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這么大,我估計唐谷師傅可能還在回家的路上?!迸菰谠∨枥锏陌藵M對沖洗著淋浴的阿宴說道。
“我估計她是比咱們先到的家?!卑⒀缬迷』ù虻米约簼M身泡沫。浴室里香香的暖暖的,充滿了溫馨愉快的氣氛。
八滿聽阿宴話里有話,也蜷起身子鉆進浴盆陷入了沉思:她叫沙華,穿著深紅色的衣服。八滿如夢初醒般地叫道:“莫非她就住在亭子附近?”
阿宴閉著眼睛沖洗著身上的泡沫緘默不答。
八滿忙問道:“親愛的,你知道最近經(jīng)常跟咱們找茬的那個老頭子是誰嗎?是不是天狗派來的刺客?”
阿宴大笑道:“天狗就算再笨也不會派個七老八十的人來做刺客吧?那個固執(zhí)的老頭子并不是壞人,只是他特別執(zhí)著于恪守規(guī)矩禮儀,他是三尺家的族人?!?/p>
“三尺家是干啥的?做生意的嗎?”
“古時候有個三尺和尚,他是個律人律己都非常嚴厲的神明。有人沒有按照規(guī)矩就想上山拜神,結(jié)果就被從山上滾落的巨石砸了下來。”
“我勒個去,這就是霓蓬國版的‘盡忠如螻蟻,盡孝似禽獸’嗎?不過是個規(guī)矩而已,連人命都可以不顧了。這和尚還有啥慈悲心?。繘]有慈悲心的人憑什么叫和尚???”八滿感慨著搖頭道:“我忽然想起了劉鶚在《老殘游記》中提出的‘贓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的觀點。三尺家的這些衛(wèi)道士們大概就是有著‘清官式的可恨’一樣的人吧?”
“像他們這樣的霓蓬人也不在少數(shù)。不少人在‘規(guī)矩’和‘禮貌’的鉗制下變得極其吹毛求疵,屁大點事也會計較個沒完?!?guī)矩’啥的確實能規(guī)范人在公共場合的不良行為,但太在乎‘規(guī)矩’就會有輕視人性的傾向了。我也覺得人只要不犯大錯誤,在小事上有些疏漏是不值得苛責的?!?/p>
“既然他是個和尚,怎么還會有后代呢?”
“呵呵。我也不知道,想必是因為霓蓬國的和尚是不戒女色的吧。而且,我實在不覺得那個老頭子算什么神的后裔,他頂多是個執(zhí)著于‘規(guī)矩’和‘禮貌’的心魔而已。怎樣,霓蓬國的人和妖是不是都很奇葩?”
“是啊,我在來霓蓬國之前就知道霓蓬人很懂禮貌。但來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守規(guī)矩已經(jīng)達到了偏執(zhí)和極端的程度了。我進城之前在鄉(xiāng)下時看過一個電視劇,講的也是一個女的在匡扶社會正義的事。我覺得這個女的冷冰冰的,像個成了精的戒尺。她就像搶占了道德制高點一樣,隨時都能抨擊身邊的任何人與事。水至清則無魚,這女的只能活在電視劇里,她在現(xiàn)實生活中肯定沒有朋友。”
阿宴大笑道:“知道知道,我也看過那個電視劇。它真是把霓蓬人對‘守規(guī)矩’的追求幾近變態(tài)般地展現(xiàn)出來了!別說你了,我一個長期生活在這個國度的人也受不了那樣的電視劇?!?/p>
兩人正在有說有笑之際,鐵門忽然發(fā)出了“砰”的聲響。阿宴忙擦干身子披上浴衣跑去查看,只見投遞口里調(diào)出來一張留言條,上寫著:這是公寓,請保持安靜!阿宴手指一點,就用怒火燒化了這張“存天理,滅人欲”的留言條。
扎好圍裙準備進入沙都膳外賣店后廚的八滿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見到一個身材細瘦,頭戴三角巾,身穿長圍裙的年輕姑娘正在水槽邊淘米。這是誰呢?店長新招來的小時工嗎?在不能確定對方身份的情況下,八滿只好跟她說了句:“早上好。”
“早上好?!蹦贻p的姑娘也應聲看了眼八滿。
互相問候可以給陌生人間提供對話的機會。八滿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又問那個姑娘道:“看你的樣子像個大學生,你也是來店里勤工儉學的嗎?”
姑娘笑道:“我確實是個大四的學生??晌也皇乔诠€學的,我是來給我爸幫個忙的?!?/p>
聞言,八滿又吃驚又尷尬地問道:“你是店長家的千金?。课疫€以為你也是來打工的呢。失敬失敬?!?/p>
姑娘答道:“沒關(guān)系的。我叫彩柚。以前我也是有時間就來幫著我爸干活的。去年我一直在外邊做交換留學,所以店里就剩下我爸一個人在照應了。多虧你來我家跟著忙活,不然我爸也是有得忙了。”
“能在你家?guī)凸の乙灿X得很幸運,起碼我交上了學費,不用為生計發(fā)愁了?!卑藵M笑道。
這時,近藤店長走進了后廚,見女兒正在和八滿說話,笑道:“看來你們已經(jīng)認識了,正好我也不用費事給你們引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