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如此骯臟的人所以請離開吧。
初春的雨有著絲絲涼意,它難免會是纏纏綿綿的,就像分別好久又再次相見的戀人,沒完沒了。
第二天,我很晚才醒了,大概是昨晚折騰得久了。
我瞇縫著眼睛然后洗漱,我覺得我快難受死了,眼睛酸澀得辛苦,我想我需要休息,長期的對電腦的觸碰讓我不得不認清它真是個壞家伙。
我忘了說:我是一個作者。
難以相信吧,我竟然是個作者,那種靠寫優(yōu)美的字表達細膩的情感來維系生活的職業(yè),真是可笑。擁有如此高尚的職業(yè)的我竟然也會到那些紙醉金迷的地方嗎?
我眼睛很疲憊,我不再打開電腦,即便我才剛剛答應一家編輯社要寫一篇小說,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耗神。
閉上眼睛的同時我又想起了那個男人。
那個眼睛大大的充滿水光的男人。我發(fā)了瘋似的思念他,我想要見他,很想要。
我抓起身邊的外套,換上鞋子,猛力關上門,沿著凌晨尋到這里的路線,我又走了一回。連我自己都有點鄙視這樣的自己了。你不是很驕傲嗎?在那些男人面前,你不是能佯裝成完美的玩偶與他們暢飲嗎?邊伯賢,什么時候你開始變得如此羅里吧嗦,這樣的你,真討厭。
深藍色的字體,怪不得會取這個名字呢:Deongaree
深藍。
這個男人很喜歡深藍這個顏色,為什么呢。
在我恍惚神游之際,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定睛看見那個擾我心神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我我面前,笑得人畜無害。
“怎么想著又要來呢?”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我對面響起。
我突然意識到現(xiàn)在正和他坐在一間咖啡廳里,他給我點了一杯拿鐵,我看了看咖啡,又看了看他。
感覺好久沒有說話了,聲音一出來便是沙啞得厲害:“我…咳咳…我們來這里干嘛?”
他半瞇縫著性感的桃花眼說道:“我想,這位先生既然又一次來到我的店前,肯定是找我有事情吧。剛剛見到我你什么都不說,我正好也想來喝咖啡,所以就帶你來這家咖啡廳坐坐。怎么樣?”
我局促不安:“什…什么怎么樣啊!”
“咖啡啊?!彼麩o辜地看著我。
什么啊,咖啡啊。
對呀,不然你以為是什么?你對他的意思嗎?你看到他骨頭都酥軟了是嗎?他帶你過來喝咖啡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牽過來了對嗎?邊伯賢你夠了!
我站起身,咖啡撞灑,順著雕木桌的邊緣滴到地板上。
他慌忙站起,快步走到我身邊抬起我的手關切問:“怎么了,灑手上了嗎?怎么這么不小心!”
是我聽錯了嗎,他的聲音里竟然有著絲絲責備。
不過這種關心更讓我害怕。
我推開他,抓起外套慌忙逃竄。
店門被我狠狠撞開,店員的那句“下次光臨”都被我拋之腦后。
我心神不寧,我惶恐不安,怎么辦,樸燦烈,我覺得我快不行了。
我跑了好久好久,才發(fā)現(xiàn)手中的攥緊的外套竟然悄悄濡濕。那是我的汗水啊,我差點被抓住然后不得已跑了大半圈散溢出的汗水啊。
——
我進了那家酒吧,當所有非正當營業(yè)被通緝時,只有這里,歌舞升平。我也一直困惑來著的,究竟背后藏了多大的勢力,竟讓這個酒吧依然毫發(fā)未損地坐落在這里,提供給我們這些倦怠的人在這里自得消遣?
其實這也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吧,這里的人,只有一種屬性:他們喜歡同性。
呵呵,多可悲,我只能在這里游蕩,要不然我回去也是面對那個冰冷的機器,然后帶上我腐朽的心靈寫出那些觸動心的文字。
我坐在吧臺上,手里把玩著酒杯,看著中間跳得瘋狂的人,笑出聲。調(diào)酒師鹿晗看著我,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轉(zhuǎn)過身,對他微笑。
他剛開始許是對我有些不理解,后來又低頭擦拭酒杯輕聲說:“怎么?又來這里找靈感了嗎?我偉大的作者大人?”我沒有回答他,依然盯著手中的酒杯,我慢慢低下頭,將頭靠到自己的手臂上。
鹿晗沒有繼續(xù)搭理我,他去了別的地方招呼其他客人。
也是,像我這種人有什么好待見的,披著羊皮的狼。我愈發(fā)難受,我清晰地感受到身體內(nèi)的叫囂,它似乎在宣泄自己的不滿,因為我這樣的主人。
……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油膩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喲?新來的嗎?爺怎么沒見過?嘖嘖嘖,這么細的腰,來,讓爺看看這小臉是不是依然如我所想的那樣漂亮?!?/p>
又是來搭訕的,他將咸豬手扶上我的腰,手氣很大,故意捏我腰間的肉,想要扳過我的身子。我依舊不做聲,想看看他接下來做什么,眼睛半瞇,盯著我面前的酒杯,笑得花枝亂顫。
我不知道在外人看來那像是什么樣的親密動作,更不知道在旁人看來那是否像是情侶之間調(diào)情的方式。我就只是記得我黏軟的聲音吐出:“好癢……”話畢之后,身后的男人更是往我身上貼,我甚至聞到了他身上惡心得讓我快吐掉的窮酸味。
我有點反胃了,所以我扭動了一下腰肢。
“砰!”
我被這一下驚住,錯愕轉(zhuǎn)身,看到那個幾小時前我剛剛見過面的男人,此刻他正怒視著我,我往他身邊一看,看到那個剛剛調(diào)戲我的男人躺在地上捂著后腦。他緩慢站起身想要拉住樸燦烈,我趕緊從高腳椅上下來,拉著那個男人。
“放開他!”我對他喊。
男人斜睨了我一眼,抓住我的胳膊把我逼向吧臺。我更加看清了這個男人,他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胡渣根本沒有清干凈,就那樣玩味地盯著我,他笑:“既然我的小寶貝都求情了我怎么不放?走,跟爺走?!?/p>
他作勢拉走我,經(jīng)過樸燦烈身邊時,他拉住我的手,瞪著那個男人壓著嗓子道:“什么時候我會需要被別人罩?”
他一把扯過我,三下五除二把那個男人揍得站不起來。
我目瞪口呆,一個開唱片店的男人?怎么會……
他不允許我想這么多,他伸出手抓過我的手腕,把我拽向他隨他走。
——
他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快步走在我前面,背影很壓抑。我突然站定腳,我對那個背影大喊:“樸燦烈,我不走了!”那個身影一頓,轉(zhuǎn)身盯著我,盯得我渾身發(fā)毛。我打了個哆嗦,我好像忘記拿我的外套了,那個我僅有的深藍色外套。
他走向我,聲音顫抖:“邊伯賢,那里是哪?”
“酒吧啊?!?/p>
不然還能是哪里?
“我知道那是酒吧,我是說,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種酒吧!那種把男人當女人的酒吧!”
他的聲音變大,在整個空寂的夜里響起。
我沒有回答。我該怎么回答呢?其實我早就在那里呆了很久了呢,樸燦烈不知道吧,我的生
活很糜爛,比他想象得還要糜爛。想想也是,我這張臉,純潔得就像個孩子。
他抓住我的肩膀,他的眼睛似乎沒有星空了,黑漆漆的,讓人心慌。
“Bitch!你還真是Bitch呢!”他的話就在我面前響起。
他罵我了?
他的話繼續(xù)著:“你以為我沒有看到嗎?你以為我真的相信是你被那個男人逼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嗎?我看到你在他懷里扭腰,我看到你臉上的酡紅,我聽到了你的那句攝人的話。你說‘好癢?!叢t,我還不知道呢,你竟然是賣的?!?/p>
最后的那句話,是肯定句,他依然是那樣望著我,幽深的眸子里是我讀不懂的感慨。
我想伸手摸他的臉,他的那張我第一眼就被吸引的臉。
他突然撒手,嘴角勾出一抹清笑背過身子想要離開。
我慌忙喊他:“樸燦烈!”他僵硬了一下沒有轉(zhuǎn)身。
我又喊:“樸燦烈!”他這一次連僵硬都沒有依然往前走。
我最后一次歇斯底里地喊他:“樸燦烈!”
這一次他轉(zhuǎn)身了,隔著很遠,我看到他了,他的眉眼,他的頭發(fā)以及他的…他的唇形。
他罵:“騷貨?!?/p>
他走了,把我的心一起帶走了。
我是多么驕傲的人啊,跟我在一起的男人都說我是一個特別灑脫的人,我從來不拖泥帶水。要么做,要么不做,做完就趕緊滾??墒窃谶@個男人面前,我的驕傲與自尊瞬間瓦解。我狼狽地蹲下身子,我抱著自己的雙臂凍得瑟瑟發(fā)抖。
我的外套,我的深藍色的外套留在了酒吧。
深藍。
樸燦烈最愛的顏色。
樸燦烈,我知道我很臟,可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我進來這個酒吧只是想平復一下內(nèi)心,一個剛剛被你關心而躁動不安的心。
我知道啊,我不配幸福,這么骯臟的人怎么能幸福呢,對別人來說太不公平了對吧。
可是我沒有了,自從見到你我就沒有了,沒有想要和別人再上的欲望了。
對不起,樸燦烈,因為如此不堪的我的出現(xiàn),讓你這么美好的人嘴里說出了那種字眼。
對不起。
可是怎么辦,我好像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