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走出客運站大門，滿目陌生。
他記得離開時客運站還在城外，現(xiàn)已陷入城市重重包圍。
十年了。
滄海桑田，重要的是他平安回來。
杜世學(xué)今天做六十大壽，他決定從壽宴上開啟討債模式。
陳鵬來到街邊，揚手招摩的。
“吱”一輛白色寶馬擦著他停下來。
駕駛座玻窗緩緩降下，露出張絕美容顏。
“門丁，真的是你呀！”
“林虹！“陳鵬差點兒沒認(rèn)出來。
十年前，林虹十五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十年過去，林虹身姿完全展開，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富貴牡丹。
兩人初中同學(xué)，林虹給他遞過紙條，他心中有杜小薇，沒把紙條當(dāng)回事。
林虹當(dāng)街泊車，車后喇叭聲響成一片，有人還從駕座窗戶伸出頭罵人。
“上車?！绷趾绲?。
陳鵬拉開后排座車門鉆進(jìn)車。
“丫的失蹤一晃十年，去了哪里？”林虹啟動寶馬車。
嗅著車內(nèi)香水味、感受到女人關(guān)心，陳鵬心中暖融融的，問非所答道：“這車不錯啊！”
“一百多萬，年底換新車?！币婈慁i贊車，林虹不屑語氣道，“丫的知道馬莎拉蒂嗎？”
不就顯擺嗎？
陳鵬回答：“沒聽說過?！?/p>
林虹邊開車邊從內(nèi)視鏡看陳鵬，頭發(fā)蓬松，夾克衫也就二、三十塊的地攤貨，膚色黑黝黝的，整一個在太陽下面流大汗、出大力的農(nóng)民工形象。
在林虹的頭腦里，陳鵬眼睛晶亮、皮膚白凈，陽光帥氣，是勤奮好學(xué)的學(xué)霸。
那時陳家有鵬程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陳鵬是實實在在的富二代。
林虹家也有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兩人算是門當(dāng)戶對。
時過境遷，命運捉弄人。
林虹從內(nèi)視鏡看著陳鵬，回憶往事不禁暗自嘆息。
林虹要問陳鵬去哪兒，想到杜世學(xué)今天做六十大壽，問：“丫的該不是去給岳父大人祝壽吧？”
“算你講對了?！?/p>
“甘當(dāng)門?。俊?/p>
“大人訂下娃娃親，我有什么辦法。”
“就你這個樣子也想做杜家門??？”林虹一臉鄙視，“泥鰍、黃鱔就不講究個長短？”
“我沒有資格？”陳鵬反問。
“到也是，”林虹嗤笑，“你與杜小薇是娃娃親，即便是泥鰍，杜家也不會嫌棄?！?/p>
“還記得你給我遞紙條嗎？”陳鵬突然問。
“怎么，丫的還記得那事？”林虹抿嘴笑。
“其實我心里喜歡你?！?/p>
林虹心忖，沒有做門丁的底氣了吧，在我這里敞開心扉。
她瞟眼內(nèi)視鏡里的陳鵬，嘴角掀起俏臉不屑。
你這樣子也有資格喜歡林氏集團(tuán)的總經(jīng)理，癩蛤蟆總是盼著吃天鵝肉，就沒想過吃不吃得上嘴。
“還是想想杜家要不要你做門丁吧?！绷趾缑娆F(xiàn)鄙夷之色。
陳鵬呵呵道：“做不做門丁我的事、心里有沒有你也是我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止?！?/p>
“呵，鴨子死了嘴殼子硬?！绷趾缤蝗粍x車，看著內(nèi)視鏡對陳鵬說，“你不是要吃壽宴嗎，柳城大酒店到了，下車！”
陳鵬推開車門下車才發(fā)現(xiàn)，柳城大酒店距離下車地點至少還有兩百米，林虹把他扔上大街了。
他正要問林虹什么意思，寶馬疾馳而去。
陳鵬看看身上的地攤貨笑笑，給他遞過紙條的林虹也衣帽取人。
他之所以這身打扮，是要看杜家人在他面前怎樣表演。
他更想知道，杜小薇看到他穿著這身衣服時，往日情感會不會激起些漣漪。
當(dāng)年兩家關(guān)系親密，他爸陳俊飛和杜小薇爸杜世學(xué)訂下娃娃親。
背著大人，陳鵬摟抱杜小薇，悄聲說：“我愛你。”
杜小薇沒有拒絕他摟抱，青澀稚嫩臉面蕩漾休澀：“我也是。”
兩人內(nèi)心雖然沒有那種生生死死感情，但也有相親相愛意思。
從內(nèi)心深處講，陳鵬更喜歡林虹，但大人訂下娃娃親，林虹遞紙條也就不予理睬。
娃娃親已成過往，他身上的地攤貨成了試金石。
陳鵬走向柳城大酒店大門。
身穿大紅旗袍的迎賓小姐看著陳鵬皺皺眉頭，沒有對他微微鞠躬，也沒有柔聲說“歡迎光臨?！?/p>
迎賓大廳門前豎著塊指示牌，“參加杜世學(xué)先生六十壽宴請上三樓宴會廳?！?/p>
陳鵬與其他人一道走到電梯門前等電梯，一眾人看著陳鵬全是異樣眼神。
進(jìn)出五星大酒店的男人西裝革履、女人露出光膀子，身穿地攤貨的陳鵬成了異類。
電梯門緩緩打開，陳鵬一步走進(jìn)電梯，一眾人反到退后一步讓陳鵬先行。
陳鵬回頭看，沒有人要走進(jìn)電梯的意思。
陳鵬仿佛是疫區(qū)病毒源，與他同行就會成為病毒感染者。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就是社會底色。
陳鵬呵呵了，按下關(guān)門鍵獨享電梯。
來到三樓，電梯門打開，陳鵬“啪啪啪啪……”按下電梯上行所有樓層鍵，一步走出電梯門。
電梯門關(guān)上，門前顯示電梯一層一層往上爬，直到大樓頂層。
陳鵬來到三樓宴會廳門前。
門前右邊擺放著一張桌子，幾個人坐在桌子后面收壽禮。
見陳鵬走來，幾個人微微促眉，心里犯著嘀咕，這人是杜董的朋友還是親戚？
杜家人丁興旺，“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沒有見過如此落泊的親友。
“幾位辛苦了！”陳鵬手臂揮了揮，大大咧咧道。
幾個人愣怔，這貨說話怎么是主人口氣。
陳鵬從衣兜掏出兩張五十塊的群眾幣遞到幾個人面前。
五十塊群眾幣，皺巴巴票面、綠綠的顏色，與大紅禮封形成強(qiáng)烈對比。
大紅禮封紅得耀眼，賀壽鎦金大字富貴喜慶。
到目前為止，壽禮臺收到的最小紅封也是十二張群眾幣，吉祥稱謂月月紅。
更多的大紅禮封是雙月紅，二十四張群眾幣；四季財，四十張群眾幣；六六順，六十張群眾幣；發(fā)發(fā)發(fā)，八十張群幣。
還有不少大月紅，一百二十張群眾幣；大四季財，四百張群眾幣；大六六順，六百張群眾幣；大發(fā)發(fā)發(fā)，八百張群眾幣。
眼前人拿著兩張五十塊的綠色群眾幣賀壽，幾個人面面相覷。
此人什么意思？
跑來挑事？
杜家人丁興旺，黑白兩道皆通，誰敢挑事？
眼前人頭發(fā)蓬松，衣服地攤貨，皮膚黑黝黝的，一看就是賣力氣、流臭汗的農(nóng)民工角色，真要挑事自取其辱而已。
壽禮臺的人眼睛瞪著陳鵬，一人冷冷道：“你是什么意思？”
“怦！”陳鵬一巴掌拍在賀禮桌上，“狗東西，竟敢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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