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擠滿了街道,大街小巷之中,充斥著小販們的吆喝聲。
喬府門口,一片熱鬧。
“老爺夫人好、少爺好?!敝魅嘶貋砹?喬家的仆人都涌到門口相迎。
喬淮安把溺水的姑娘背上,同時轉(zhuǎn)頭向喬辛吩咐道,“喬辛,把貨拉到店里的倉庫去放好,路上順便再叫個大夫到府上來。”
“喏?!?/p>
西院的廂房中燒上碳后,便變得極為暖和。喬辛走后不久,大夫就找上門來了。
喬夫人這姑娘是我們昨日在運河里救上來的,也不知她在水里泡了多久,到現(xiàn)在還發(fā)著熱,不知…
醫(yī)生就她身上傷口的情況來看,這位姑娘應(yīng)該在涼水中泡了一天。不過好在她年輕、身體底子好,好好修養(yǎng)幾天就能病愈。
醫(yī)生她這一身的外傷著實傷得厲害,恐怕得兩三個月才能痊愈。
喬夫人傷可以慢慢養(yǎng),只要病能治好就行。
飛燕是啊,她這一身的傷,也不知是在哪里摔的。幸虧遇到了咱們家老爺和夫人,不然,她就得凍死在運河里了。
十日后,千機閣內(nèi)閣。
“公子,祝老前輩來了?!狈鰺钫驹诜块g門口低聲詢問道,“您現(xiàn)在是否方便出去迎接?”
唐瑾拔下最后一根插在凌子墨身上的銀針,把他卷起的袖子放下,又替他拉好被子后,才輕聲道,“走吧,隨我去接師父?!?/p>
“喏?!?/p>
大堂中,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子正處著拐杖踱來踱去,并時不時地低聲咒罵兩句,“臭小子,火急火燎地把老夫叫過來,自己卻不知所蹤,還讓老夫在這兒等著!真是氣煞我也!”
祝師父臭小子,你還知道師父!你傳話跟我說情況如何如何緊急,讓我趕快過來??衫项^子我來了,卻在這兒等你了半天!
唐瑾師父,師父!別打!
祝師父你在信中提及你師弟體內(nèi)的寒毒發(fā)作了,是什么情況?
唐瑾師弟因為前幾日取菡苓草時遭人暗算,讓體內(nèi)的毒變得極不穩(wěn)定。
唐瑾我們在云華山的深處發(fā)現(xiàn)了菡苓草,他們那群人也一樣。既然目的相同,硬搶又不是我們的對手,就只能暗算了啊。
祝師父嗯,沐辰的武功,確實足以令一般的宵小之徒忌憚。
祝師父你小子教訓他們沒有?!
唐瑾呃…教訓是教訓了,不過還沒來得及下狠手,師弟就出事了。
祝師父在自己的地盤附近還讓人把你師弟欺負了去,真是沒用!
祝師父你師弟他這幾日情況怎么樣?嚴重嗎?
唐瑾剛開始挺嚴重的,不過這幾****調(diào)配了些藥給他用,總算是把情況穩(wěn)住了。
唐瑾呃…是一品紅調(diào)配的一種名為‘七殺’的毒,功效類似于化功散和軟筋散綜合的加強版。師弟也就是因為被這毒化去了內(nèi)力,體內(nèi)的寒毒才爆發(fā)的。
祝師父臭小子!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說!
看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祝老頭也放下了拐杖,狐疑地行至凌子墨床邊替他探了探脈,“噫?還真穩(wěn)住了?那這人是怎么回事?”
唐瑾人是我故意弄暈的,跟寒毒沒太大關(guān)系。
祝師父臭小子,你師弟身體本來就不好,你好端端地把他弄暈做什么?!
唐瑾你以為我想嗎?這小子整天嚷嚷著要找媳婦,不把他弄暈,他估計現(xiàn)在還在云華山里呆著呢!
祝師父找媳婦?他找什么媳婦?后宮三千佳麗他都不夠?!
唐瑾是找一個走丟了的媳婦,不是再娶。
祝師父在云華山找走丟了的媳婦?你不是說你們?nèi)ト≥哲卟萘藛?怎么又變成找媳婦了?
他把凌子墨近來的事情,和汐瀾的情況一一跟老頭子做了詳細的闡述。為了防止師父說他胡扯,他還刻意跟其保證,不信可以等師弟醒了自己說。
祝師父你是說…你師弟娶了個他真心喜歡的媳婦?
唐瑾呃…對。就算他嘴上不承認,但是我敢肯定,他絕對喜歡小汐瀾!
祝師父那真是太好了!看來老頭子我馬上就能抱小徒孫了!
唐瑾什么徒孫啊,他們兩個八字還沒一撇呢。一個膽小如鼠,不敢強上,另一個死鴨子嘴硬,打死不認。真讓人頭疼。
祝師父你是說…他們還沒…
唐瑾小汐瀾都是睡地上的,您說呢。再說,現(xiàn)在他媳婦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別提您那徒孫了。
祝師父我祝道延怎么收了你這么個徒弟?不僅保護不了師弟,還把他媳婦給弄丟了,害得我的徒孫也沒了。
唐瑾您說我沒保護好師弟,我勉強認了。但他媳婦明明是被他自己的爛桃花給害的,這怎么能怪我?
祝師父你師弟年紀小,不知世道險惡,你這個作師兄的也不幫他看著點兒身邊的人。你說,這不怪你怪誰?
原本他從小培養(yǎng)凌子墨練武,就是為了去毒做準備。可人算不如天算,好不容易他武有小成,東西也備齊了??赊D(zhuǎn)眼,人又受了重傷。
“師弟心性堅韌,應(yīng)該能熬過去吧?”唐瑾不確定道。
雖然他相信自己師弟的毅力,可師父都說極為難熬了,他也就變得不確定起來。
畢竟當年把師弟扔去泡寒潭的時候,他老人家也說那只是有點兒難熬…這“極為”二字,實在讓他膽寒…
“心性堅韌是一點,但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弊@项^蹙眉道,“子墨他兒時的遭遇,造就了他現(xiàn)在的冷血無情。過去,就是他的弱點?!?/p>
“若是過分執(zhí)著于仇恨,他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祝道延的話,令唐瑾心頭一震。師弟雖然從來不提,但并不代表他心中不恨。他現(xiàn)在對旁人冷漠,恐怕就是因為那事,而對人心失望了吧。
那樣的事,任誰遇到,都…
忽然,唐瑾想到了一個人,“師父,呃…我或許有個法子?!?/p>
“別吞吞吐吐的,快說!”聽到唐瑾有辦法,祝老頭的眼睛不由一亮。
“哀莫大于心死。師弟心中若是只有恨,我們當然無可奈何??伤F(xiàn)在,心里卻多了一個人?!?/p>
“你是說…”祝道延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就是汐瀾。”唐瑾壓低聲音道,“我們先跟他說汐瀾已經(jīng)找到了,等他去了毒,就可以出發(fā)接人了。”
“呵,好小子!這個法子不錯!”祝老頭笑道,“拿他心里面牽掛的人引著他,說不定能幫助他熬下來?!?/p>
“不過…”唐瑾忽然又緊張道。
見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祝老頭便知,這小子定是有事情求他,“有什么事直說,別裝模作樣的?!?/p>
唐瑾自知已被師父看穿,遂也不再扭扭捏捏,“汐瀾我目前還沒找到,而且也不知是死是活。若是師弟恢復(fù)之后,發(fā)現(xiàn)我騙他,師父您可要幫我攔住他啊…”
“就這事兒?”祝老頭撇撇嘴,不屑道,“我還道是什么大事呢。沒問題沒問題,這回老頭子我護著你?!?/p>
“多謝師父!我這就去幫您準備東西!”唐瑾得了自家?guī)煾傅谋WC,立馬放寬了心,去準備一應(yīng)藥材了。
…晚間,凌子墨方幽幽轉(zhuǎn)醒,便看見床邊坐了個老頭子在替自己把脈。
“師父?”他微微蹙眉問道,“您怎么來了?”
“哼,我怎么來了?我不來能行嗎!”祝老頭胡子一吹,沒好氣道,“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樣子了?下山前我是怎么跟你說的?”
凌子墨抿了抿薄唇,淡淡道,“不過是先前遭暗算受了點兒小傷傷,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p>
“嘿,你這小子!”老頭子不悅道,“你師父我是大夫,你有事沒事我會看不出來?”
這個徒弟,真是氣死他了!早知道就把他留在山上,不給他回那鬼地方去了。至于藥引,讓唐瑾去找就行了。
見他不說話,祝老頭又開始叨叨,“我原來交代你時刻都要平心靜氣你做到?jīng)]有?我讓你不要過度操勞你做到?jīng)]有?還有,我讓你…”
唐瑾剛一踏進房門,就聽見老子在念叨師弟。
他心中突然又不覺暗自慶幸,幸好老頭子疼的是小徒弟不是他,不然他非得被煩死。
“咳…師父。”唐瑾站在祝老頭身后輕輕咳嗽一聲,提示自己的存在,“藥材都準備好了,是否現(xiàn)在就…?”
然,祝道延還沒吱聲,凌子墨就先問道,“什么藥材準備好了?你們要做什么?”
“呃…師父說你體內(nèi)的寒毒有隨時爆發(fā)的危險,必須要馬上去毒。所以…”
“馬上去毒?”凌子墨鳳目微微瞇起,冷冷道,“去毒要多久?”
祝老頭掐掐手指,沉吟半晌后,才道,“去毒啊,我估摸著得一個多月吧?”
“一個多月?!”凌子墨冷哼,“不去。”
“臭小子你說什么呢?!”祝老頭當即就怒了,“你說不去就不去?!性命攸關(guān)的事,豈容你兒戲!”
見老頭子怒了,唐瑾也趕緊幫忙勸道,“小汐瀾已經(jīng)有消息了,你就好好在這兒療傷,別讓她擔心。”
“找到了?”凌子墨眉頭微微一蹙,冷冷道,“唐瑾你莫不是騙我的吧?!?/p>
唐瑾心頭一緊,難道他看出來了?
但他此刻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遂只能硬著頭皮道,“我騙你做什么,你不信問師父?!?/p>
見小徒弟把目光移向自己,祝老頭也趕忙道,“可不是找到了嗎,唐瑾他沒騙你?!?/p>
怕他不信,老頭子又補充道,“老頭子我一直想抱徒孫,難不成還能拿你媳婦的事兒忽悠你?”
既然師父都開口說話了,他雖然將信將疑,卻也不好再反駁。
但沉思片刻后,凌子墨仍舊搖頭道,“還是不行。”
這下,唐瑾是真愣住了,“為什么不行?媳婦都幫你找到了,你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這次出來得夠久了,南巡也差不多結(jié)束了。再不回麗城,那邊的人該懷疑了?!?/p>
“你是皇上,誰敢懷疑你?”唐瑾撇撇嘴,不屑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呢。”
怕師弟不放心,他又道,“你要是怕你現(xiàn)在那個替身頂不住,我把扶燁借給你。他的易容術(shù),糊弄糊弄你那些個妃嬪大臣的,還不是小菜一碟?!?/p>
“可是”凌子墨還欲再說,卻被祝道延一聲怒喝打斷。
“行了!就按唐瑾說的做,把扶燁叫過去頂著。”祝老頭不悅道,“成天擔心這個憂心那個,連治病都耽擱了,真不知道你做這皇帝干嘛?!?/p>
為了防止他拒絕,老頭子又威脅道,“你要是不好好呆在這兒給我把毒去了,老夫就不認你那個媳婦!反正徒孫唐瑾也可以生,不一定非要指著你?!?/p>
凌子墨,“”師父這威脅,還真是…
見他不說話,祝老頭便知,他這是默認了。于是他當即就吩咐唐瑾道,“把你師弟背到密室去,去寒毒。”
“喏!”
荊州,陽城,喬府。
飛燕那位從運河里救上來的姑娘醒了!
#喬夫人醒了就好。
飛燕這位姑娘的記憶似乎出了些問題。她忘記了關(guān)于自己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名字!
#喬夫人她忘記了自己從前的所有記憶?
飛燕是的,她全都忘記了。夫人您說她會不會是假裝失憶,想賴在咱們喬家不走啊?
#喬夫人咱們救她起來時,她雖然一身的衣裙已經(jīng)弄得破破爛爛,但仍不難看出,那些都是上好的料子。喬家雖然還算富裕,但絕沒有到能讓一個大家小姐賴著不走的地步。
#喬夫人你再去找個大夫來給她瞧瞧,看看她失憶的緣由是什么。
飛燕喏
她抬首望去,一約莫四十的婦人正緩步向她走來。她雖沒有用華麗的衣服和首飾打扮自己,但她卻仍舊讓人覺得端莊大氣。
#喬夫人我是這喬府當家老爺?shù)姆蛉?你可同他們一樣,稱呼我‘喬夫人’。
袁汐瀾喬夫人。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從前的事..
汐瀾微微垂眸,其實她并非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但凌子墨的事,從頭到尾都是保密的。她若是說出來,與出賣他,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與唐瑾,應(yīng)該還有很多事是瞞著她的。泡寒潭,小時候的事,以及他們所說的齊桓拉攏江湖勢力。這些,都是他們不愿與自己說的。她雖然不問,但她知道,這些事,應(yīng)當件件都攸關(guān)他們的性命。
況且,這喬府里,似乎都只是普通的良民。那些事,還是不要說與他們聽的好。
以免他們知道太多,平白地被連累。
而她,正巧頭上摔傷了幾處?;蛟S拿失憶來掩飾這些不能說的話,是最好的辦法。
#喬夫人我知道,飛燕都與我說了。我已經(jīng)叫她去請大夫了,若是大夫有辦法讓你恢復(fù)記憶,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扇羰菍嵲谙氩黄饋?也不用強求。
袁汐瀾多謝喬夫人。
之前她很怕,很怕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在說謊。畢竟失憶這種理由,實在太過牽強。而自己于他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陌生人的話,又有多少人會選擇毫無保留的相信呢?
可現(xiàn)在看來,這家人,似乎就選擇了相信她的話。
#喬夫人相逢即是有緣,我們喬家能在清濘河中救下你,也算是我們與你的一種緣分。
袁汐瀾不管怎么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后喬家凡是有用得著小女子的地方,我一定盡全力幫忙。
見她鄭重的模樣,喬夫人在心中,對她的印象又好了幾分。知恩圖報,是個不錯的孩子。
飛燕夫人,陳大夫請來了。
醫(yī)生姑娘的熱是退下去了,但風寒還沒有痊愈,切記不要著涼,以免病情反復(fù)。還有姑娘身上的傷,格外要注意傷口不能沾水。
醫(yī)生聽飛燕姑娘說,您...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袁汐瀾準確地說,是只記得一些模糊的片段。
醫(yī)生可否說一些詳細的片段?
袁汐瀾我很小的時候,似乎是生活在山腳下。后來后來似乎又搬去了其他地方,一個很漂亮的地方?但那地方具體是什么模樣,我想不起來了。
醫(yī)生還有沒有其他的?
袁汐瀾我還記得,我記憶里似乎一直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晌覅s記不清他的名字了,甚至,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忘記了。
醫(yī)生很重要的人?
醫(yī)生敢問姑娘的頭部可曾受創(chuàng)?若是有,可否讓在下看看傷口?
袁汐瀾就是這里。
醫(yī)生依老夫行醫(yī)的經(jīng)驗來看,這位姑娘應(yīng)該是傷到了頭部,才導(dǎo)致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
袁汐瀾那是不是等我的傷好了以后,就能找回從前的記憶了?
醫(yī)生這個不能肯定。
#喬夫人你這傷還沒好,想不想得起來是兩說的事,別太憂心了。
飛燕是啊,夫人說得沒錯。指不定過幾天傷好了,你就全部都想起來了呢?
醫(yī)生如果能有過去與她相識的人或事的刺激,或許能幫助她恢復(fù)記憶。但我聽飛燕姑娘說,這位姑娘是你們撿來的。恐怕,她只能靠自己去想起來了。
#喬夫人麻煩陳大夫了,飛燕,去送送陳大夫。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汐瀾都呆在喬府養(yǎng)傷。
頭上的傷口,早已在半月前愈合了??申P(guān)于從前的事,她依然推脫記不起來。只說,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顏汐瀾。
那日自己走時,凌子墨還受著重傷,也不知,他后來怎么樣了。唐瑾有沒有找到他?若是找到了,他們,回來找她嗎?
她現(xiàn)在在荊州,離千機閣所在的揚州似乎已經(jīng)很遠了。就算他們有找她的意圖,也不知,能不能找到這里來。
汐瀾輕輕搖了搖頭,將復(fù)雜的思緒甩出。算了,一切隨緣吧。
云華山,千機閣內(nèi)閣。
以漢白玉為壁的封閉密室內(nèi),放著一張寒冰雕鑄而成的大床。其上,躺著一個只著褻衣的少年。
貼身的蠶絲褻衣,將他修長勻稱的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來。
他斜眉下的鳳目緊緊閉著,纖長濃密睫毛上沾滿了冰花。高挺的鼻梁,緋色的薄唇,優(yōu)美的脖頸,以及微敞領(lǐng)口下的精致鎖骨。
這些,無一不在展示他的驚心動魄美。
墨色的發(fā)散落在他的身周,讓他在這白茫茫的世界中顯得突兀。可那蒼白地近乎透明的膚色,又似要讓他與身下的寒冰融為一體。
忽然,少年的睫毛微微一顫,那雙漂亮的秋水剪瞳,就那么毫無預(yù)兆地睜開了。
抬眸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少年喃喃自語道,“這里是…冰室?”
能在冰室中醒來,是否意味著…他活過來了?
稍稍提氣,讓內(nèi)力流遍全身的經(jīng)脈,被寒冰凍得僵硬的軀體,在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內(nèi),便再次恢復(fù)了知覺。
少年起身,白玉般的足就那么赤著踏在冰涼的漢白玉上。冰寒刺骨的冷意,卻讓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冰室外,唐瑾和祝老頭面色焦急地注視著眼前的那道門,兩雙眼睛眨也不眨。
“師父,師弟他怎么還沒有出來?”唐瑾緊張地問道,“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
“呸呸呸!烏鴉嘴!”祝老頭沒好氣道,“你師弟怎么可能會出事?少在這兒胡說八道!”
“要是今天在這里面的是你,我說不定還要擔心一下你是否會出事??涩F(xiàn)在里面是你師弟,我一點兒都不擔心!”祝老頭故意擺出一副隨意的模樣。
可他的自信,怎么看,都像是在虛張聲勢。
唐瑾白了老頭子一眼,小聲嘀咕著抱怨,“明明心里面擔心得要死,卻非要裝出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p>
“臭小子,你說什么呢?!”祝老頭胡子一吹,怒道,“你以為我聽不見你在抱怨什么?我告訴你,老頭子我還沒聾!”
正當他舉起拐杖,作勢要打唐瑾的時候。“轟隆”一聲巨響,冰室的門,開了。
“你們…在做什么?”凌子墨如玉磬般的聲音從冰室門口傳來。
僅一句話,便讓門口鬧騰的兩人都愣住了。
“師弟!”唐瑾先祝老頭一步反應(yīng)過來。于是他趕忙躲到凌子墨身后,拉著他的衣服道,“師父他又要為你揍我了,你快幫師兄說說好話!”
祝老頭見唐瑾敢跑,不由更怒,“你找你師弟說好話也沒用,你小子,我今天揍定了!”
連師父的壞話也敢講,連師父的教訓也敢躲,真是長本事了!這次,誰勸都沒用,必須打!
“師父,等一下?!绷枳幽П蹫樘畦獡跸伦@项^一棍,淡淡道,“我有事要問師兄。”
見自己最疼愛的小徒弟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他一棍,祝老頭心疼之余,又狠狠瞪了大徒弟一眼。
但既然他的乖徒兒有事要問,他也就不再為難大徒弟,“有什么事你先問吧,問完了我再收拾他。”
“師兄,汐瀾現(xiàn)在在何處?”
他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卻讓唐瑾和祝老頭同時愣住了。汐瀾在哪?他們不知道啊!
這一個多月,他與師父的心都在去毒這件事上,就連好不容易空下來的時間,都是在幫師弟處理扶燁秘密從宮里遞來的奏折。
顏汐瀾在哪兒,他還真不知道。
見唐瑾久久不語,凌子墨不由蹙起眉頭,“你怎么不說話?”突然凝固的氣氛,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我…”唐瑾糾結(jié)許久,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師弟你聽我解釋,我們是為了讓你有個牽掛才騙你的。汐瀾…其實還沒找到?!?/p>
雖然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湛露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但因為事關(guān)重大,他們不敢向外透露風聲。所以,她仍舊沒有任何消息。
畢竟信得過的心腹只有十余人,而單單憑他們搜尋云華山脈和其周圍的水域,確實為難。
“什么?!還沒找到?!”凌子墨微微彎起鳳目,瞇成一個危險地弧度,“你不是告訴我有消息了嗎?”
說著,他又把頭轉(zhuǎn)向了祝老頭,難以置信道,“師父,連你也騙我?”
“呃…”唐瑾和祝老頭同時語塞。
“我們…我們也是為你好,想著讓你先治病?!碧畦跞醯?“萬一你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就算人找到了也沒用?!?/p>
“就是?!弊@项^也幫襯道,“反正有那多人去尋,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p>
“還有啊…”
聽完兩人的辯解,凌子墨冷冷開口,“所以你們說了這么多,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嗎?”
“沒有…”唐瑾低頭,“因為她的身份復(fù)雜,再加上一品紅等人的存在,所以我不敢大肆宣揚這件事?!?/p>
雪沐辰的夫人失蹤,若是被別有用心的找到,必然事件麻煩的事。
特別是一品紅那群人,萬一他們心存報復(fù),找上她…唐瑾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見師弟抿著唇不說話,便知他還在氣頭上。于是唐瑾又道出了自己的分析,“這一個多月,我們的人沿著山崖下的那條河一直往下游搜索,但始終沒有尋到汐瀾的蹤跡?!?/p>
“那河的下游是清濘大運河,過往的船只極多,若是河中出現(xiàn)尸體,那必然會有消息傳開??蛇@么久了,卻什么動靜也沒有。我懷疑,汐瀾有可能是被人救了。”
“被人救了?!绷枳幽久?“能活下來是好事,但運河上做生意的人來自四面八方,確實難找?!?/p>
“師弟!你總算明白我的苦衷了!”唐瑾感動得都快哭了,師弟總算是講點道理了。
然,唐瑾還沒感動完,凌子墨冷冷的聲音便讓他再次心碎,“既然工作量這么大,又不能泄漏消息,那你也一起去幫忙找吧。”
“我…”
唐瑾話未說完,便被祝老頭打斷,“你師弟說得不錯,你也跟著去找。省得你成天無所事事地呆在千機閣?!?/p>
說著,祝老頭又拉起凌子墨的手腕把了把脈,“嗯,恢復(fù)得還不錯。不過這么多年的毒,也不是說去就能去的。這些殘余的毒素,老頭子我還得回去再想想辦法?!?/p>
“毒沒去干凈?”唐瑾驚恐道,“那師弟他…”
“沒事,那一點點毒對他已經(jīng)夠不成威脅了?!弊@项^不在意地擺擺手,“就是他這個身體,還是會比常人冷,比常人畏寒。但他是習武之人嘛,習武之人怕什么冷?!?/p>
“那就好…”唐瑾舒了口氣,慶幸道,“既然你沒事了,就趕快回瑤京去,你那些奏折,簡直讓我心力交瘁。”
“汐瀾…”
凌子墨剛說了個名字,唐瑾便急道,“汐瀾我去幫你找!你趕快回去打理朝政吧,我真的不想再幫你看奏折了!”
“…我只是想問你,關(guān)于汐瀾失蹤的事,宮里那邊你是怎么解決的?”
“宮里啊,我讓臨云同扶燁一起去的。她的易容術(shù)雖不如她哥哥扶燁精湛,但偽裝成一個深居簡出宮嬪還是沒問題的?!?/p>
凌子墨點頭,“找個人偽裝成她也好,免得無故失蹤,被人說閑話。”
“師弟,齊桓那老家伙,最近越來越…”唐瑾蹙眉,“朝堂上的手段我玩不過他,這次你回去,切記要多注意他的動向?!?/p>
“我知道?!绷枳幽珓恿藙哟?嘴角彎起一個冰涼的弧度,“我在這個位子上坐得越久,他就越慌。距我登基已有一年了,想必,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吧?!?/p>
唐瑾冷笑,“那咱們就與他斗上一斗,看看到底誰勝誰負?!?/p>
“我們可以先安排汵風去給齊淑雅使個絆子,讓齊淑雅把目光轉(zhuǎn)向她。再利用楚淺芹與齊淑雅的不對付,牽制住齊家在后宮的勢力?!?/p>
“對,齊淑雅若是不能在后宮混得如魚得水,那朝堂上那些有女兒在后宮的大臣必定會想方設(shè)法地鉆空子,為自己女兒的地位插上一腳?!?/p>
“動歪心思的人一多,雖不會威脅到齊桓,但必然會讓他頭疼。到時,我們就可以趁機…”
“…”
正當兩人投入地聊著如何攪動目前的局勢時,祝老頭不悅的聲音忽然從他們身旁傳來,“你們兩個臭小子要對付誰我不管,老頭子我就想知道,你們什么時候能讓我抱上徒孫!”
“咳…”唐瑾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這不是小汐瀾還沒找到嘛…”
“沒找到!沒找到你還不快去找!”祝老頭怒道,“要是找不到,你也別回來了!”
說著,他又把怒火轉(zhuǎn)向了凌子墨,“還有你,自己的媳婦都能弄丟,你這是要把老頭子我給氣死嗎?!”
面對老頭子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凌子墨只得硬著頭皮道,“呃那天我傷得太重,沒拉住她”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總之別人拼死救了你一命,你就得好好回報她!”祝老頭沉下臉,不悅道,“還有你那個破朝廷,你自己想辦法盡快拿回大權(quán),免得我的徒媳和徒孫在后宮里給人欺負了去?!?/p>
“喏。”唐瑾和凌子墨同時垂首答道。
同時,唐瑾還不忘在心中感慨,這個世上敢教訓師弟的,果然只有老頭子
由于有祝老頭親自出馬督工,兩個做徒弟的自然一點也不敢耽擱,當即就確定好分工,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
荊州,陽城。
布莊內(nèi),一個微胖的中年人拿著手中的布匹細細瞧了幾遍后,方才略帶激動地開口,“喬少當家這話可做數(shù)?”
喬淮安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誠信’二字,我喬淮安絕不會做出爾反爾的事。
劉老板有淮安小兄弟這句話在,老劉我就放心了。不知合約..
喬淮安合約我方才已經(jīng)吩咐喬辛去擬了,劉老板這邊請。
劉老板哈哈,原來你小子早就料到了我會答應(yīng)。
“少爺,這是剛擬好的合約,您過目?!眴绦凉Ь吹赜秒p手把合約奉上。
然,喬淮安接過合約后,并沒有看,反而是直接遞給了劉老板,讓他先過目。
不過一個小小的舉動,卻讓劉老板覺得,這位喬家的少東家,是把自己放在眼里,對自己有著足夠的尊敬的。
劉老板淡淡掃了一眼合約,又不動聲色地在心中盤算一遍
劉老板沒有問題,那咱們就按這合約擬的辦吧。
喬淮安好
袁汐瀾劉老板、淮安大哥,請用茶。
喬淮安這位是舍妹,汐瀾。
袁汐瀾汐瀾見過劉老板。
可看著眼前這個溫婉的女孩子,劉老板卻迷惑了。舍妹?劉老板滿臉疑惑,“這是你妹妹?”
他與喬家雖算不上熟人,但過去也是有幾次生意往來的。喬家,不是只有喬淮安一個兒子嗎?什么時候,又多了個這么大的女兒?
許是瞧出了劉老板的疑惑,喬淮安笑著解釋道,“不是親妹妹,是我爹娘認的義女,算是在下的義妹吧。”
在喬家,與喬家的人朝夕相處一個多月后。喬氏夫婦著實喜歡上了這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再加上二老一直都有一個抱女兒的心愿,所以干脆就認了這個水里救起的“有緣人”為義女。
而無處可去的汐瀾在感恩喬氏夫婦救命之恩的同時,她也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和睦的家庭。在喬氏夫婦提出要認她做義女時,出于感激和喜愛,她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答應(yīng)。
“原來如此?!眲⒗习妩c了點頭,便不再多問。
畢竟他只是來談生意的,別人家的家務(wù)事,他管不著,也沒有興趣去管。
兩人又就生意上的事聊了許久后,喬淮安才在劉老板滿意的笑聲中將人送至門口。
城西的集市有一條街的小食鋪子,而其中最出名的,便要數(shù)鄭記的桃花酥了。
陽城的人都知道,鄭記的鋪子聞名是因為有“兩朵桃花”。
其一,自然是他們家十里飄香的桃花酥,味正色全,令人唇齒留香。而另一朵桃花,則是鄭記鋪子老板的女兒,那二八年華的鄭桃花。
喬淮安桃花,給我來兩包桃花酥。
桃花這位姑娘是..
喬淮安哦,還沒跟你介紹了,這是我爹娘前幾天剛認的義女,汐瀾。
桃花原來是喬淮安的義妹,先前是我失禮了,我剛還以為你是他騙來的姑娘呢。
喬淮安鄭桃花你怎么說話呢,什么叫騙來的姑娘?
袁汐瀾什么上回那個?
喬淮安鄭桃花這丫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你可別聽她胡說。
桃花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喬淮安死丫頭!
而汐瀾作為一個旁觀者,方才之事,可謂是讓她目瞪口呆。
雖然相處不過一個月,但在她的認知里,喬淮安一直是個知禮數(shù)、懂進退、有孝心還有作為的青年。
可怎么到了鄭桃花這兒…就變了個樣呢?
袁汐瀾楊姑娘又是誰?
喬淮安楊姑娘是一年前隨她家里搬到陽城來的一位姑娘。第一次見她,我便被她那清水出芙蓉的氣質(zhì)驚艷到了。所以借著帶她熟悉環(huán)境的名義,帶她在城里逛了逛。
喬淮安我本瞧著我們兩家門當戶對,想著能結(jié)一門親事。....可日子久了我才發(fā)現(xiàn),她似乎有些看不我。
袁汐瀾是她家…家世比咱們家大嗎?
喬淮安她家世比起我喬家不算大,甚至還略有不足??伤@然不滿足于嫁個門當戶對的。
喬淮安也罷,既然她志不在此,我也不強求。
“娘!”喬淮安和汐瀾剛至飯廳,便看見喬夫人正在吩咐下人張羅飯菜。
#喬夫人是淮安和汐瀾啊。你們回來得正好,剛好趕開飯。
喬淮安噫?爹呢?
#喬夫人你爹他在南街的鋪子談生意呢,估計今日是趕不回來吃飯了。
#喬夫人交給你的都是小生意,那幾個大客戶還不得你爹親自去。他這不是去見孫家的人了嘛,那等客戶,豈是咱們可以怠慢的。
#喬夫人快些吃飯吧,都快涼了。
整頓飯,與往常無異,三人吃得很平和。時不時聊幾句家常,讓桌的氛圍更加和睦。
可飯后,喬淮安卻忽然叫住汐瀾,“汐瀾,同我去花園走走吧?!?/p>
雖不明他為何突然叫自己去花園,但她仍是點了點頭,“好?!?/p>
午后,溫暖的陽光落在大地上,集市里人聲鼎沸,熱鬧喧嘩。
“桃花,拿一壇桃花釀來?!眴袒窗惨贿吥昧穗p筷子遞給汐瀾,一邊對著外面大聲道。
他這話,把剛給他們端來點心的鄭桃花嚇了一跳,“一壇?!姓喬的你瘋了?一壇桃花釀,你是要把自己喝死嗎?”
“一壇而已,小爺我酒量好的很!”喬淮安輕哼,面上盡是不屑。
鄭桃花對他翻了個白眼,又轉(zhuǎn)頭對汐瀾道,“你還是勸勸你哥吧。咱們鄭記的桃花釀,一壇可大著呢?!?/p>
說著,她還拉著汐瀾向柜臺旁邊瞧了一眼,“喏,那么大?!?/p>
順著鄭桃花所指一看,汐瀾著實被那及膝的壇子嚇了一跳,這么大一壇,全部喝下去,還了得?
“大哥,你心情不好喝點酒可以,可這么大一壇”汐瀾遲疑地看了一眼那酒壇子,“被娘知道了,她該擔心你了?!?/p>
被兩人這么一說,喬淮安也自覺要一壇不太好,于是就改口道,“那就先來個三壺吧?!?/p>
“行,三壺就三壺吧,汐瀾你看著她點兒,這家伙酒量不怎么樣,別讓他多喝?!边@回,鄭桃花只是不悅地撇撇嘴,便去拿酒了。
“多謝桃花姑娘關(guān)心?!毕珵懶Φ?。
“嘁。”鄭桃花冷笑,“誰要關(guān)心他啊。我不過是怕他喝死在我家鋪子里,讓我家倒霉!”
剛喝下一杯酒的喬淮安被她這么一說,直接嗆到了,“咳咳咳鄭桃花你瞎說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呸!”
“你說得對,死不死確實沒什么區(qū)別?!编嵦一ɡ淅涞仄沉怂谎?“都到了出來買醉的地步了,想必你就算活著,也跟死差不多了。”
說著,她又低聲抱怨道,“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至于這么要死要活的?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偏就你吊死在一棵樹上?!?/p>
“什么為了一個女人?”喬淮安瞪了鄭桃花一眼,“不知道就別瞎說!小爺我是這么膚淺的人嗎?”
他此話一出,倒是把鄭桃花給說愣住了。
不過她也懶得去問喬淮安,他的話,她可不信。睨了一眼喬淮安,鄭桃花便把臉轉(zhuǎn)向了汐瀾,“他不是因為楊姑娘不喜歡他才出來買醉的嗎?”
“不是?!毕珵戄p輕搖頭,壓低聲音道,“大哥他已經(jīng)放下對楊姑娘的感情了。他這幾日心情不好,并非是因為楊姑娘,而是因為家里的事?!?/p>
“他家里能有什么事?”鄭桃花不解,“他爹就他娘一個,連房小妾都沒有,家里還能吵架不成?”
“不是家里吵架,是家里生意上的事?!毕珵懨虼?“這些事我不好多說,也說不清楚?!?/p>
見汐瀾不愿多說,鄭桃花也就沒有再問。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她知道了也沒用。
就在汐瀾與鄭桃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一道陰柔的聲音,忽然躍入兩人的耳中,“喲,這不是堂堂喬家大少爺嗎?怎么放著自家的生意不管,跑來這兒買醉呢?”
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名約莫二十二三的男子。雖說他是男子,但他的長相舉止、聲音語態(tài)卻又無一不透出一股陰柔之氣。
而從他深含色-欲的目光和虛浮不定的腳步來看,便又可知,這幅皮相不錯的身子,早已被酒色掏空了。
他的聲音本就陰柔,再加上說話時又刻意用上了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一時間,店里的人竟都被他吸引了目光。
“孫澤成?”喬淮安抬眸,“你來這里做什么?我家的生意怎么做,似乎和你沒有關(guān)系吧。”
孫澤成?!汐瀾看向來人的目光染上了一絲驚訝和憤怒,他就是那個為了一個女人攪黃喬家一樁生意的孫家二少爺?!
“喬大公子這話可就見外了?!睂O澤成暗含深意地笑笑,“喬家的生意,怎么會和我沒有關(guān)系呢?若不是本公子幫你們把關(guān),你們可就賺了一大筆錢了?!?/p>
說道把關(guān)二字,他還刻意加重了語氣,讓汐瀾和喬淮安一聽便知,他是故意來找茬的。
“呵,那還真是要多謝孫二少幫我們把關(guān)。”喬淮安冷笑著諷刺道,“只是孫二少的眼神可能不太好,把關(guān)的時候,連好壞都給看錯了?!?/p>
“你!”原本面上還掛著得意笑容的孫澤成,在聽到喬淮安的諷刺之后,立馬變了臉色,“喬淮安,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本少爺?shù)难凵?豈是你可以置喙的?!”
從小爹寵娘愛的孫澤成,在家里便沒有受過半分委屈。長大后,因著家世,整個陽城也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說他一個“不”字。
可今日,喬淮安卻當著集市上來往的人和整個店里吃東西的人狠狠嘲諷了他!孫澤成心中,說不出地憤怒。
原本他只是路過看到了買醉的喬淮安,打算隨意嘲諷兩句,看看“情敵”的笑話??蓡袒窗驳姆磻?yīng),卻讓他改變了想法。
“孫奇,給爺端張凳子來!”孫澤成冷笑,“爺今日,要好好看看這個醉鬼的笑話?!?/p>
“呵,看笑話?”喬淮安給自己倒了杯酒,看都不看那在一旁挑釁的人,“原來孫家二少不止眼神不好,就連腦子也有問題。笑話你不去對面的茶樓里聽,跑到鄭記這賣吃食的地方來看?”
他此話一出,周圍許多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而那低低的笑聲傳到孫澤成耳中,更讓他怒地漲紅了一張臉,“喬淮安,我看你是活膩味了!”
“孫二少這話真好笑,喬某自己都沒覺得自己活膩味了,你怎么知道我活膩味了?”喬淮安放下手中的酒杯,故作疑惑地看著孫澤成。
孫澤成被氣得狠了,也就不再打算與他廢話,只冷笑著吩咐身后的人,“孫奇,叫人給我打。今兒個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他還真不知這陽城里誰說了算!”
說著,他又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圍觀的人群,“剛才那些笑話本少的人,都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若是再有下次,喬淮安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
他話音一落,方才還議論紛紛的人群,立馬噤若寒蟬。
但凡是在陽城長時間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這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孫家二少孫澤成。不僅是因為孫家的權(quán)勢,更是因為他孫澤成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正當那群家丁圍上來準備動手的時候,一道女子的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喬淮安面前,將人攔住。
“各位爺,有話好好說,咱們鄭家小本生意,經(jīng)不起你們折騰。”說著,鄭桃花又朝著孫澤成的方向高聲道,“喬家的公子方才喝醉了,孫二公子您與一個醉鬼計較什么?!?/p>
她這話說得有理有據(jù),喬淮安方才,的確喝了不少酒,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而她不卑不亢的語氣,又不像是在為喬淮安開脫,反而更像是在維護自家的店鋪。
鄭記小本生意,孫澤成在她家打人,弄壞了東西,可不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欺負一個弱女子嗎。
“鄭桃花你...”然喬淮安話還未說完,便被汐瀾攔下。
她悄悄示意喬淮安不要出聲后,又在孫澤成開口前就搶先道,“孫二公子,我大哥他喝醉了,方才言辭不當,多有得罪。我這個做妹妹的,就代他向你賠禮了。”
桃花與汐瀾兩人一唱一和,竟將孫澤成逼了個啞口無言。
別人解釋的話說了,道歉的話也說了。若他執(zhí)意要教訓喬淮安,豈不是明擺著要為難這兩位姑娘。
孫澤成雖然無賴,但讓他當著這么多人圍觀者的面欺負兩個弱女子,他還是有些下不了手。
可若是讓他立馬收手,他也是做不到的。畢竟要教訓人的話都放出去了,被兩個姑娘說幾句就罷手,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四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詭異。
而他們之間的僵持,不僅沒有讓圍觀的人散去。反而,還吸引了更多的圍觀者,甚至連對面茶樓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畢竟看熱鬧的人都愛看勢均力敵的對決,若是喬淮安被孫澤成的人輕松教訓一頓,恐怕圍觀的人反而不想看了。
“誒?老七,你看那穿月白衣裙的姑娘,像不像閣主吩咐我們找的人?”茶樓二樓靠窗處,許多客人都被對面的動靜吸引了,這說話的人,也不例外。
被稱作老七的人隨意往下一看,也愣住了,“別說,還真挺像的?!?/p>
說著,他又從懷里掏出一張畫像,照著下面那姑娘比對了半天,才道,“穆二哥,好像真是,你看看?”
穆擎接過畫像,蹙眉道,“像是像,可咱們沒見過閣主說的人,確定不了。不然,我們傳信給閣主,讓他親自來看看?”
“也好,趁閣主趕過來的這段時間,咱們也好先摸摸這姑娘的底細。別等閣主來了,卻發(fā)現(xiàn)弄錯了人?!闭f罷,蘇恒又看著下方道,“這個叫孫澤成的,好像要為難那姑娘,咱們幫她一把?”
穆擎點頭,“確實要幫,畢竟她很可能就是閣主要找的人?!?/p>
他話音一落,便一拍右手邊的窗沿,衣袍翻飛間,人便穩(wěn)穩(wěn)落在了汐瀾等人中間。蘇恒見穆擎已經(jīng)下去了,自然也不再耽擱。緊跟著他輕輕一躍,便落在了與他相同的位子。
“敢問這位公子,不知他們幾人哪里得罪你了?”穆擎朝孫澤成拱拱手,客氣地問道。
孫澤成本就被他們這兩個從天而降的人嚇得不輕,再加上他們這么一問。他囂張的態(tài)度也去了十之七八,“那邊那小子先前辱罵于我,我不過是想給自己出口氣?!?/p>
見他這么說,鄭桃花趕緊道,“這位公子在我店里喝醉了,不是有意的。況且他家里人已經(jīng)和孫二公子道過歉了,不知這位大叔可否幫忙勸勸?”
蘇恒一聽鄭桃花說道過歉了,立馬道,“既然是誤會,別人也道歉了,我看這件事就算了吧。這位小兄弟,我看你也是個貴公子,何必跟一個醉鬼和兩個姑娘計較了?!?/p>
他這話,無疑是順水推舟。他們二人本就有意相幫,鄭桃花的話,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而孫澤成也不是傻子,他自然聽出了這兩人話里話外都是在幫喬淮安等人。
家里的長輩雖把他寵得無法無天,但也告知過他,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而那不能惹的人,又屬江湖客排名第一。
江湖上的亡命徒,是他們這些生意人最不愿意得罪的了。做生意的人家大業(yè)大,家業(yè)不能搬,而江湖客浪跡天涯,四海為家。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說的就是那群人。
當官的若是得罪了江湖客,至少還有朝廷保護??伤麄冞@些做生意的普通人,若是被那些目無王法的人盯上,恐怕
樹倒猢猻散,他們死了,錢財散盡了,誰又會去替他們申冤呢?算沒有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可被江湖高手盯或是與之結(jié)仇,總歸不是件舒心的事。..ne
權(quán)衡許久,孫澤成終于道,“我觀兩位前輩氣宇軒昂,想必在江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既然你們相勸,我也不再計較此事?!?/p>
然,為了不落面子,他又補充道,“可若是他們?nèi)蘸笤僬也鐑?我定然是要新賬舊賬一起跟他們算的了?!?/p>
穆擎心冷笑,本以為這家伙是個只會惹是生非的草包,沒想到他還懂幾分人情世故。
可心不屑歸不屑,他表面還是正色道,“這是自然,我們兄弟二人也不過是路過,想勸勸你們罷了。”
聽聞他們只是路過,孫澤成心下一喜,但卻并未言表,只是拱了拱手,便帶著人離去了。
見孫澤成帶人走了,汐瀾和桃花也不自覺地松了口氣。還好有兩位前輩出言相幫,不然那孫二少要真不顧面子鬧起來,吃虧的還是他們。
“多謝兩位前輩出手相救?!毕珵懹芍愿屑さ?“今日若是沒有二位,這事還真不好收場。”
“無妨無妨?!碧K恒擺手笑道,“江湖人率性而為,我們兄弟二人見他帶人欺負你們兩個女孩子,實在看不下去。所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哈哈哈?!?/p>
穆擎也道,“老七說得不錯,江湖人率性而為。只是你們?nèi)蘸筮€要注意,莫讓他有機會報復(fù)你們?!?/p>
說罷,二人拱手道,“咱們兄弟二人還有事,不多留了,幾位一切小心,告辭?!?/p>
“多謝前輩,日后有緣再見?!闭f罷,汐瀾和鄭桃花也笑著朝兩人揮手告別。
待蘇恒二人走遠,又等圍觀的人都散去后,鄭桃花才一巴掌拍在喬淮安的背,怒道,“說你喝醉了,你還真以為自己醉了?人都走光了還裝死?!”
她一巴掌著實不輕,喬淮安一個大男人都被她拍得“嗷嗷”直叫,“鄭桃花你是不是女人?!”
他本欲與平時一樣與她吵兩句嘴,可一想到方才她不顧安危地攔住孫澤成的家丁,重話到口邊便變成了一句,“謝謝?!?/p>
“哼,你以為我想幫你?”鄭桃花冷冷一哼,奚落道,“我不過是怕你們打架砸壞了我家里的東西,不賠錢!”
“你!”喬淮安雖被她的話氣得不輕,但又感激她方才的言行。于是這滿腔的怒氣,他便只能自己咽下肚子。
“我什么我?”鄭桃花朝他翻了個白眼,“真該被打一頓。”
見他們吵得開心,汐瀾也不由笑道,“你們還真是冤家,什么事都能吵兩句。不過這次大哥說話沖動這事,還是要多謝桃花關(guān)照?!?/p>
鄭桃花撇撇嘴,“你看,連你妹妹都你這個大哥懂道理。”
說罷,她又不悅道,“叫你少喝你不信,偏偏要喝這么多。光是喝多了算了,可你喝多了還偏偏跟那個孫澤成過不去。你說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酒我是喝了不少,可我不是偏偏和孫澤成過不去?!背龊跻饬系?喬淮安這次,對鄭桃花的話并沒有激烈的反駁。
他只苦笑著道,“他故意使壞,攪黃了我家的生意,害我家虧了一大筆錢?,F(xiàn)在他又拿這事來嘲諷我,你說我怎么可能忍得下來?”
“故意攪黃你家的生意?”鄭桃花愣住。喬淮安這模樣,到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他們剛來的時候,汐瀾也確實說過,他是在為生意上的事煩心。
再加上孫澤成一來就說他替喬家的生意把了一次關(guān),而喬淮安也正是因為他這句話,才發(fā)脾氣的。
將所有的事情一串,鄭桃花也大約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壞別人生意,又故意出演嘲諷,孫澤成這個做法,也難怪喬淮安要和他爭鋒相對了。
可孫家家大業(yè)大,喬淮安他唉
“不過今日確實是我沖動了?!眴袒窗矌е敢獾?“我一個大男人與他們打一架倒無妨,可差點連累你們,我實在過意不去?!?/p>
汐瀾蹙眉道,“我們是一家人,有什么過意不去的?!闭f完,她又把目光挪向了鄭桃花,“可桃花卻因為我們家的事受累,真是抱歉。”
“什么受累不受累的?!编嵦一ú辉谝獾財[擺手,無所謂道,“這事兒本就是孫澤成挑起的,是他欺人太盛在先,怨不得你們。再說,你們來我店里吃東西,就是我家的客人。我作為老板,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客人被打吧?!?/p>
喬淮安見她如此,也爽快道,“不管怎么說,你今天幫了我們大忙,日后我喬淮安,便不再說你壞話了?!?/p>
“那真是真是謝謝喬大公子啊?!痹趩袒窗彩苡玫谋砬橄?鄭桃花卻似笑非笑地說出了一句令他破功的話,“感謝你不說我壞話,可你的壞話,我還是依然要講的?!?/p>
“鄭桃花你!”喬淮安氣得不行??善扔趧倓偛懦兄Z過不說她壞話,他現(xiàn)在也只能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的怒意。
面對他的怒視,鄭桃花卻巧笑嫣然,“我怎么了?話是你自己說的,又不是我逼你的。當然你要毀諾我也無所謂,畢竟你那些壞話,我還真沒放在心上?!?/p>
她這話說得不錯,那承諾確實是喬淮安自己許下的。雖她說不在意他毀諾,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再多的怒氣,喬淮安也只能自己憋著了。
“哈哈哈。”汐瀾大笑,“大哥平時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也只有桃花你才能讓他露出這幅神情。”
“汐瀾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啊。”喬淮安傷心道,“明明咱們才是一家人,可你怎么每次都幫著鄭桃花說話?”
鄭桃花得意道,“那是汐瀾覺得我說的有理唄,是吧汐瀾?!?/p>
“是啊,桃花的話雖然不是大哥愛聽的,但有時候確實蠻有道理的?!毕珵懶Φ?“其實只要大哥你不跟她抬杠,你們倆,還是能和睦相處的?!?/p>
“聽見沒聽見沒?!毕珵懙脑?讓鄭桃花更加得意,“連你妹妹都覺得我比你有道理,你丟不丟人?!?/p>
期間,他確實被鄭桃花平和的模樣給驚住了。他從未想過,跟自己見面就抬杠的姑娘,會有這么溫柔的一面。
一路上,喬淮安心里,五味陳雜。
相反于他們開心地拌嘴抬杠,孫澤成離開鄭記后,臉色可是黑得嚇人。
“二少爺,喬淮安那事,咱們難道就真不計較了?”孫奇站在孫澤成身后小心翼翼地問道。
孫哲成滿臉陰霾,捏緊了手中的折扇怒道,“怎么可能算了,要不是那兩個江湖客阻撓,小爺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可是老爺和夫人叮囑過…,咱們不能…”提起那兩個江湖客,孫奇的面色,也是陡然一變。
他從小便跟著孫澤成,孫家教育子孫的話,他也聽了不少。而他和孫家?guī)讉€家丁的那點兒三腳貓功夫,也確實不是那兩人的對手。
“廢話!爹娘從小就叮囑過無數(shù)遍的東西,還用你來教我?”孫澤成沒好氣道,“真不知那兩個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么會偏幫喬淮安那狗東西?!?/p>
“二少,我看那兩人與喬淮安他們,應(yīng)該是不認識的?;蛟S他們出手相幫,只是一時興起?”
孫澤成緊捏著折扇蹙眉道,“看樣子確實不認識,可他們?yōu)槭裁匆獛蛦袒窗材?”
“咱們孫家在陽城怎么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陽城中來往的江湖客,多多少少會給我家些面子。他們何苦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喬家,與我們孫家結(jié)怨呢?”
這一點,正是孫澤成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會不會…呃…”孫奇吱吱唔唔半天,才小心翼翼道,“他們只是覺得咱們在欺負人,單純地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豬腦子!”孫澤成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孫奇,怒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見義勇為的好人?再說,就算真是你說的那樣,他們?yōu)楹尾灰婚_始就阻止我們?等我們僵持了那么久才出現(xiàn),你不覺得有些晚了?”
“可除了這個猜測,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緣由了啊?!睂O奇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不管說什么,都是錯。依他看,二少爺八成是在喬淮安那里受了氣,找他撒火呢。
“要是能想得到,我還與你在這兒廢什么話?!睂O澤成沒好氣道,“你去找人查一查,看看喬家有沒有與江湖上的往來。至于那兩個江湖客是什么身份,也給我想辦法弄清楚。”
“喏!”
“敢管小爺?shù)拈e事,若你們在江湖上只是個普通貨色,那就別怪小爺我不客氣了?!?/p>
孫澤成陰冷的聲音讓孫奇打了個寒顫,但同時,他心里又忍不住腹誹,那兩人一看就不好惹,怎么可能是普通貨色。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飄蕩著一艘別致典雅的畫舫。舫內(nèi)鶯歌燕語,琴聲悠然。
“知琴姑娘,不知我托你打聽的那事…?”一二十四五的年輕公子持著折扇靠坐在船頭,溫聲問道。
正當他蹙眉沉思、心焦如焚的時候,一只雪白的鴿子忽然撲閃著翅膀落到船頭。
千機閣的信鴿!唐瑾目光一沉,起身快步行至那鴿子旁,取下它腳上綁的密信,“公子,我們于荊州陽城尋到一位姑娘,與畫像神似,請您過來過來辨認。蘇恒?!?/p>
找到了?!唐瑾心中一喜,當即就轉(zhuǎn)身對知琴道,“知琴,我閣中有要事需要處理,失陪了?!?/p>
說罷,他便直接提氣,腳尖一點甲板,就從船上飄飛出去。然后踏著湖水,以最快的速度向荊州陽城趕去。
“唐瑾你…!”知琴忽然被拋下,心中氣急??伤巧鷼獾脑掃€未說出口,唐瑾便不見了蹤影。
茫茫湖泊,只留下一人一船,隨著微風在水光中起起伏伏。
…荊州,陽城。
緣來客是陽城最大的一間酒樓,其間人來人往,讓店小二忙地不可開交。
“客官,您…”小二剛要上前招呼這位才進門的客人。可那人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卻讓他愣了一下。
但到底是人精,只是一頓,他又熱情道,“公子您里邊兒請,包廂在二樓,請隨我來?!?/p>
“我是來找人的?!碧畦蜕频匦Φ?“我與一個叫穆擎的人約了今日午時在這里碰面,不知他來了沒有?”
穆擎?小二沉思片刻,恍然道,“公子說的,可是一位約莫四十,身量高大的壯漢?”
唐瑾點頭,“對,他身邊應(yīng)該還跟著個二十來歲的書生。”
“原來是跟穆爺約好的客人?!毙《贿呉畦鶚亲?一邊笑著道,“那二位爺在樓的天字一號閣里,公子您請隨我來?!?/p>
小二引著唐瑾了二樓后,又向左走到了底,最終在一間奢華的包廂門口停下。
“叩叩”,他輕輕敲了敲門,道,“穆爺,有一位姓唐的公子說是您約好的客人,您…”
他話未說完,門便從里打開。然后,在他驚恐的目光,包廂里的那兩位客人竟直接對著他身旁的那位公子單膝跪下,“穆擎/蘇恒,參見公子。”
“行了,在外面別這么多禮,你們都把人家嚇著了?!碧畦疽舛似饋砗?又對店小二淡淡道,“你下去招呼客人吧,沒事別來打擾我們?!?/p>
“喏?!钡晷《宦牨阒?他們這是有事情要商量了。于是他趕忙離開,把空間留給幾人。
唐瑾剛一進屋,還沒坐下便急急問道,“我讓你們找的人找到了?”
“我和蘇恒前幾日確實在街遇到個姑娘和畫像神似。后來,我們打聽到,那姑娘是喬家的人,好像叫什么…”穆擎撓了撓頭,轉(zhuǎn)頭向蘇恒問道,“老七,那姑娘叫什么來著?”
“叫汐瀾。”蘇恒無奈道,“她平時都呆在喬家,很少出門。不過昨日我們聽她旁邊那位喬公子是這么叫她的?!?/p>
唐瑾面因為聽到“汐瀾”二字而揚起的笑容,又在聽到“旁邊那位喬公子”后僵住。
唐瑾你們說她旁邊有位公子?!長得怎么樣?家里做什么的?多少歲?
但作為屬下,他們還是認真回答了自家公子的問題,那位公子名叫喬淮安,是喬家的獨子,約莫二十歲,長得…長得還算是一表人材吧。
唐瑾咳...沒什么,我是隨便問問。
唐瑾那姑娘現(xiàn)在住哪兒?你們還是先帶我去看看吧。
如今,還是先弄清那人是不是小汐瀾最重要。至于旁邊的什么喬公子,那是師弟該考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