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青銅燈臺上跳躍，將書房里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蘇云澈攥著案宗碎片的手指泛白，指腹下粗糙的紙邊硌得掌心發(fā)疼，而凌墨淵手中那封明黃色密信，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回王爺，這碎片是從蘇家案卷宗的夾縫里掉出來的，小人也是剛發(fā)現(xiàn)?！?/p>

蘇云澈先開口打破沉默，聲音放得更柔，甚至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惶恐。

“若是沖撞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p>

他故意彎下腰，將碎片雙手奉上，目光卻悄悄瞟向凌墨淵的臉——想從那冰封的神情里，捕捉到一絲關(guān)于密信的態(tài)度。

凌墨淵沒有接碎片，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盯著它，過了片刻才抬眼看向蘇云澈，指尖捏著密信的邊角，指節(jié)微微泛白：

“你既不知蘇家舊案內(nèi)情，這碎片于你而言，不過是廢紙一張。”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蘇云澈卻從系統(tǒng)提示里捕捉到關(guān)鍵信息：【目標人物凌墨淵敵意值降至88，當前狀態(tài)：權(quán)衡中，未觸發(fā)強制措施?！?/p>

權(quán)衡？蘇云澈心里一動——凌墨淵顯然看到了密信里“就地格殺”的指令，卻沒有立刻動手，這說明他在系統(tǒng)任務(wù)（綁定自己）和京城指令之間，選擇了前者。

這既是危機，也是機會——至少他暫時安全了，還能借著“整理案宗”的由頭，繼續(xù)探查蘇家舊案的線索。

凌墨淵將密信隨手丟在書桌一角，那動作輕得像丟棄一張廢紙，卻讓蘇云澈的心沉了沉——這位王爺連皇家密令都敢如此輕慢，可見其權(quán)勢之盛，也可見他對京城那位皇帝，未必真的俯首帖耳。

“碎片留下，繼續(xù)整理案宗。”

凌墨淵轉(zhuǎn)身坐回太師椅上，重新拿起奏折，仿佛剛才的緊張對峙從未發(fā)生過。

“天黑前，本王要看到十年前所有官員獲罪案的匯總?！?/p>

“是?！?/p>

蘇云澈應(yīng)道，將碎片放在書桌邊緣，轉(zhuǎn)身回到案前。

他的指尖還殘留著碎片的觸感，那上面“北境蠻族”“密信”幾個模糊的字跡，像種子一樣在他心里生根——蘇家是文官，怎么會和北境蠻族扯上關(guān)系？王全安藏的通敵信件，會不會就是蘇家案的關(guān)鍵？

燭火噼啪響了一聲，濺出一點火星。蘇云澈一邊整理案宗，一邊悄悄用眼角余光觀察凌墨淵。

王爺正垂著眼看奏折，長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側(cè)臉的線條冷硬如雕刻，左手手指偶爾會無意識地摩挲玄鐵令牌——那是他在調(diào)用系統(tǒng)時的習慣動作。

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竄進蘇云澈的腦海：凌墨淵會不會也是穿越者？否則他怎么會有“天機戰(zhàn)神系統(tǒng)”這種不符合古代設(shè)定的東西？如果真是這樣，那現(xiàn)代的對口令，或許能成為他們之間的“暗號”。

這個念頭讓蘇云澈的心跳驟然加快。他知道這很冒險——一旦試探失敗，凌墨淵只會更懷疑他的“異常”。

可如果成功了，他就能找到一個“同類”，在這陌生的古代王朝里，多一個強大的盟友，甚至可能找到回歸現(xiàn)代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氣，假裝整理案宗時遇到了難題，拿起一卷關(guān)于北境軍務(wù)的舊案，走到凌墨淵面前，躬身問道：

“王爺，這卷案宗里提到‘北境蠻族歷法有異，每逢月圓便會異動’，小人愚鈍，不知這‘異動’具體指什么？”

凌墨淵抬起頭，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案宗，淡淡道：

“蠻族逐水草而居，月圓之夜水草豐美，他們常會趁機劫掠邊境村落?！?/p>

他的解釋條理清晰，完全符合古代將領(lǐng)的認知，聽不出任何異常。

蘇云澈咬了咬牙，決定拋出第一個口令。他故意皺著眉，像是在苦思冥想，輕聲念叨：

“月圓……異動……說起來，小人曾聽家鄉(xiāng)的老夫子說過一句怪話，叫‘奇變偶不變’，不知王爺是否聽過？”

這句話說完，蘇云澈的心臟幾乎要跳到嗓子眼，緊緊盯著凌墨淵的反應(yīng)。

他期待著對方眼中出現(xiàn)震驚，或者脫口而出“符號看象限”——那是現(xiàn)代學生都熟知的數(shù)學口訣，若是穿越者，不可能沒聽過。

可凌墨淵只是皺了皺眉，眼神里滿是疑惑：

“奇變偶不變？什么意思？是你們家鄉(xiāng)的方言俚語？”

他的語氣很平淡，沒有任何偽裝的痕跡，眼前的系統(tǒng)光屏甚至彈出提示：【目標人物蘇云澈言語異常，疑似使用未知暗號，忠誠度判定難度提升。建議加強監(jiān)視。】

蘇云澈的心涼了半截——第一個口令失敗了。他強壓下失落，笑著掩飾：

“或許是小人記錯了，想來只是老夫子隨口說的胡話，王爺不必在意。”

他轉(zhuǎn)身想走，卻又不甘心，決定再試一次。

這次他換了個角度，借著給凌墨淵添茶的機會，提起了“酒”——古代也有酒，用“宮廷玉液酒”試探，既不會太突兀，又能分辨對方是否熟悉現(xiàn)代小品。

“王爺，這茶快涼了，小人再給您換一壺？”

蘇云澈拿起茶壺，狀似無意地說道。

“說起來，小人以前在京城時，曾聽人提起過一種‘宮廷玉液酒’，據(jù)說滋味醇厚，不知王爺是否品嘗過？”

凌墨淵正在批閱奏折的筆頓了一下，抬眼看向蘇云澈，眼神里多了幾分審視：

“宮廷玉液酒？本王在京城時，從未聽過此酒。是哪家酒肆的新釀？”

他的目光掃過蘇云澈的臉，像是在判斷他說這話的目的。

蘇云澈的手指捏緊了茶壺柄，指尖泛白——第二個口令也失敗了。

凌墨淵的反應(yīng)太自然了，完全是古代王爺對“陌生酒名”的正常好奇，沒有絲毫穿越者的熟悉感。難道凌墨淵的系統(tǒng)，只是單純的古代金手指，不是穿越者帶來的？

他強裝鎮(zhèn)定，倒了杯茶放在凌墨淵面前：

“或許是小人聽岔了，也可能是民間的噱頭，當不得真。”

說完，他轉(zhuǎn)身想回到案前，可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他不甘心，還想試最后一次，試那個最經(jīng)典的“天王蓋地虎”。

這次他沒有找借口，而是在轉(zhuǎn)身的瞬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說了一句：

“天王蓋地虎?！?/p>

話音剛落，書房里的空氣瞬間凝固。凌墨淵猛地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蘇云澈，眼神里的疑惑變成了警惕，甚至帶著一絲冷厲：

“你說什么？”他的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玄鐵令牌發(fā)出輕微的嗡鳴，顯然系統(tǒng)也檢測到了異常。

蘇云澈的后背瞬間冒出冷汗，知道自己這次玩脫了?！疤焱跎w地虎”是現(xiàn)代熟知的江湖切口（出自《林海雪原》），古代雖然也有江湖，但絕不會有這樣的口令。

凌墨淵的反應(yīng)，徹底證實了他不是穿越者。

“沒……沒什么?！?/p>

蘇云澈連忙低下頭，聲音有些發(fā)顫。

“小人只是剛才整理案宗時，看到一句江湖切口，覺得有趣，隨口念叨了一句，驚擾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p>

他一邊說，一邊往后退，想回到案前，遠離凌墨淵的威壓。

凌墨淵卻沒有放過他，起身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他完全籠罩。

他伸出手，捏住蘇云澈的下巴，迫使他抬頭看著自己，眼神冷得像冰：

“江湖切口？本王征戰(zhàn)多年，見過的江湖人不計其數(shù)，從未聽過這樣的切口。蘇云澈，你到底從哪里聽來的？”

下巴被捏得生疼，蘇云澈卻不敢掙扎，只能強裝茫然：

“王爺，小人真的是從案宗里看到的，可能是哪卷江湖劫案的記錄，小人記不清了……”

他知道這個借口很牽強，可他沒有其他辦法——總不能說這是現(xiàn)代的電影臺詞。

凌墨淵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似乎想從他的眼神里找到謊言的痕跡。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松開手，指尖在蘇云澈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紅印。

“案宗里的內(nèi)容，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p>

凌墨淵的聲音帶著警告。

“下次再讓本王聽到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休怪本王不客氣?！?/p>

“是，小人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