆？孤老婆子一個，哪來的親戚。死了埋后山，墳頭草都老高了。”女主人說完，端起碗筷就進(jìn)了廚房，明顯不愿再多談。
這種一致的緘口不言，反而更加重了林曉雨和老周的疑心。他們決定不再依靠官方渠道，而是自己到村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能不能遇到愿意開口的老人。
村子不大，但巷道曲折。許多房屋門窗緊閉，顯然無人居住。偶爾看到幾個老人坐在自家門口曬太陽，眼神渾濁，表情麻木。老周拿出帶來的香煙，主動上前攀談，遞上煙，用閑聊的語氣提起“以前的知青”、“苦命的陳蕓”。
大多數(shù)老人要么擺擺手表示不清楚，要么就是和王村長一樣的說法：陳蕓病死了，孩子淹死了，陳婆也死了，都過去了。但他們的眼神里，多少都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忌諱。
直到他們遇到一位坐在村口大槐樹下，牙齒都快掉光了的老奶奶。老周把煙遞過去，老奶奶瞇著眼看了看，顫巍巍地接過去，老周幫她點上。她吸了一口，被嗆得咳嗽了幾聲，然后咧開沒牙的嘴笑了笑。
“你們……是城里來的？”老奶奶口齒不清地問。
“是啊，奶奶，我們想打聽點以前的事?！绷謺杂甓紫律?，柔聲說。
“啥事?。俊?/p>
“您還記得很多年前，村里來的知青嗎？比如一個叫張建國的？”
老奶奶渾濁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然后又暗淡下去：“張知青……哦，記得……俊后生哩，有文化……跟陳蕓那丫頭好……” 她咂咂嘴，像是在回味什么。
“那后來呢？陳蕓和她孩子……”林曉雨的心提了起來。
老奶奶左右看了看，壓低了本就沙啞的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蕓丫頭命苦啊……張知青回城了，不要她了……她大著肚子，被人指指點點……后來生了娃，人就垮了……說是病死的，唉……” 她搖搖頭。
“那孩子呢？真的掉水里淹死了嗎？”老周追問。
老奶奶的臉上露出一種恐懼的表情，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娃？那娃……邪性得很……”
“邪性？”林曉雨后背一涼。
“陳婆說的……說那娃夜里老是哭，哭得人心里發(fā)毛……眼睛黑黢黢的，看人像能把人魂兒勾走……掉水里那天……陳婆說，是娃自己往水里走的，拉都拉不住……才三四歲啊……哪能自己往深水里走？”老奶奶的聲音帶著顫音，“后來……后來就有人說，在溪邊看到過蕓丫頭的影子……抱著娃……說娃沒死……是水鬼找替身哩……”
老奶奶的話充滿了迷信色彩，但其中“娃自己往水里走”和“看到蕓丫頭影子”的說法，卻讓林曉雨感到毛骨悚然。這顯然與村長“不慎落水”的說法有出入。
“奶奶，那您覺得，那孩子真的死了嗎？”林曉雨忍住心悸問。
老奶奶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半晌，才幽幽地說：“死沒死……誰說得清哩……這山里，邪門事兒多……冤死的鬼，不安生啊……” 說完，她就不再理會兩人，自顧自地抽著煙，望著遠(yuǎn)處的大山，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離開老奶奶，兩人心情更加沉重。老奶奶的話雖然荒誕，卻揭示了一種村民中普遍存在的、對陳蕓母女之死的恐懼和避諱心理。這種集體記憶的扭曲背后，是否隱藏著更可怕的真相？
他們按照村長指的方向，來到村東頭的那片荒地。果然，只有一些殘垣斷壁淹沒在及腰深的雜草和灌木中，根本看不出哪里是陳蕓家，哪里是陳婆家。山風(fēng)吹過，草叢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更添荒涼。
老周仔細(xì)勘察著地形，發(fā)現(xiàn)這片荒地離柳溪并不遠(yuǎn)，甚至能聽到隱約的水聲。他撥開雜草，走到荒地邊緣，下面就是陡峭的河岸，溪水在這里變得湍急，撞擊著岸邊的石頭。
“如果孩子是在這里落水，確實很危險。”老周面色凝重。
林曉雨站在荒地上，看著這片承載了悲劇的土地，試圖想象當(dāng)年那個叫陳蕓的年輕母親，以及那個命運多舛的孩子曾在這里生活。突然，她腳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硬物。她蹲下身，撥開泥土和雜草，發(fā)現(xiàn)那是一塊殘破的、被磨圓了邊的青石板，石板上似乎刻著什么圖案。她用手擦掉泥土，隱約可以看出，那是一個模糊的、倒著的“人”字形紋路！雖然刻痕很淺，幾乎被歲月磨平，但那個獨特的形狀，林曉雨絕不會認(rèn)錯！和玉佩上、302室密室洞口的一模一樣！
“周叔！你看這個！”林曉雨失聲叫道。
老周聞聲趕來，看到石板上的紋路，臉色驟變。這個符號，竟然也出現(xiàn)在柳溪村，出現(xiàn)在陳蕓家可能的遺址上！這絕對不是巧合！這個符號到底代表著什么？是張建國留下的標(biāo)記？還是與陳蕓本身有關(guān)？它似乎連接著舊樓密室和這個遙遠(yuǎn)的山村，像一條黑暗的線索，將兩段時空的悲劇緊緊纏繞在一起。
就在他們?yōu)檫@個發(fā)現(xiàn)震驚不已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你們在找什么？”
林曉雨和老周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只見王村長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銳利得像刀子，緊緊盯著他們腳下那塊露出泥土的青石板。晨霧尚未完全散盡，將他身影襯得有些模糊，卻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津ICP備2022002164號-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權(quán)保護(hù)聲明 不良信息舉報:jubao@ihuaben.com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50203636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