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放肆”。
“太后莫動怒,”謝氏連忙打圓場,“鄢兒這孩子要強,遇上喜歡的東西不輕易放手。”
“你說讓朕怎么辦,”秦王生氣化成了無奈,看著秦鄢。
“三哥,我這人比較直,就想問你,你喜不喜歡淮安公主,”秦鄢非常正式地看向秦苫。
“四弟,何必,”秦苫吐出了一口氣,平淡似水,仿佛此事與他無干,“我……”他微微抬高了聲音,腦海中薛碧水的身影揮之不去,隨即他狠狠地閉了下眼,隱藏起還未開始并且永遠不會開始的感情,那是高貴王爺對歌女的喜歡,永遠得不到祝福,“我喜歡,”說完之后,心里一陣壓抑,壓抑的喘不過氣。
“但是我從你眼中絲毫沒有看出一絲喜歡,”秦鄢苦笑著搖頭,向他耳邊湊近,對秦苫用只有他能夠聽清的音量說道,“哥,我不想爭皇位,不會對你產(chǎn)生威脅,你能不能就讓我這一次,我只是想娶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子?!?/p>
“……”這是秦鄢第一次這么低聲下氣,近乎哀求地對他說話,秦苫仿佛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仿佛以前那個邪魅的,流連花間的四王爺只是一個夢境,而他面前的,是一個癡情認真的四弟,然而秦苫現(xiàn)在不能答應,皇位,那是重中之重,他細微地搖頭,覺得自己可惡極了,然而這是宮中的準則,他不能輸。
秦鄢看他搖頭,眸光暗淡下來。
“父皇,如果娶了公主,我有時間陪著她,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委屈,”秦鄢道,不再看秦苫。
在別人都在看兩位王爺時,楚泗良靠近楚淮桑,默默拉過楚淮桑的手,在她的手指上寫寫畫畫,這是他們兩個秘密的語言,旁人是絕對不會明白的。
“你想嫁給誰,我去爭取,”他寫道,畢竟,女子再尊貴,始終是女子,沒有發(fā)言權(quán)。
楚淮桑原本想要寫“三”,但是又有些遲疑,她始終是不夠狠心,不想通過秦苫達到目的,那日短暫的接觸,楚淮桑認定了他表面冷漠而內(nèi)心暖似火,思索片刻,她在他的手心上勾勒了一個“四”。
楚泗良松開手,“秦王,本王覺得四王爺更適合桑兒,四王爺幽默風趣,而且給出了承諾,我希望他能好好對待桑兒。”
秦苫,秦鄢感到吃驚,不知道這個楚國王爺?shù)降壮氖悄某鰬?,不過,秦鄢非常高興。
“……”秦王原本就與楚王選定了最優(yōu)秀的秦苫,然而……算了,這次不是他違約,楚國賢王都表明了態(tài)度,他何苦為難成這樣,“朕倒是想聽聽公主的意思?!?/p>
“陛下,本公主的確希望夫君能夠時常陪在身邊,”楚淮桑如是道。
沒有明說,然而一切都明了了,秦苫暗自吐出一口氣,但是心里堵堵的,也不知道原因,可能是自己一向受歡迎,而如今敗給了
四弟,心里不太好受罷。
“甚好,鄢兒,如你所愿,”秦王釋然了,反正都是自己的兒子,他固然最喜歡秦苫,但是秦鄢同樣喜歡得緊,讓他娶公主,身為皇上,鞏固了兩國,他高興,身為父親,兒子娶到了喜歡的人,他更是高興。
“謝父王成全,皇兒感激不盡,”秦鄢只覺得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一切像是虛幻,像是在做夢一樣,他看向楚淮桑,發(fā)現(xiàn)她也在看他,對他禮貌點頭,內(nèi)心更是被激起波瀾。
“鄢兒這股勁本宮倒是喜歡,”謝氏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還好,沒有惹出什么亂子。
太后倒是一個容易動怒的人,她眉頭緊鎖一言不發(fā),直接招呼了兩個宮女,讓她們把自己扶走了。
謝氏覺得惹怒太后不妥,更何況是自己的小兒子,也跟了出去。
“這事雖然魯莽,但也是喜事,一切禮儀,交由禮部尚書郭治聞操辦,擇良辰完婚,”秦王道。
“是,”秦鄢立刻回答。
“陛下,本公主還有一事,”楚淮桑突然道,本應突兀的插話,在她口中道出卻是沒有了冒犯,反而非常有禮節(jié)。
“說來聽聽,”秦王道。
“聽聞秦國有位桑老板,氣宇不凡,才氣過人……”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桑迮也皺起眉頭,不知道她要說什么。
楚淮桑淡淡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太傅女兒蘇筱倩,年紀比本公主大一歲,長得嬌小可人,賢惠非常,父王特意托我向桑老板問個話,是否同意這樁婚事?!?/p>
又是一個關(guān)乎人生大事的問題,的確是誘人,桑迮如果同意了這樁婚事,前途將會一片光明,玉石,雕刻的生意將會是他桑迮一家獨大。
“謝公主美意,只是桑某人已有心儀之人,若是娶了蘇家小姐,可能會委屈了她,”桑迮起身,拱拱手,直接拒絕道,無絲毫猶豫之色。
楚淮桑溫順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與動容,但是隱藏的很好,幾乎無人察覺,桑迮啊桑迮,何必如此專情……
這個眼神恰好被桑迮捕捉到了,那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他不由自主地念出來:
“桑桑……”
在場的人都僵住了,雖然桑迮叫的是他的表妹桑榆,但是楚淮桑名字中有一“?!弊?,若叫成桑桑,也說的通。
桑迮立刻察覺失言,清冷的臉上拂過尷尬之色,單膝跪地,低頭誠懇道歉道:
“桑某人看到公主想起可愛的表妹,不由自主地道出她的小名,請公主責罰?!?/p>
“無妨,桑老板不必行禮,”楚淮桑道,唇邊帶著些許弧度,傾國又傾城,引得男子癡迷觀望,“本公主倒是對你的表妹很是好奇,桑老板不會就是為了她而放棄婚事罷?”
“……”桑迮停頓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正是。”
“不娶就不娶罷,”楚淮桑頷首,眼睛瞇起難掩笑意,“若桑老板改變主意,隨時來找本公主。”
“桑某人記住了,謝公主,”桑迮面上有一絲紅暈,起身連忙坐到座位上,低頭喝酒掩飾面容。
“淮安公主的性子真是讓朕喜歡,能與來自楚國的二位聯(lián)姻,是我們秦國的幸運,”秦王眼里全是贊許,以一個父親般疼愛的眼神望向楚淮桑和楚泗良。
“秦王過獎,”楚淮桑道。
“……”秦苫自始至終淡淡地看著楚淮桑,眉蹙著,秦鄢默默幫他將空茶盞倒?jié)M綠蟻酒,一向大大咧咧,愛開玩笑的他沒有說話。
秦苫咧嘴苦笑了一下,把杯盞離自己近了一些,自己也知道,他傷了秦鄢的心,身為哥哥,絲毫不讓弟弟,但是,自己還是輸了一局。
“鄢兒,你別再看淮安公主了,你父王都要吃醋了,”秦王喝了酒,有些醉醺醺地道。
在場無不大笑。
有開懷大笑,有扭捏假笑。
秦苫那晚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他笑,笑得眩暈,面部肌肉抽痛起來,一張比女人還要美上萬倍的臉變得柔態(tài)萬千,別有風情,在模糊的視線中,他隱約感受到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有放肆的窺伺,有譏諷的嘲笑,有冷漠的注視,有關(guān)切的同情……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實,像是夢境一般。
隱隱約約,秦王同他嘮家常,他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胡亂之言,反正他不記得了,周圍的皇子們都勸他少喝,他好像沒有聽,笑著又給自己倒了一盞酒,喝盡。
他貌似感受到了楚淮桑和楚泗良的目光,都是面無表情,事不關(guān)己,這種女人,要她何用?秦苫自嘲地勾起唇角,扶住發(fā)暈的額頭,勉強沖楚淮桑露出一個放大的笑來。
緊接著,酒氣上涌,困意戰(zhàn)勝了最后一絲理智,秦苫伏在桌子上,徹底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