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把卷閘門拉到一半，就看見陸燼捂著左臉蹲在地上，指縫里滲出血來，滴在滿是油污的水泥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他趕緊跑過去，蹲下來扒開陸燼的手：“阿燼，你眼睛左邊流血了！眼睛沒事吧？會不會看不見?。俊?/p>

陸燼的左眉骨下方劃了道口子，血還在往外冒，順著臉頰流到下巴，沾了滿手的油灰。他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硬撐著搖頭：“沒事……就是破了點皮……剛才那顧客太狠了，我說不能退款，他直接抄起桌上的空碗砸過來，沒砸到臉，碗碴子劃到的?！?/p>

“碗碴子？”沈硯的聲音拔高了些，伸手想去碰那道傷口，又怕碰疼他，“你跟他吵什么？不是說了實在不行就說‘申請平臺介入’，先把人打發(fā)走嗎？怎么還鬧到動手了？”陸燼狠狠捶了下地面，水泥地上的油星濺起來：“那孫子太橫了！說我賣預(yù)制菜坑人，還說要去市場監(jiān)管舉報咱們，我能不跟他吵？誰知道他直接動手！”

沈硯沒再罵他，轉(zhuǎn)身從米粉攤的抽屜里翻出碘伏和創(chuàng)可貼——還是上次衛(wèi)生檢查時臨時買的，一直沒派上用場。他擰開碘伏的蓋子，用棉簽蘸了點，小心地往陸燼的傷口上擦：“忍著點，可能有點疼?！标憼a“嘶”了一聲，卻沒躲，只是盯著地上的血跡，聲音發(fā)悶：“你說……這傷口會不會留疤啊？”

“留疤也比瞎了好?！鄙虺幍氖诸D了頓，又仔細(xì)看了看他的眼睛，“眼球沒受傷，應(yīng)該不會看不見。明天我去藥店給你買支好點的藥膏，別感染了?！标憼a點點頭，忽然抓住沈硯的手腕：“阿硯，那顧客說要舉報咱們賣預(yù)制菜，會不會真去??？”

沈硯把創(chuàng)可貼剪了個小口，避開傷口貼在眉骨上，聞言冷笑一聲：“他舉報也得有證據(jù)。咱們的預(yù)制菜都藏在后面的冰柜里，衛(wèi)生檢查都沒查到，他一個顧客能拿出什么證據(jù)？再說了，就算他真去舉報，咱們找市場監(jiān)管的人送兩條煙，不就沒事了？”

陸燼這才松了口氣，慢慢站起來，左臉還是疼得發(fā)麻。他摸了摸創(chuàng)可貼，又想起剛才那顧客揮碗的樣子，眼里又冒起火：“下次再讓我看見他，我非把他的胳膊打斷不可！”沈硯拉著他往巷口走，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行了，先回家再說。今天這事也給咱們提個醒，以后跟顧客吵歸吵，別再跟人動手，真鬧大了，咱們這攤子就沒了。”

陸燼沒說話，只是捂著左臉，一步一步往前走。血已經(jīng)不流了，但眉骨下方的疼還在往骨頭里鉆，就像他們做的那些虧心事，看似能靠耍橫和送禮糊弄過去，卻總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用最疼的方式提醒他們——那些被他們坑過的顧客，那些藏在預(yù)制菜里的貓膩，遲早會像這道傷口一樣，在某個時候，以更狠的方式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