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肅寂急忙將佩劍連鞘拋出,及時擋在柳肅言的雙眼前,擋住了誅魂。
誅魂在他劍鞘上猛得一陣旋刺,哐當一聲失力掉落在地。他額上已沁出薄薄的一層汗珠。
千鈞一發(fā)之際,上官肅心回來了。他立在門口,愣愣地望著里面的情景,低聲感嘆道:“這下可玩兒大了!”
他進去,林意歡問他道:“師伯,你不是要去請師叔祖……”
他“嗨”一聲,道:“別提了!你那個師叔祖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紀了還一天到晚跑東跑西的,這會兒還不知道又去哪兒修仙問道去了!”
林意歡:“???那、那……”你去半天干嘛了?
鄭肅寂喝聲道:“你如實說,柳師弟在你月宮到底做了些什么?”
說到尾,他按了按腰間那把通體漆黑的佩劍,一字一句道:“如實說!”
姜肅離被他一喝嚇得魂不附體,又看見他的手在佩劍上按著青筋暴起。眼睛盯著他那只放在佩劍上的手,急促地吸著氣,磕巴道:“柳、柳師兄,在在在……什么也沒有,沒有看到?!?/p>
鄭肅寂冷冷道:“既然如此,你適才又為何要那樣說詞?”
姜肅離盯他那一把劍盯得眼里的血絲都出來了,呼吸的聲音越來越重:“我、我、我……”
鄭肅寂彎下腰將誅魂撿起,又拉起柳肅言的手放在他手上,轉(zhuǎn)身沉沉道:“瑤華宮主夜闖月宮,自即日起禁足一月,以示懲戒!”
他側(cè)頭去看姜肅離:“姜師妹,如此你可滿意?”
姜肅離忽然全身都抖了起來,越抖越厲害:“滿滿滿滿……滿、滿意,滿意?!?/p>
第二天早上,柳肅言打開門出來時,司徒璟瑤捧著一盆水立在院里,大概是要給他洗漱用的,林意歡跪在門前一動不動地垂著頭。
聽見門響又望見那一雙白靴,林意歡一抬頭,望見了柳肅言那一張更為蒼白的臉以及那一雙頗為空洞的眼睛。
她眼眶里的眼淚唰唰地淌下來,邊向柳肅言跪行邊喊:“師尊,我錯了,師尊,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師尊……”
她跪行過去抱住柳肅言腰間,腦袋貼在柳肅言身側(cè),不住抽抽噎噎地向柳肅言懺悔認錯。
柳肅言定定站著,眼睛空洞洞地望著前面,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fā),輕聲道:“不怪你!”
這你都能不怪?柳不言此人果然還是喜歡嬌俏可人的,楚楚可憐的……
眼淚,真是她征服世界的絕佳武器!
不過柳肅言的腰真的好細呀!
她抬頭起來看柳肅言,哭得越發(fā)厲害,抽泣得整個人都跟著抽起來。
司徒璟瑤過來向柳肅言欠身頷首道:“弟子為師尊洗漱吧!”
林意歡手從柳肅言腰間一撤,把臉上眼淚一抹,起身嗡著鼻子道:“師尊,我來給您洗漱吧!大師兄,我來吧!”
司徒璟瑤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卻并不想把手里的那些東西交給她。
柳肅言沉沉道:“嗯!”
林意歡大喜,從司徒璟瑤手中把那盆水接過來。
林意歡進去為柳肅言洗漱,其實也很簡單,柳肅言并不是某些天生嬌嬌的公子,殘廢了一樣等人來侍,他大多還是自己動手的。
林意歡只是為他束發(fā)而已。
柳肅言的發(fā)質(zhì)很好,漆黑如墨的發(fā)絲又柔又滑。
林意歡只是仿照他拆開之前的發(fā)飾,又重新將其梳好,而已。
柳肅言在那扇窗口前坐了一會兒,便又去那張玉榻上正正板板地坐著,微微闔著眼睛,比一般女子還要長些的睫毛輕輕地顫著。
林意歡端了水出去,一手將門拉過來閉上。
司徒璟瑤還在門前,保持著那會兒端著水盆的模樣,神情呆滯地望著林意歡。
她向司徒璟瑤眼前晃了晃手,道:“大師兄,大師兄!我已經(jīng)為師尊洗漱好了?!?/p>
司徒璟瑤神色緩下來卻越發(fā)暗淡,低下頭平平道:“我知道了。”將林意歡手里端著的空盆拿過來,“林師妹,你去做早課吧。”
林意歡訝然,這時辰,瑤華宮早過了早課的時間了!大師兄這是……
他轉(zhuǎn)身又如往日一般正正挺挺地走著,眼睛木然地望著前方紅了一圈,忍卻了許久的淚珠終于斷了弦崩落下來。
原本,芝蘭殿晚上是不會有人來的,因為柳肅言晚上不會待在瑤華宮。林意歡和幾個師兄練完劍法又看完了好幾本關于那一場人魔大戰(zhàn)的記錄,直到夜?jié)u深了,她才發(fā)覺自己的肚子咕嚕嚕地抗議著。
她只好偷偷溜進廚房,找了些能用的食材煮了些甜粥。快吃完的時候,她突然記起柳肅言已經(jīng)被鄭肅寂這個掌門禁足了,這一月都待在瑤華宮里。
要不,送碗過去?
她林意歡做事向來簡單,只求有效就行:能用眼淚解決的事她絕不會再勞心費神耍手段,能用做飯收買人心她就絕不會再另想高招,是以--
望著鍋里的甜粥還有差不多一碗,她便呼嚕呼嚕地把自己那碗喝完了,又盛了一碗給柳肅言端過去。
剛走到芝蘭殿的那道圓形的拱門里,就看見柳肅言胡亂揮著誅魂,聲音嘶啞地喊著:“不是我,不是我……”
她過去把碗放在廊中口的木欄上,到他身后,叫他道:“師尊!”
柳肅言不再揮劍了,額上的青筋隱隱起來,滿面水霧。
誅魂哐啷一聲掉落在地,他上來一把抱住了她,熱乎乎潮膩膩的臉擦著她的耳朵抵在她肩上,在她脖頸間又急又重又顫地喘息著。
她眼睛猛地睜圓了,下意識地推開了柳肅言。
不帶這么玩兒的!
不知道柳肅言是沒站穩(wěn)還是她這一推太過用力,柳肅言被她推開后向后退了一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坐著。
此地不能待自有爺待處,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轉(zhuǎn)身就想走,身后柳肅言卻像個被母親拋棄的孩子,沙啞的聲音哭著向她喊:“師尊,師尊,師尊你別走,別走。我害怕,師尊你別走,我害怕,我害怕……”
她怔住了,側(cè)頭去看柳肅言時,柳肅言雙臂箍著他雙腿緊緊縮在一起,低著頭抽抽噎噎道:“師尊別走,別走?!?/p>
試問如此情景,她能走嗎?
當然能!
走了她還是人嗎?
當然不(嘣~)
她無奈嘆一聲,轉(zhuǎn)回身走到柳肅言身旁與他并排坐下,伸一手過去攬肩將柳肅言箍起來。
柳肅言這會兒果然乖得很,她伸手一摟,他就把頭歪過來靠在她肩膀上。
她又抬起另一手在柳肅言臉上擦了擦。
柳肅言一臉全是水珠(但不知多少是汗水多少是淚水),在她懷抱里不住抽泣著。
她那一手擦完柳肅言臉上的水珠,又伸過去在柳肅言外側(cè)的胳膊上輕輕拍著,干巴巴地哄他道:“沒事了沒事了,師尊不走,師尊以后都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