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手電光柱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林曉雨和老周臉上,刺得他們瞬間失明。王村長帶著四五個手持棍棒、面色不善的壯漢,將他們團團圍住??諝庵袕浡嗤廖丁⒕o張感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
“王村長,你聽我們解釋……”老周下意識地將林曉雨護在身后,試圖緩和氣氛。
“解釋什么?!”王村長厲聲打斷,他走上前,目光掃過被挖開的小坑和攤在地上的油布包、信紙和玉墜,臉色變得鐵青,眼中怒火燃燒,“挖人祖墳,天理不容!你們這兩個城里人,鬼鬼祟祟跑到我們村,我就知道沒安好心!果然是在打這些陰損主意!”
“我們是在調查一樁可能存在的陳年舊案!”林曉雨鼓起勇氣,舉起手中那張發(fā)黃的信紙,“王村長,陳蕓可能不是病死的!她是被趙強害的!這封信就是證據(jù)!”
聽到“趙強”的名字,王村長和他身后的幾個壯漢臉色都微微一變,但隨即,王村長的表情更加陰沉:“胡說八道!什么信?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偽造的!陳年舊事,死無對證,由得你們紅口白牙污蔑人?趙老板現(xiàn)在是縣里有名的企業(yè)家,慈善家,容不得你們詆毀!”
“企業(yè)家?慈善家?”老周冷笑一聲,“村長,看來你和趙強很熟啊。這么急著替他辯護,甚至不惜掩蓋可能的命案真相?”
王村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立刻被更強硬的姿態(tài)掩蓋:“少廢話!把東西交出來!然后跟我們走!”
“憑什么?你們這是非法拘禁!”林曉雨抗議道。
“非法?”王村長獰笑一聲,“在柳溪村,我說了算!你們半夜三更破壞墳墓,人贓并獲,我把你們扭送派出所,也占著理!動手!”
幾個壯漢一擁而上。老周雖然身手不錯,但雙拳難敵四手,加上年紀已大,很快就被反剪雙手制住。林曉雨更是毫無反抗之力,手中的信紙和玉墜被粗暴地搶走。
“你們……你們這是無法無天!”林曉雨又驚又怒。
“天高皇帝遠,在這里,規(guī)矩就是王法!”王村長將信紙和玉墜揣進自己兜里,一揮手,“帶走!關到村委后面的舊倉庫去!等天亮了再發(fā)落!”
兩人被推搡著,深一腳淺一腳地下了山,押到了村委會院子后面一間廢棄的舊倉庫。倉庫里堆滿了破舊的農(nóng)具和雜物,彌漫著濃重的霉味。鐵門“哐當”一聲被關上,外面?zhèn)鱽砹寺滏i的聲音。
黑暗中,只剩下林曉雨和老周粗重的呼吸聲。
“周叔,現(xiàn)在怎么辦?”林曉雨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下來,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手機在掙扎中被收走了,他們與外界失去了聯(lián)系。
老周沉默了片刻,在黑暗中摸索著坐到林曉雨身邊,聲音雖然低沉卻依然保持著鎮(zhèn)定:“別怕,曉雨。他們不敢把我們怎么樣,最多就是關著我們,不讓我們繼續(xù)調查。王村長反應這么激烈,恰恰說明我們戳到了他們的痛處。那封信的內容,恐怕是真的,而且牽扯極大?!?/p>
“趙強……那個畜生!”林曉雨想起信上的內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終于明白父親信中那刻骨的恨意從何而來,也明白了“血債”的含義。趙強不僅背叛了兄弟,更對陳蕓犯下了如此令人發(fā)指的罪行。
“現(xiàn)在關鍵有兩點?!崩现芊治龅溃暗谝?,陳蕓的孩子,那個女孩,到底是真的夭折了,還是像我們猜測的那樣,被送走了?第二,王村長在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僅僅是受趙強指使掩蓋真相,還是……他本身也參與了當年的事?”
倉庫里沒有窗戶,只有門縫里透進一絲微弱的光。時間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漫長。不知過了多久,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鐵門上的小窗被拉開,一道手電光射了進來,是王村長。
他隔著鐵門,聲音冰冷:“我再問最后一次,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為什么要查陳蕓的事?”
老周走到門邊,平靜地說:“王村長,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是掩蓋不住的。張建國死了,但他留下了證據(jù)。趙強逍遙法外這么多年,也該到頭了。你幫他掩蓋,就是幫兇,想過后果嗎?”
王村長的臉在光影里顯得有些扭曲,他咬牙切齒地說:“后果?什么后果?趙老板手眼通天!你們斗不過他!我告訴你們,老老實實待著,明天天一亮,我會找車把你們送出山。要是再敢多事,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砰”地一聲關上了小窗。
倉庫里重新陷入黑暗。
“他在害怕?!崩现艿吐曊f,“他怕的不是我們,是趙強,也可能是……別的什么東西。”
后半夜,林曉雨在寒冷和恐懼中半睡半醒。她似乎又聽到了那個若有若無的女人哭聲,這次更清晰了些,仿佛就在倉庫外面。她還夢到了那個穿著白裙子的無面女人,站在一片迷霧中,懷里抱著一個嬰兒,嬰兒的哭聲凄厲無比……
第二天早上,鐵門被打開,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王村長和兩個壯漢站在門口,扔進來兩個冷饅頭和兩瓶水。
“吃完趕緊滾蛋!”王村長臉色陰沉地說,“車已經(jīng)在村口等了?!?/p>
老周和林曉雨對視一眼,知道硬碰硬不行,只能先假裝服從,離開這里再想辦法。他們默默地吃了饅頭,喝了水。
然后,他們被押著走向村口。一路上,村民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指指點點,但沒人敢上前。村口果然停著一輛破舊的面包車。
就在他們即將被推上車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了——昨天那個告訴他們李老漢住處的、不太設防的小男孩,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臟兮兮的、折疊起來的作業(yè)本紙。
“叔叔,阿姨!”小男孩怯生生地喊了一聲,把紙塞到林曉雨手里,然后飛快地跑開了。
王村長臉色一變,想去追那孩子,但孩子已經(jīng)像兔子一樣鉆進了巷子。
“什么東西?拿來!”王村長厲聲對林曉雨說。
林曉雨下意識地把紙藏到身后。老周上前一步,擋住王村長:“村長,一張小孩的紙而已,何必大驚小怪。我們這就走,保證不再回來?!?/p>
王村長狐疑地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小男孩消失的方向,最終可能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記住你們說的話!快滾!”
兩人被推上面包車。車子發(fā)動,駛離了柳溪村。
車子開出去很遠,直到看不見村子的影子,林曉雨才顫抖著打開那張作業(yè)紙。紙上用鉛筆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幅畫:畫上有一個穿著裙子的女人(線條簡單,但能看出是女性)站在水里,水里還有一個更小的人形。岸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根棍子似的的東西。畫的角落,還用拼音寫著幾個字:“chen po shuo de”(陳婆說的)。
林曉雨的心狂跳起來!這幅畫雖然幼稚,但信息量巨大!它似乎在描繪當年孩子“落水”的場景!但畫面上,岸上有一個拿著“棍子”的男人!這絕不是意外,這更像是一場發(fā)生在水邊的罪惡!陳婆,那個收養(yǎng)孩子的孤老婆子,她對孩子說了什么?這孩子畫的是陳婆講述的“真相”嗎?
老周看著畫,臉色凝重到了極點。“看來,我們猜對了。孩子不是意外落水……很可能是被滅口。而王村長,他極力掩蓋的,恐怕不僅僅是趙強強奸的罪行,還有可能是一樁……殺害兒童的命案!”
面包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而林曉雨和老周的心,卻沉向了更黑暗的深淵。柳溪村之行,非但沒有解開謎團,反而揭開了更血腥、更殘酷的真相一角。那個“第四個姐妹”——趙強的女兒,她生存的希望更加渺茫了。但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現(xiàn)在在暗中窺視、制造幻覺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