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高無庸走進來匯報

高無庸皇上，太子太保朱軾求見。

胤禛笑道

胤禛（雍正帝）來的很是時候，宣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太子太保朱軾走進西暖閣，下拜請安道

朱軾臣太子太保朱軾參見皇上圣安，恭請皇上圣安。

胤禛點頭說道

胤禛（雍正帝）免禮平身吧，朕叫你來是為了開春兒以后開恩科的事兒。朕決定讓你和衡臣一起擔(dān)任本次恩科的主考官。

朱軾來之前，對此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

朱軾臣朱軾領(lǐng)旨謝恩。

胤禛（雍正帝）。這是朕的頭一場科試，少不得叮嚀你們幾句。對你們?nèi)似凡环判?，朕斷不肯放這個要差，掄才大典要公平取士，不在心懷偏私。你們明白嗎？

朱軾臣明白！

張廷玉臣明白。

胤禛（雍正帝）你們未必明白。

胤禛冷笑一聲道

胤禛（雍正帝）為國家取士，講究一個‘公’字，并不見得不納賄、不收錢就算完差。有一等人，不看文章好歹，只管撿著貧寒的取，那受恩的自然感恩就深，恨不得扒出心來報效老師，收名于當(dāng)前，取利于爾后，這也叫‘偏私’。朕怕就怕你們犯這個毛病兒。

朱軾心里突地一跳：久聞四王爺雞蛋里挑骨頭秉性兒，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正胡思亂想，卻見雍正將杯子向案上一墩，又道

胤禛（雍正帝）“至于科場收受納賄，那是犯了條律，和朕上頭說的是另一碼事。朕與圣祖一心一德承前啟后，圣祖以仁育人，朕以義正人，形跡不同其心則一?？滴跞昴暇┛瓶迹瑪?shù)百舉人扛著財神擁入貢院，現(xiàn)在你們在北京，要給朕弄出這類不體面來，就算朕能容你們，國法天理也容不得你們！

他含蓄地笑著，每一個字似乎都是從齒縫里迸出來，帶著絲絲金屬顫音，張廷玉和朱軾頭也不敢抬，伏在地下靜聽。

胤禛卻不再說下去了。自下了御座，徑至殿角一個金漆大柜前，窸窸窣窣取出一串鑰匙開了柜，撿出一個封得嚴嚴實實的烤漆小筒，腳步囊囊踱過來，粗重地喘了一口氣，說道

胤禛（雍正帝）你們抬起頭來。

兩人一起抬頭。

胤禛（雍正帝）這是今年恩科試題，

胤禛淡淡地說道

胤禛（雍正帝）你們拿去，拆看不拆看都由你們。自康熙四十二年之后，科場考題屢屢泄漏，真真不可思議。今年的題，是朕親自手書，親自密封，親手交給你們的。只要記住朕方才的話，這一科必定能取幾個像樣的人才。朕的話從來只吩咐一遍，沒聽清，現(xiàn)在問還不遲，日后休說朕不教而誅！

張廷玉臣明白！

朱軾臣明白！

胤禛將漆筒放在朱軾手上，擺擺手讓他們退下去了。

隨后又來了好幾撥大臣，胤禛一一接見處理他們奏聞的事務(wù)。一直熬到晚膳時間早過，天色黑透，殿內(nèi)議事的人才散。

胤禛回了后殿，若曦迎上來笑道

馬爾泰若曦就算再忙，飯總是要吃的，我見你這一天就沒個清閑時候。

胤禛搖頭笑道

胤禛（雍正帝）你用過晚膳了嗎？

若曦搖頭說道

馬爾泰若曦還沒有。

胤禛有幾分不悅

胤禛（雍正帝）你身邊伺候的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吩咐人傳膳？

若曦笑道

馬爾泰若曦王喜勸了我好幾遍。是我讓他等等的。

一面說著，一面走到他身邊，胤禛讓宮女下去，伸手由若曦幫他挽袖。

胤禛（雍正帝）怎么不自個先用膳？

若曦笑而未語，幫他挽好袖子，正在水盆里幫他洗手，胤禛忽地緊握住若曦的手，若曦抽了幾下未抽脫，一旁捧盆的抱琴早裝做不經(jīng)意撇過了頭。若曦兩頰滾燙，瞪向他，胤禛看她急了，方暖暖一笑，松了手。

太監(jiān)端了菜肴上來時，胤禛有些詫異，雖然他飲食起居相較康熙大為簡樸，可畢竟是皇帝，再簡樸也不至于只三菜一湯，卻立即有幾分明白，問道

胤禛（雍正帝）又是你親自下廚做的？

若曦笑著給他盛了一碗糙米飯。

馬爾泰若曦很家常，味道遠不如御廚做的，吃個心意吧！

胤禛搖頭笑道

胤禛（雍正帝）以前你變著花樣給皇阿瑪做糕點，我們這些阿哥都是沾著皇阿瑪?shù)墓猓紶柍砸粌蓧K。我當(dāng)時就想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吃你專門給我做的東西。后來你嫁到我府里，我這心里就暗自高興，終于可以吃到你專門為我精心準備的吃食了，沒有其他人的份兒！

這話說得有點霸道。若曦抿唇笑道

馬爾泰若曦誰說我在宮里做女官的時候，沒有專門給你做東西？

胤禛想了一瞬，問道

胤禛（雍正帝）你當(dāng)時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何時專門給我做過東西？難道我竟做了不解語的人？

若曦笑著說道

馬爾泰若曦你倒沒做不解語的人，你只是多灌了幾杯茶而已。

這件事發(fā)生在康熙指婚之后，若曦出宮之前，若曦故意捉弄胤禛，再給他做的喜之郎果凍里加了鹽進去，害得他連著慣了好幾杯茶。

胤禛笑起來，一面笑著，一面曲手敲了若曦的額頭一下。

若曦捂著額頭，嚷道

馬爾泰若曦你怎么還這毛病，打人專揀額頭打，也不怕把我打笨了。

胤禛搖頭笑道

胤禛（雍正帝）打笨了好，就沒有那么多花招了。

若曦瞪了他一眼，沒吭聲。胤禛凝視著她，忽又輕聲道

胤禛（雍正帝）現(xiàn)在我是皇帝，你要想加鹽就加鹽，想放醋就放醋，我只要你快活。

若曦心下一蕩，兩頰滾燙，掩飾的底下腦袋扒飯。

馬爾泰若曦吃飯吧，一會兒該涼了。

胤禛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只向高無庸揮了揮手，高無庸帶著人都退了出去，胤禛和若曦倆個就如平常夫妻一般，沒用人服侍，想吃什么就自己夾什么，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飯。胤禛吃得頗為香甜，添了兩碗飯，若曦不知不覺中跟著他也多吃了半碗。

不一會兒吃完了飯，高無庸命人進來收拾，又命人沏了茶。休息了一盞茶的工夫，胤禛就又開始忙碌，若曦也揀了本帳薄在一旁看。

若曦想了想忽然問道

馬爾泰若曦王喜他是你的人，對嗎？

胤禛正在蘸墨的手微滯了下，又一切恢復(fù)如常，在墨硯邊順了順毛筆，一面寫字，一面道

胤禛（雍正帝）是，當(dāng)初他弟弟在老家犯了事兒判了斬刑，眼看著王家就要絕后，幸好碰到李衛(wèi)，重審了案子，改判了杖刑，又判了八年刑獄，一條命卻是保住了。他心存感激，這些年一直為我傳遞消息。

若曦點頭也不再多問，擱下帳簿，在室內(nèi)隨意走動散步。見胤禛硯臺里的墨快用完了，便上去為他研磨，無意中瞥了一眼桌上已經(jīng)批好的折子。正好看到那句

胤禛（雍正帝）對皇考如實具奏可也，對朕此言何用？此等言語何必奏聯(lián)，朕豈為八歲登基之君？爾等如此，反招朕猜疑。

馬爾泰若曦噗……哈哈哈……

若曦實在忍不住笑出聲。

胤禛（雍正帝）你笑什么？

若曦強忍住笑意說道

馬爾泰若曦你在給大臣的朱批里，如此編排皇阿瑪真的好嗎？

這句“朕豈為八歲登基之君”，可以說是陰陽怪氣到極點！

胤禛輕咳一聲正要說話，忽聽得外面三更鼓響，便對著若曦說道

胤禛（雍正帝）你先回去歇息，今日我必須把這些折子看完。待看完就睡。

若曦看著那一疊尺余厚的折子立著未動。

胤禛說道

胤禛（雍正帝）我如今剛登基，很多事情都還未理出頭緒，待一切理順了，就不會如此了。

若曦頭貼著他頸邊，低聲說

馬爾泰若曦我舍不得你這么累，你就是不是為了自個，只是為了陪陪我，每晚多休息一會兒。

胤禛抱著她說

胤禛（雍正帝）等忙完這段就好了，以后日日陪著你睡覺。

若曦苦笑，雍正的勤勉是歷史上出了名的，忙完了這段，自然又有下一段要忙，若曦可不信他這句安慰人的話。

胤禛見她不走，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吻，低聲說道

胤禛（雍正帝）乖，你身體本就不好，不能老陪著我熬夜！先回去休息，我忙完馬上就來。

若曦嘆口氣，知道今晚肯定勸不動他，只得以后變著法子軟語勸著他。自己在這里只能讓他心急。遂轉(zhuǎn)身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