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窺,你瘋了?!?/p>
記憶如潮水起落,我在其中沉溺窒息,然后墮落,再也不能醒轉(zhuǎn)。
真假難辨,布滿了迷霧的空間其實什么都沒有,沒有草原與陽光,沒有鳳覷和朱雀星宿,連那金光閃爍的眼瞳也不見蹤影,甚至連迷霧也是假的,那是無窮無盡的寒氣。
剩下的,只有被粗壯的鐵鏈鎖著的鳳窺。
所有的情感都是假的,唯一真實的感覺就是脖子上的窒息感。毫無疑問,若是再不能清醒,鐵鏈就會扯斷鳳窺的脖子。
祭壇之外的哪吒眉頭緊鎖,這么混亂不堪的記憶如果真的是阿窺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那么……
哪吒似是想起了自己,拳頭緊握,眼里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強大的氣場無聲地驅(qū)逐著他身邊的人,很明顯,戰(zhàn)神殿下有些怒了。
其實……豈止戰(zhàn)神殿下生氣,云樓宮的眾人臉色都不怎么好。不說與窺交好的風(fēng)小喵、白兔子,就連身體尚未恢復(fù)的夜傾城也是神色凝重,這一關(guān)……難過呀。
“咳咳咳……咳咳咳……”我不住地咳嗽著,耳邊漸漸清晰,四周寂靜,能聽到的唯一的聲音就是血滴在地上的聲音。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叫誰,誰會來救我?不會的,沒有人會來救我……
“阿姊,阿姊!阿姊你醒醒!”
“阿姊!阿姊醒醒啊!”
是誰?阿覷嗎?我很想睜眼看看,可眼皮得有千斤重,記憶又開始混亂,意識也開始模糊,眼角的淚珠落下,“阿覷……”
寒霧褪去,露出了空間盡頭的另外兩角,是鳳殊和鳳影。她們的情況遠比我好的多,至少不像我這般深陷其中。
“大姐姐,事情也分輕重緩急,你何必急于這一時!”鳳影渾身黑氣環(huán)繞,光潔的鳳羽漫天飄揚,臉上堅硬的面具已開了個口子,露出了些許溫暖的心。
鳳殊掙了掙身上的鐵鏈子,“救她?怎么救?”面上也不再帶著哪張恭順的笑臉了,“你以為真實之眼這么好蒙騙嗎!對,我是故意提前開啟祖地,擾亂正常的秩序,借機重創(chuàng)鳳窺??晌也]有那么大的本事控制祖地關(guān)卡,我自己也差一點陷在里面出不來,能有什么辦法救她!”
鳳殊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誰知道一個打小就在幻術(shù)上登峰造極的人會把自己困死在里面,不愿意出來。”
鳳影瞥了眼我,不再言語,只更加努力地化去鐵鏈子的束縛。
鳳殊低著頭,也不知再想些什么,過了良久……
“對不起?!?/p>
鳳影吃驚地抬了頭,“你說什么?”
“是我對不起你們,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阿窺根本沒有心思爭權(quán),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不甘心……”鳳殊扯了扯裙子,“阿娘和阿爹總是偏愛阿窺,這一點兒也不公平……”
鳳影像是聽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卻又在聽完鳳殊的話后笑了開來,那分明是不可置信到了極致的笑容,“偏愛?鳳族上下誰人不知父母對你的偏愛!若非父母偏愛,你以為鳳族的權(quán)利為何要分為三份?鳳殊,誰可以說這句話, 只你不行!”
見鳳殊無言以對的驚訝模樣,鳳影是真的哭笑不得,“原你這么多年都是這么想的么,真難為你如此性情大變啊!”
“當(dāng)年你不聽勸阻,執(zhí)意跑入禁地受了重傷,動了根本,父母心疼你日日夜夜傷心難過,寧丟了剛剛平穩(wěn)的鳳族帶你去尋藥。你忘了你回來的時候,鳳族是什么光景么?”
“那年阿姊只一百多歲啊!她以一人之力殺盡叛亂的族人,卻因為沒保住阿覷,渾渾噩噩自我封閉了兩百年!”
“再后來,父母心系你的病反復(fù),也沒管阿姊,只將她托付給朱雀小姨照顧,可小姨哪有空照顧她啊,便叫朱雀星宿秋水照看她,可那又得了個什么下場?”
“阿姊神魂盡失,將自己關(guān)起來差點魂飛魄散的時候,大姐姐你可是霸著爹爹娘親一刻也分不開呢!”
“你自己說,父皇母后偏愛的到底是誰!”
一句句質(zhì)問入了鳳殊的耳,那便如一根根鋼針扎一樣,“怎么會……”
“你只顧自己傷心難過,卻想不到阿姊比你更加傷心難過,可她寧可痛到魂飛魄散也不讓我去找父皇母后說一句!我真想不出你到底有什么資格說父母偏愛她!”
“額……”鐵鏈越縮越緊,那脖子上的傷口更加深了,血液爭先恐后的流出來。我想用手將鐵鏈拉開,可手也被綁住了,我只抬了抬起手指便沒法再動了。這一番動作將我眼睫毛上掛著的血珠震了下來,用盡了力氣也沒法將眼睛睜開……
鳳影瞪大了雙眼,隨即運起周身法力,化作一片黑色鳳羽朝著我涌去,幫著我拉開那些鎖鏈。
鳳殊呆愣了一會,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金色的鳳羽漫天飛舞,輕柔的墊在我和那些鎖鏈之間。
“阿姊,你醒醒!”
“阿窺,你醒醒!”
哪吒瞇了瞇眼,一拂袖就要運力沖進祭壇之中,可他剛要動作之時就被朱雀拉住了。
鳳嬈朝他搖了搖頭,“這里是鳳族?!?/p>
哪吒不甘地看了眼祭壇,眼里盡然是擔(dān)心。
這里是鳳族,是阿窺的母族,是他妻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