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校場
一陣悶雷般的鼓聲自校場中傳出,讓王龍客收回了打算立時進(jìn)門的念頭,勒馬站在外面?zhèn)榷鷥A聽。
校場里不時傳來吶喊、打斗間或短暫的鼓聲,這一聲響過一聲的隆隆鼓聲,滿含力量與躁動,竟讓他聽得熱血沸騰。一時間好奇心大盛,并未讓守衛(wèi)通報副將,而是打馬奔了緊鄰校場的西城門。
翻身下馬,左手輕擊馬臀,駿馬自行拐進(jìn)了城墻下的一條暗巷中。抬眼望了望三丈有余的城墻,王龍客輕提一口真氣,猶如云中飛燕般向城樓疾掠過去。只見他身子并不落下,卻是在半空中再度拔起,如此幾個起落,人便到了城樓頂上,輕伏在琉璃瓦上向下望去,目光所及之處,正是校場中心……
西郊校場離內(nèi)城東平郡王府并不太遠(yuǎn),是個戒備森嚴(yán)的地方。安慶緒騎馬才到門口,還沒勒穩(wěn)韁繩,就有幾把雪亮的長刀攔在面前,跟著便有十幾名士兵快速聚攏過來,將他圍在中間。
“站住!”一人上前攔在他面前,對他從頭到腳仔細(xì)打量一番?!笆裁慈耍恐恢肋@兒是什么地方,膽敢隨意亂闖?!?/p>
安慶緒翻身下馬,輕輕一笑,傲氣道:“不管這是什么地方,爺要進(jìn)去瞧瞧?!?/p>
“喲,好大的膽子?!蹦侨藳]想到眼前之人竟會如此大膽,立刻惱羞成怒,吼道:“給我拿下!”
“誰敢!”李豬兒牽著灰驢步履踉蹌的追了上來,總算是趕在安慶緒和這些士兵動手之前亮出了安祿山的金牌,厲聲呵斥道:“東平郡王世子在此,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幾個腦袋?”
正要躍躍欲試上前捉拿安慶緒的幾人一下子被李豬兒手里的金牌震懾住了,慌忙丟掉兵刃,匍匐在地,磕頭如搗蒜,哀聲求饒道:“小人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世子大人大量,饒了小的們。”
安慶緒本不欲多事,便開口道:“不知者不罪。你等速速與本世子開門,若是耽擱了大事,恐怕到時候要你們腦袋的就不是我了?!?/p>
“是,是?!笔畮酌勘绔@大赦,忙不迭爬起來去開校場大門……
艷陽當(dāng)空,校場上整齊的站著大約兩三千人,已成兩軍對壘之勢。一名身著玄甲、手持龍雀大刀的中年男子傲然而立在一方軍士的主將位置上,頗有幾分威武之姿。
偃旗息鼓間,只聽玄甲男子一聲大吼:“攻!”己方陣勢立刻拉開,對方亦馬上擺出迎戰(zhàn)之勢。
王龍客折扇輕搖,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場對決。少時,他便眉頭微皺,不屑的笑了起來。再待得片刻,他實(shí)在按捺不住,足踏檐瓦,一個鷂子翻身直撲了下去,飛躍了很長的一段距離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校場正中的演武臺上。
突然有人出現(xiàn)在眼前,玄甲男子一時間駭然的愣在當(dāng)場。失去指揮的雙方人馬也立時沒了方向亂了陣腳,鬧哄哄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同樣被震驚到的還有李豬兒,他才隨著安慶緒步入校場,腳還沒站穩(wěn),便見到王龍客從天而降飛身落在演武臺上的一幕,不禁失聲驚叫:“公子!”
不過瞬間,玄甲男子已然恢復(fù)常態(tài),手中龍雀刀直劈向王龍客胸前,口中暴喝道:“大膽賊子,竟敢擅闖校場,拿命來!”
“世子,公子他……”李豬兒再次叫道。
安慶緒瞪了李豬兒一眼,示意他噤聲。見臺上兩人已然斗在一處,他只是一臉輕松,靜立在一旁觀戰(zhàn),并不打算上前阻止。因?yàn)樗劳觚埧偷墓Ψ蚪仙儆袑κ?,取勝自是不在話下,自是樂得好好欣賞一下這場比試。
見玄甲男子這一刀勢大力沉,竟是中宮直進(jìn),徑取要害。王龍客也不硬接他這一招,只是錯步避開,身形閃過,折扇點(diǎn)向他背心大椎穴。
聽得背后風(fēng)聲,玄甲男子矮身低頭,迅速向旁邊躍出一步,險險避過這一招。
王龍客見玄甲男子雖刀法凌厲,卻純是剛猛一路。手中折扇輕揚(yáng),待使到一招‘疾羽飄絮’時,行云流水的招式立時化成了連綿不絕的繞指柔。瞬息間,全身便罩在一道光幕之中。
無論玄甲男子刀勢如何迅疾狠辣,卻總是遞不到他周身一丈之內(nèi)。
但見王龍客只是隨意出招,不過輕削淺點(diǎn),便逼得玄甲男子縱高伏低,東閃西避。突然‘啪’的一聲脆響,折扇點(diǎn)在男子持刀的手腕上,震得他虎口發(fā)麻,長刀脫手而落。
見主帥落敗,立時便有幾百名手持長戟的士兵涌上前去,呈扇面狀將王龍客圍在當(dāng)中。
“退下!”玄甲男子喝退圍上來的士兵,伸腳勾起掉在地上的龍雀刀,憤憤不平的瞪著王龍客。
“將軍還要再戰(zhàn)?”看玄甲男子一臉不甘,王龍客輕搖折扇,笑意盈盈?!皹芬夥钆?!”
這話聽在玄甲男子耳中無異于對他的羞辱,胸中的怒火讓他再次對王龍客揚(yáng)起手中長刀……
就是此刻,不能再讓兩個人打下去了。安慶緒伸手摸出一支龍紋鏢打向玄甲男子的龍雀刀,隨著銀光快如閃電般自眾人眼前劃過,一道碧色身影迅捷的飛撲到臺上,落在打斗的兩人中間。
左臂及時架住玄甲男子被龍紋鏢震開的長刀,右手同時撫上王龍客持扇的手背,朗聲笑道:“二位住手,莫再打了?!?/p>
“世子!”王龍客和玄甲男子同時看清了眼前之人,亦同時開口叫道。
對于安慶緒的突然出現(xiàn),王龍客倒是不覺得意外,卻見玄甲男子忙收了龍雀刀,跪倒在安慶緒面前見禮道:“見過世子,不知世子大駕光臨……”
“哎,起來起來,”安慶緒可受不了這些虛偽客套,一把拉起玄甲男子走到王龍客面前,笑著為兩人相互引薦?!翱讌?,這位是我義兄王龍客?!?/p>
“孔裔見過王公子。”孔裔對著王龍客抱拳道。
“王龍客?!闭凵纫皇眨觚埧偷囟Y道:“剛剛在下一時技癢,擾了參將的訓(xùn)練,還望見諒?!?/p>
“王公子說哪里話,公子武功實(shí)在令小人佩服。”孔裔謙遜道。
王龍客掩下眸中精光,臉上依舊淺笑不變?!霸谙聞偛乓妳⒅笓]練兵可謂攻擊力十足,不過……”頓了頓,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胺烙芰?shí)在令人不敢恭維?!?/p>
孔裔一怔,忙問道:“何以見得?”
“是呀,義兄是怎么看出來的?”安慶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央求著王龍客?!翱煺f說,快說說。”想他自幼熟讀兵書,行軍打仗、排兵布陣、玄妙戰(zhàn)術(shù)也知道不少,可聽了仍是心癢難耐。
“這個不急,等得了空兒咱們細(xì)說不遲,”王龍客吊完兩人胃口,卻又正色道:“王爺有命,調(diào)派軍中好手明日加強(qiáng)王府保衛(wèi)。”
“還請世子和王公子帳內(nèi)敘話?!币宦牥驳撋接辛?,孔裔連忙請安慶緒和王龍客到軍帳中詳談,又著人傳令先散了校場上訓(xùn)練的兵士,才隨著他二人一同入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