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略帶愣怔地看著拓跋韞,本以為他會換另一種說法,可是對方神情嚴肅,似乎是認真的。
在你和白起出門談判前,魏梁公殿下已經(jīng)囑咐過——
李澤言要救周棋洛的命,這位拓跋韞非出手援助不可,但要請動番邦大祭司也絕非易事。
深邃的紫眸里閃動著銳利的光,你和白起對視一眼,雙雙看向李澤言。
李澤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只能說服他讓他倒向我們這邊。如果要拓跋韞出手,他一定會向你提出條件,而這一條件,必定與他的本家有關(guān)。更直白一些,應(yīng)當是請求本王助他復仇。無論是何要求,你都必須應(yīng)允,先救出周棋洛才是首要,其他的事你們不必擔心。
經(jīng)過李澤言的提醒,你很清楚拓跋韞會提出向本家復仇的條件,但卻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
不難猜測,當初拓跋氏本家為了逼迫他坐上大祭司的位置,究竟是如何折磨他那已經(jīng)去世的發(fā)妻的,以至于使拓跋韞起了殺心。而現(xiàn)如今有了這樣的一個機會,拓跋韞想要徹底鏟除這些害死他愛人的毒蛇,甚至向你袒露了最真實的心聲。
你好。
你點頭應(yīng)允,面色沉靜。
拓跋韞微怔,接著便勾起唇角,兩手交疊,向你行漢人的禮:
拓跋韞那拓跋韞在此先謝過郡主,求郡主代在下向魏梁公夫婦致謝。
你拓跋先生不必多禮。
一番客套過后,阿清姑娘再次上臺,唱完兩首曲子便下了臺歇息去了,而拓跋韞顯然對于別的姑娘不感興趣,便和你道別準備離開。
你起身行禮,并和他約定三日后同一時刻,仍然在楓情院碰面,那時會告知他拯救洛王子的計劃。
拓跋韞離開半刻過后,你也站起身準備離開。走到白起所坐的位置的下方時,你抬頭望向他,與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對上了視線。
相視一笑,隨即轉(zhuǎn)頭離去。
你在距離楓情院不遠處的某個小巷口等待了沒多久,便看見那個身著玄色衣衫的棕發(fā)男子向此處疾步走來。
以防被人懷疑,你和白起分開出入楓情院,并約好在某個地點碰面。
見你安然無恙地站在約定地點處,白起似是松了口氣,線條緊繃的臉也柔和了輪廓。
自從你在北境從鬼門關(guān)走一遭回來之后,白起始終非常緊張你。之前經(jīng)歷了李雋逼宮一事后,白起看似放下心來,實則仍舊非常擔心,而這一次為了救周棋洛一命而離開大魏,白起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tài)——除了和李澤言蘇瑛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其余的時間他都希望自己能寸步不離你身邊,以免你遇到不測。
你嘆氣,也顧不上自己現(xiàn)在是男兒裝束,伸手去握白起的手。
直到現(xiàn)在將你的手握在掌心之間,白起才徹徹底底松了口氣。北境一事終究給他留下了可怕的陰影,那樣將自己心上人的性命完完全全交托給上蒼決定的無力感,白起實在是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遍。
難得能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時間,你和白起都不約而同地走得很慢,像是閑來無事的夫妻,在夜空如墨的時刻,于靜謐卻帶著些煙火氣的街道上閑逛。
你們二人都沒有說話,但卻極有默契地一同享受這樣的寧靜時光,直到你明顯地感覺到白起略重地握了握你的手指,才將目光投向他。
嘴角微微下沉,白起的表情顯得很嚴肅,應(yīng)當是有話要說。
你一直等著,他卻就這么隱忍不發(fā),表情倒是越發(fā)糾結(jié)。眼見著不遠處便是驛館的門口,甚至已經(jīng)能見到門口處懸掛著的兩個燈籠,你忍不住停下腳步,扯住白起的手,問他:
你白起,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和我說?
白起回頭訝異地看你,又糾結(jié)地瞥向一邊,而見你一副他不說出口你便不挪動步子的架勢,白起終究還是敗下陣來。他無奈地勾唇,聲音刻意放輕:
白起事情結(jié)束之后,等洛王子登基,我想帶你去云游四方,遠離朝堂,不再接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好不好?
夜風揚起你烏黑的發(fā)尾,帶著涼意,被他握住的五指卻溫暖干燥。
你笑意微漾,欣然應(yīng)允:
你好。
大魏國境如此廣闊,若是能和心上人踏遍這千山萬水,盡覽那大好河山,著實為一件幸事。
而若能和他一同拋卻這擾人清凈的朝堂紛爭,做一對閑散的神仙眷侶……
你向他走近,牽著他的手走進驛館,卻始終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人生怕是再無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