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婚宴舉行,兩人依舊談笑風生,只是多了份不易察覺的疏離。
撒太子冷眼瞧著,看著自己與炅先生與賓客談笑,看著自己與公主身著大紅的嫁衣進殿,唇脂分外艷紅,看著公主離去,看著公主尸身,最后,“悲痛”地號哭。
“公主”死了,盡管她并非真的公主,只是宮女假扮。可她死于南國,死于婚宴,這就夠了。到底是真是假,是何人所為,都無關(guān)了。重要的是,鬼氏一族被連根拔起,湖南兩國再次開戰(zhàn)。
炅謀士溫和的笑著,笑著看太子與公主相對而拜,笑著看公主被刺,笑著看刺客身上的木蘭紋身,笑著看鬼妃絕望自盡,鬼氏被除,笑著看太子重新起兵攻打湖國。這笑,掩去多少苦澀?多少淚水?多少癡情?多少執(zhí)著?后人無從得知。
直至一日太子搜宮,竟在炅謀士房中搜出木蘭信物。
撒太子勃然大怒:“先生究竟,心屬何方?”
“太子認為呢?”炅謀士反問,嘴角仍是那抹淡淡的微笑。
(我心屬你啊,撒撒)
撒太子沒有處置炅謀士。
就如炅謀士知道撒太子在唇脂上下毒,知道太子命死士在胸口紋了木蘭紋身卻未曾揭發(fā),撒太子知道先生與木蘭聯(lián)系密切卻也從未揭發(fā)。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這個少年,不,已經(jīng)是男人了,在這幾年里,成長了太多,狠戾了太多,圓滑了太多,受過錦衣華服,也穿過囚衣勞服,看盡人間百態(tài)。而炅謀士,一開始接近撒太子不也是有目的的嗎?
他們都變了太多,回不去了。
炅謀士累了,想回木蘭了。
撒太子不允許。
炅謀士逃跑,失敗了。
炅謀士被軟禁了。
炅謀士失蹤了,只留一封書信。
撒太子手持書信,長嘆一聲,眼中卻萬分狠戾。命人加緊尋找炅謀士,不惜一切代價。
先生啊,我的先生啊,我只是想留你在身邊罷了,你怎就不明白?
兩年后,木蘭一統(tǒng)西域,與湖南二國三國鼎立。
后三年內(nèi),與南國共同發(fā)兵攻打湖國,湖國戰(zhàn)敗,土地平分。湖國兵敗同年,撒太子即位。
又過兩年,木蘭發(fā)兵,攻打南國,統(tǒng)帥正是從未露面的木蘭國神秘帝王,炅皇帝,亦是當年名滿天下的麒麟才子,炅謀士。
撒皇帝前往和談,看著那人立于陣前,拖著病弱之軀不住地咳嗽,懷中抱的,卻依舊是那年他因著先生體寒,親自選的青銅手爐。
心,突然被什么狠狠地觸動了。
他令近侍前去,約炅皇帝于申時相會。
炅皇帝同意了。
當晚申時,兩人相會,皆未帶侍衛(wèi)。
“炅皇帝,可否議和?”撒皇帝單刀直入。
“不可?!标粱实郾〈捷p啟,微笑。
“那,便無話可說了,告辭?!比龌实鄯餍淦鹕?,雖然他明知這談判不過做做樣子,依舊是一陣心酸。
“慢著,子鈺可否陪孤再下一盤棋?”炅皇帝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聽到二人尚未決裂前的昵稱,撒皇帝身子一僵,終是回應(yīng):“好?!?/p>
殿中,榻上,兩人相對而坐,執(zhí)子而下。
棋落,局終,終是無言。
“先生,告辭?!比龌实鬯砷_緊握的雙拳,聽見自己如是說,“再見,我只是南國的王,先生也只會是炅皇帝,再也不會是子鈺與先生了。”
炅皇帝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公式化地微笑。
撒皇帝雙手再次握緊,快步向外走去,晶瑩劃過好看的側(cè)臉,落在地上,隱沒不見。
卻是忽略了他轉(zhuǎn)身后,炅皇帝失了魂似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子鈺,對你來說,我只是木蘭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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