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是注定的,但是很巧我們就是命中注定。
我撞進他的生命里的確是一個插曲,這是連我自己都不曾預(yù)想的,可能有點矯情,但是我必須承認。
他撐著傘,傘是那種深藍色的,比當時陰雨的天好看多了。
他朝我走來,他說:“一起走吧?!?/p>
我側(cè)首看天,依舊連綿,我想我是不得不隨他走了。
他的肩膀很寬厚,而我,瘦弱不堪的我只能抵到他的肩膀處,但是微微地傾側(cè)便能看到他分明的下顎。
再往上看,就是他水亮的大眼睛,還有頑皮得一翹一卷的眼睫毛。
他真是個好看的人。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他下的定義,雖然有點花癡吧,就像小女生一樣,但是這確實是事實,以致到后來我回憶起的時候都是一臉的羞澀。
他和我走的這段路程,雖然不長但是我卻感覺像是度過了許久,我們就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那種安心和依賴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
我還不認識他。我的內(nèi)心閃出這樣一句話。
我打破沉默:“我叫邊伯賢?!?/p>
我還是那種不是特別自來熟的人,所以我只是報出自己的名字而沒有詢問他的,他若是就此熟絡(luò)那就會告訴我,若是不行,我不知也無礙。
他只回了我一個單音節(jié),他說:“恩?!?/p>
我了然,我們彼此還不熟悉,況且又是他主動向我提供了幫助,對我有所保留也是應(yīng)該的。
不過這句話之后我們也便無任何話可以說了。這種尷尬一直延續(xù)到一家唱片店前,他突然止步,然后側(cè)身轉(zhuǎn)向我。
我仿佛看見了星空,在他的眼睛里,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目光,雖然沒有一絲情感,但是它足以讓我回味好久。
“這是我家店。你還有一段路要走吧,先拿著傘吧?!彼麑ξ逸p輕說道。
我踮起腳尖往他身后看去,一家裝潢很漂亮的唱片店,店的名字叫做“Deongaree”
我又轉(zhuǎn)身看著他,他依然是注視著我,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我就想問問他,為什么想要給一個陌生人傘而已。
但是我說出的卻是:“你叫什么?我能進去坐坐嗎?
連我自己說出這種話都覺得唐突,什么時候開始我變得如此直接了……
他露出笑意說:“呵,其實就是想問名字吧。剛剛也是干嘛突然對一個陌生人報出自己的名字,也只不過是想套出我的名字吧?!?/p>
被抓住心思的感覺超不爽,我瞪著他卻也是無話可回。他說的是事實,我又何來的理直氣壯?
我沒有答話,他把傘遞給我轉(zhuǎn)身往階梯上的店門走去。
他離開了深藍色的傘的庇佑,我看著他的衣服被打濕卻是什么都沒有做。
他突然驚呼出聲:“呀!邊伯賢!你怎么不給我打傘!”
那是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他的聲音是那種低沉暗啞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這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竟顯得有些搞笑。
我忙不迭上前給他打傘,我沒有他高,只能舉起我的胳膊,希望幫他遮住這雨。
他開鎖輕輕彎腰,笑出聲,在彼此的靜默中顯得突兀。
“喂!在笑什么!”我有些小生氣,舉著胳膊的酸楚他又不曉得竟還在這笑開了。
他搖搖頭打開鎖,然后轉(zhuǎn)身接過深藍色的傘,給我讓出進口,我抖抖胳膊慌忙擠進柔和的屋內(nèi)。
他又笑了,在我進去的一霎。
我轉(zhuǎn)身抬頭瞅他:“到底在笑什么!”
“恩?”他用鼻音發(fā)出這個字,讓我覺得有點嗲的味道。
“沒有啊,就是覺得。你很可愛?!彼盟普J真地思量了一下問題,回答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叫做“很可愛”?這不是形容女生的嗎?
我沒有與他爭辯,進到唱片店里,開始觀賞這里的設(shè)施。
他跟在我身后,我聽到他跺腳的聲音,還有,合傘聲。一切都很順暢。
他很快地向我走過來,遞給我一杯熱水。
“樸燦烈?!?/p>
“恩?”
“我說我的名字,叫做樸燦烈?!?/p>
他的名字呢,我微低頭小聲呢喃:“樸燦烈。”最后竟然癡癡地笑了。
他沒有如我所料地給我闊氣地介紹他的所有物,他的深藍色的傘的故事,他的唱片店里滿眼的海報以及他的店名。
Deongaree
到底是什么意思。
——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想要看出花來。對呀,我想要看出花來。
我腦海里都是他的樣子,他從我進到店里只有那兩句話。我等到雨停就開門離開,到了階梯下,我看著緊閉的門嘆息:“還是沒有追上來。”
什么??!在期待什么??!我們才剛剛認識好嗎!邊伯賢你是瘋了嗎?
肯定是瘋了。
我不是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這個我可以正大光明地說出來。我喜歡男人,是的,我曾經(jīng)交往過幾個男朋友。他們沒有一個不是高大偉岸充滿安全感的,但是他們同樣有一個共同點,他們色得發(fā)指。
呸!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我不也是嗎?為了暫時的快感,我曾經(jīng)一度沉迷于他們給我的歡愛之中。真是賤骨頭啊,我常常這樣罵自己。
對了,那個英文單詞!
我趕緊起身,抓起筆記本迅速地打開網(wǎng)頁輸入:……
什么呢,該死。竟然想不起來了,那個英文單詞怎么拼來著?有幾個字母來著?好多個e吧?我想了好久還是徒勞干脆揚手把筆記本往桌上一丟。莫名的煩躁。
其實我是那種不愛搭話的人,即使是在跟不同的男人交換位置和姿勢時,我都不會告訴他們關(guān)于我的半點消息。而對于今天遇見的那個男人,我居然告訴了他我的名字甚至是死皮不要臉地想知道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我的身體問我。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了。
很多時候,只要一個問題找不出答案心就會很不甘。就像此刻的我,我踏著剛剛下過雨的柏油路,又走到了這家唱片店前。我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向四周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有人看出我的局促不安才輕舒了口氣。
此刻凌晨三點。
真是可笑啊,我想著想著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卻又被心里的煩躁驚醒,我想知道那個店名的意思,很想。
然后我裹緊大衣戴上帽子不顧剛下過雨的清冷沖上了無人的街巷。
我看到了店名,即使在如此漆黑的夜,我依然能清晰辨別出那些矯揉雜錯的字母。
我拿出手機按下幾個鍵。
深藍。
……
我跺跺腳,將手伸進口袋里,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家后我很欣慰地癱倒在了床上,總算是了了一件事情了,我顯得有些疲倦,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在夢里,我什么都沒有夢到,也沒有夢到那個大眼睛的男人。
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