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過斯卡布羅集市嗎?
那有蕪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請代我向那兒的一位姑娘問好。
她曾經(jīng)是我的愛人。
酒紅色的西洋紗層層疊疊的地飄蕩,參差錯落,遮不住他的聲音。
她喜歡聽他說話,即使聽得半懂不懂也很喜歡。
大概連卓祁自己都不知道他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多久了,他會很多很多東西,還會說很多很多種話,包括奇奇怪怪的地方方言,而且卓祁不僅會說,還可以說得很漂亮。
盡管決歌,身為一個天朝的二流英文系學(xué)生,她算得上略通的就只有中英文了。
她轉(zhuǎn)了個身子,扯過被子蓋過頭頂,指甲觸碰到脖子上的牙印,疼痛也好,什么都好,根本沒法阻擋那人的聲音和流淌著的的鋼琴樂。
低低緩緩地盤旋在別墅各個角落,隨風(fēng)起舞,佯裝成不經(jīng)意的樣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撕裂心臟刺痛耳膜。
決歌明明白白地感受到眼淚順著眼角滴出來,既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是意料之中。
這首《Scarborough?Fair》,他唱的太好聽,即使不用任何感情,也足夠讓她痛哭流涕。
它牽絆了她太多的東西。
決歌跟著輕哼起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唱到后來,她自己都忍不住臉頰發(fā)燙。
照理說,她的聲音也不算很難聽的吧,但現(xiàn)在一聽起來實(shí)在不堪入耳。
不過不管她喜不喜歡,這首歌一直、一直唱著,一遍又一遍,仿佛唱不完似的。
決歌的眼淚也不受控制,一滴一滴,仿佛要流淌到她脫水為止。
良久,決歌終于忍無可忍地從床上坐起來,跑出房間。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決歌打開一柄看起來奇怪精巧的傘,傘翼嘭地張開,詭異的血色花紋立刻由傘尖蔓延開,折出妖異光彩。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傘舉過頭頂,她踩離大理石磚,直接從三樓跳下,傘翼緩慢旋轉(zhuǎn)著,白影在空中劃過一個小小的弧度。足尖點(diǎn)地,她安然落地,一身修長的白色洛可可式簡裙,層疊紛飛的裙角如同花開爛漫,周而復(fù)始。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光裸的腳踝泛著淡光,弧線流暢美好。大廳地板冰涼涼的,一股寒意由腳底蔓延到全身各處,決歌不禁打了個寒噤。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那個人在不遠(yuǎn)的地方安然坐著,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手指起落,優(yōu)雅倨傲。
決歌走過去,雙手交握在前,迎著月光,站在他的對面不言不語。
她靜靜地看著,眼淚一滴一滴沿著瘦削的下顎滴下,了無聲息打在地板上。
“She?is?standing?there?helpless?cry.”
卓祁隨口改了歌詞,隨著嘲諷的輕笑,收尾的音落得不緊不慢,他似乎很愜意。
對于卓祁來說,他是在享受,享受歌聲,享受孤獨(dú),享受她的哭泣與悲寧,享受一切與光明無關(guān)的東西。
窗外的貓突然拾回了神智一般,血淋淋的爪子在地上撲打出好幾個血印,它隨即尖叫一聲跑遠(yuǎn)了。
“你是在裝可憐,以渴求男人的憐憫么?”卓祁依舊穩(wěn)穩(wěn)坐在鋼琴椅上,骨架雖是筆直而挺拔,但聲音實(shí)在懶散到不行,“既然這樣,那就像貓一樣,再楚楚可憐一點(diǎn),再卑賤一點(diǎn),爬過來啊?!?/p>
卓祁低低地笑,伸出食指戳了幾個激昂的音符:“吶,爬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