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禮臺幾個人身體一顫,回過神。
小子拍桌子,張嘴罵狗東西,果然來挑事。
收壽禮人是杜家內親,杜家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才不怕有人挑事。
“杜董壽宴,丫的什么東西,也膽敢跑來撒野,看老子怎么虐死你!”幾個人捋袖提拳,罵罵咧咧繞出收禮臺沖向陳鵬。
陳鵬猛的再拍桌子,怒喝:“杜家乘龍快婿駕到,叫杜世學、杜小薇前來迎接。你們狗膽包天,要打乘龍快婿不成!”
幾個人身體一僵。
他們是內親,杜世學、陳先俊酒桌上訂下娃娃親有所耳聞,陳家隨后遭遇不測,陳鵬失蹤,十年過去此事隨風飄散。
小子提及此事,幾個人還真不敢動手打人。
李萬富認識兒時的陳鵬,他仔細辨認,陳鵬無疑。
陳鵬失蹤杜世學四處尋找,在電臺、電視臺、報紙上尋人,街頭巷尾、電線桿上張貼尋人啟事,此事杜家親朋好友皆知。
陳鵬突然現(xiàn)身,李萬富目光掃視圍過來看熱鬧的眾人,向內親遞個眼神,徑直跑進宴會廳。
是時十一點四十分,賀壽的親朋好友來了七七八八,金碧輝煌大廳喜氣洋洋,好不熱鬧。
杜世學夫婦坐在貴賓席,陪著貴賓說話。
貴賓席是柳城有頭有臉人物,與杜世學關系密切。
貴賓席就座的還有杜世學大女婿曾江紅、大女兒杜小娟。
曾江紅是柳城年輕一代翹楚,引人注目,很有發(fā)展前景。
杜世學陪著貴賓一臉謙恭,有話必應,和風細雨。
“杜總,御苑花園地處商業(yè)區(qū),適逢樓盤大漲價,我侄子的信息部你要多多關照哈?!?/p>
“那是那是?!?/p>
“磨礪水泥榮獲國優(yōu)名牌稱號,我侄女在公司做銷售部經理,杜總不妨用來試試?!?/p>
“一定一定?!?/p>
“瑤池會所上個月開張,我哥做董事長,杜總的客人……”
“那是那是。”
“我弟弟下月舉辦書畫展,還請杜總光臨?!?/p>
“一定一定?!?/p>
……
李萬富疾步來到杜世學面前,躬下身體嘴巴杵在杜世學耳朵旁悄聲道:“姐夫,小子回來了,被我堵在門外?!?/p>
杜世學目光一縮,轉臉看著李萬富,面現(xiàn)驚疑。
李萬富趕緊道:“沒看錯,是陳鵬,姐夫?!?/p>
李萬富說小子,杜世學就想到是陳鵬了。
十年來,陳鵬死不見尸活不見人,一直是他的心病。
他想到過陳鵬可能突然出現(xiàn),但沒想到他做六十壽宴出現(xiàn)。
小子沒有死,不應該啊。
回來的人講小子摔下懸?guī)r,必死無疑,奇怪的是懸?guī)r下面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
當年他在電臺、電視臺、報紙尋人,還在全城張貼尋人啟事,陳鵬沒死應該看到了。
看到尋人啟事不露面,說明他已懷疑自己。
李萬富見杜世學緊鎖眉頭不開口,悄聲道:“小子身穿地攤貨,頭發(fā)蓬松,皮膚曬得漆黑,他送的賀壽禮,兩張皺巴巴的五十塊群眾幣,看得出來混得不怎么樣?!?/p>
杜世學心忖,以自己在柳城的勢力,小子混得不怎么樣就好辦。
既來之則安之,當年他能辦到的事情,現(xiàn)在辦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如魚是水。
小子聽說他做壽,跑來不外乎敲詐錢。
畢竟當年陳家的公司、家產通過陳鵬轉到他名下。
杜世學剛要說,給他一千塊錢,說我抽不開身,叫他明天到家找我。
可回頭又想,小子十年渺無音訊,突然現(xiàn)身事情恐怕并不是那么簡單。
他不出面,小子在宴會廳門前鬧起來雖說很快就能擺平,但外人看到小子鬧壽宴也不是回事。
人言可畏。
他清楚小子出現(xiàn)的厲害關系。
杜世學站起身,面對貴賓微微躬身:“各位,在下有點事處理,去去就來,怠慢各位,回頭在下向各位賠罪?!?/p>
“杜總有事請忙,不必多禮?!?/p>
杜世學回頭對曾江紅說,替我好好招待客人,轉身去了宴會廳大門。
杜世學走出宴會廳大門,無須仔細辨認一眼認出陳鵬。
他幾步上前表情驚訝:“真是賢侄啊,伯父找得你好苦,這些年還好吧?”
他伸手拉住陳鵬的手臂,不讓陳鵬說話,目光看向眾人:“賢侄剛回來,有什么好圍觀的,各位請去宴會廳吧!”
杜世學開口便賢侄,有意當眾與陳鵬撇清翁婿關系。
一眾人不敢得罪杜世學,趕緊走進宴會廳。
“賢侄啊,這些年伯父為找你,窮盡天涯海角,就差點兒掘地三尺,始終不見賢侄蹤影。跟伯父來,講講這些年去了哪里,是怎么過來的?!倍攀缹W邊說話邊把陳鵬往住宿部那邊拉。
他已決定,把陳鵬拉進住宿部房間,不許陳鵬走出房間,等到了解清楚陳鵬來的目的,要煮要燉就隨他便了。
陳鵬頭發(fā)蓬松,一身地攤貨,皮膚黑黝黝的,一看就知道混得不怎么樣。
說來也是,都什么時代了,初中畢業(yè)的年青人,就算被天掉餡餅砸中,也沒法在這個社會出人頭地,更不要說掀起什么風浪了。
他找上門來不就想要點錢么?
好啊,要多少盡管開口,貧窮限制了他的思維,開口要三、五萬頂天了。
殊不知,他拿到三、五萬,一不經意哪天就在人間蒸發(fā)。
已經蒸發(fā)過一回的人,自不量力跑來要錢,那就叫他再蒸發(fā)一回。
杜世學打定主意,絕不能讓陳鵬在壽宴上露面。
他眼前不能把他怎么樣,也要把他給鱉一樣裝進甕中,到時捉拿才方便。
在印象中,他瞟眼陳鵬,陳鵬都要哆嗦下身體。
杜世學張嘴賢侄,陳鵬已知杜世學不承認他是女婿。
他也就沒有什么好客氣的了,他被杜世學抓住的手臂稍稍顫抖下。
杜世學抓住陳鵬手臂的手觸電般彈開,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陳鵬扶住杜世學身體,道:“一別十年,小婿啥都沒有長勁,體內到也蠢長不少力氣,岳父大人拉扯小婿千萬小心,別傷著了身體?!?/p>
杜世學面色難看,十年過去,陳鵬即便沒有長勁,也得按照成年人對待。
他頭腦轉變到也快,說:“伯父這些年艱苦創(chuàng)業(yè),小有業(yè)績,才有今天的高朋滿座。見賢侄衣冠不整,是要把賢侄請到那邊,洗個澡換套衣服……”
“怎么,岳父大人衣帽取人?”陳鵬打斷杜世學話道,“小婿前來賀壽,岳父大人把我往偏屋拉扯是何道理?”
杜世學面色黑下來,他的忍耐有限,若是在公司或家里,他早已喝聲來人,把小子給我拖出去。
然而,這是在柳城大酒店,小子失蹤回來,剛冒頭又失蹤,即便他廣布人緣,怕是也要遇到不小的麻煩。
他能耐再大又怎么著,暴發(fā)戶而已,不可能一手遮天。
“嘿嘿,”杜世學想到這里笑笑,“伯父是開明人,尊崇婚姻自主戀愛自由,娃娃親不過你爸和伯父在酒桌上玩笑而已,賢侄不要認真?!?/p>
杜世學不承認娃娃親,陳鵬故做吃驚表情望著杜世學:“當年你把十二歲女兒許給小婿是玩笑啊?”
杜世學尷尬啊,小子一口一個小婿有如附骨之蛆實在可恨,看時間快到十二點正,吉時一到他得登臺致詞。
他面現(xiàn)慍色道:“就算當年我說的話認真,你失蹤十年,蒼海桑田,你的情況我不了解,又怎么可能把女兒往火坑里推。”
尼瑪也配說蒼海桑田,陳鵬心怒,卻呵呵道:“岳父大人說話不算數(shù),當年小婿簽字轉讓公司、家產一事是不是也可以推翻不認?”
杜世學心頭一凜,小子果真為公司、家產而來。
陳先俊夫婦去逝,杜世學以入贅形式把陳鵬接到家中,與律師串通哄騙陳鵬簽字,把陳鵬繼承的公司和家產轉移到杜世學戶頭上,然后對陳鵬下毒手,占有陳家全部財產。
“你失蹤十年,若不是把公司、家產移交給我,公司早已破產,家產早已變賣抵債,陳家還有什么財產。”
“呵呵,”陳朋哂笑,“幸運的是公司沒有破產、陳家的財產也沒有變賣抵債,當年我還是未成年人,律師說了,不能承擔民事責任,也就是說,我只要起訴,公司和家庭財產你得如數(shù)歸還?!?/p>
“你……”杜世學這才意識到,陳鵬實實在在長大了。
“昨晚老爸給我托夢,說你今天做六十壽宴,要我給你賀壽,順便給你提出要求,要么把陳家的公司和家產拿回來、要么入贅杜家做乘龍快婿?!?/p>
陳先俊給兒子托夢。
杜世學整死也不相信,都什么時代了,有鬼無鬼難道大家心里沒有個筆數(shù)。
然而,陳鵬給他兩難選擇,宴會廳高朋滿座,他必須得選擇。
陳鵬說:“吉時已到,一眾貴親高朋還等著岳父致詞呢,再不進去,大吉日子怕都要被你弄成忌日?!?/p>
杜世學心頭一跳,他伸手去拉陳鵬,不讓陳鵬進入宴會廳。
陳鵬轉身已大步走進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