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十年寒窗,在這三天定勝負(fù)。
辭歲沒有多大感覺,盡管家里上上下下都在替她祈禱擔(dān)憂,一日三餐都做的非常豐富,給她補(bǔ)營養(yǎng)。
在那三天里,她坐著徐蘊辰的車去考場,看路上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心里很平靜。
仿佛還是高三那年的每一個清晨,她咬著油條喝著豆?jié){,一手?jǐn)堉?,穿過街頭巷尾,經(jīng)過綠蔭小道,騎過跨河石橋。
每一個傍晚,車輪旁的斜影,落日的余暉。微涼的晚風(fēng)掠過喧囂的街景和他的校服,帶著干凈好聞的味道。
她坐在車后小腿時而輕晃,小聲背單詞,偶爾前面的男孩會跟她開玩笑。
每天的朝陽和晚霞,美好的如畫一般。
在那段無比煎熬的日子里,這是辭歲最為珍貴的。
*
高考結(jié)束,教學(xué)樓飛滿試卷和撕碎的課本,像漫天的雪花。
辭歲考完最后一科走出校門,外面圍滿了家長和學(xué)生,有人抱著父母痛哭,也有人喜上眉梢,嘴快咧到耳后。
她很快就找到了徐蘊辰的身影。那人正靠在附近的樹干上等她,手里拿著手機(jī)無聊地擺弄。
像是有感應(yīng)一樣,他抬眼往門口這看,兩人目光相撞。
辭歲朝他笑了笑,抬腳往他那走。
后面忽然有人叫她名字:“辭歲?!?/p>
辭歲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班里的一位男同學(xué),跟徐蘊辰起過爭執(zhí)的那個。
她有點驚訝,因為自從那件事之后,兩個人在班上就沒有了來往。雖然覺得奇怪,辭歲還是點點頭,問:“有什么事嗎?”
男同學(xué)感覺到話里的疏離,臉上欲言又止,微低著頭,咬牙,想說什么又不知如何開口。
辭歲眨了眨眼,不解。
校門口還有很多走出來的學(xué)生,辭歲的肩膀已經(jīng)被人擦過好多次。他們站的這個位置離出口很近,不免有些妨礙。
她四下看了看,想說有事就換個地方講。正要開口時,手腕卻突然被人攥住,她被往后拉了一把。
隨后有人擋在她身前,辭歲抬眸一看,是徐蘊辰。
男生沒想到這辭歲小跟班會突然冒出來,還跟護(hù)犢子一樣把人擋在后頭,好像他會把辭歲怎么樣似的。
他頓時有些氣惱,撇撇嘴,幾分沒好氣:“我又不會干嘛她,你至于嗎……”
“我就是想來道個歉?!蹦猩樟耸諢o語的表情,偏頭看徐蘊辰身后的辭歲,正色道:“辭歲,對不起。”
“我…不該喊你外號,讓你難堪?!?/p>
男生舔舔唇,抬手捏了捏后脖頸,繼續(xù)硬著頭皮說:“希望你能原諒我?!?/p>
辭歲聽完對方說的話,靜了幾秒。她在徐蘊辰身側(cè)伸出腦袋,臉上微微一笑:“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了。”
得到女孩的原諒,男生肩膀半塌,松了一口氣,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他也不多做停留了,免得某個小兔崽子一會兒又跟他動起手來。
他點點頭,看了眼繃著張臉的徐蘊辰,心想好笑。不過有些東西,男生和男生之間還是看得很明白的。
男生經(jīng)常能看到徐蘊辰在教室后門等辭歲。雖然沒見過徐蘊辰看別的女生是什么樣的,但是至少他看向辭歲的目光里,是很不對勁的。
那可不是一個弟弟該有的眼神哦。
他從徐蘊辰身旁經(jīng)過時,停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臉上的笑頗為意味深長。
接著又湊近對方,壓低聲音說:“不是,我說弟弟,你拿防我這個勁去追她,那早都到手了好吧?!?/p>
聞言的徐蘊辰愣了一下,側(cè)眸看他,眼里閃過幾分不耐和凜冽。
男生怔了怔,哈哈笑著走了。走時心里還尋思這才上初中的小孩,眼神咋還能這么嚇人的。
“他跟你說了什么?”辭歲扯了扯徐蘊辰的衣擺,好奇道。
剛才她看見男生笑嘻嘻的,這兩人不是鬧過了嗎,怎么感覺跟沒事人了似的。
“沒什么,說我長得帥。”徐蘊辰胡說八道起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噗?!鞭o歲被他逗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她抬眼望他清俊的臉龐,欣賞了一會兒,贊同似的點點頭:“那他還挺有眼光的?!?/p>
聽著女孩的話,徐蘊辰心里泛起淺淺波瀾,唇角翹起,眼底染上了愉悅。
他把頭上的鴨舌帽取下,扣在辭歲腦袋上,給她遮擋下午的日光。
“走吧。”
辭歲抬手正了正額前的帽沿,嫣然一笑,語氣里是很久未有的輕松和歡快:“回家啦。”
*
考完試之后辭歲是閑了,徐蘊辰可還要上課。
她終于可以過上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徐蘊辰還得早早爬起來去學(xué)校。
不過得虧他之前每天早起送辭歲上學(xué),現(xiàn)在養(yǎng)成了生物鐘,都會按時起。
辭歲開始了一天兩頓的頹廢生活,徐蘊辰幾乎每天中午回來都能正好撞見辭歲在外頭的洗手池刷牙洗臉。
有時候她難得起早,會拿個小板凳坐在院門口曬太陽,咬著個綠豆冰棒,過的像個悠閑的小老太婆。
七月初徐蘊辰就要進(jìn)行期末考,辭歲也沒事干,于是晚上就給他輔導(dǎo)功課。
六月底的一個夜晚,辭歲洗完澡后一如往常去徐蘊辰家。
徐蘊辰父母工作忙,經(jīng)常晚上就徐蘊辰一個人在家,今天也是一樣。
辭歲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來他家多少次了,跟在自己家一樣熟。
聽到敲門聲,徐蘊辰停下手里的筆,朝門口說道:“門沒鎖?!?/p>
門被推開,徐蘊辰偏頭,看見辭歲抱著半個西瓜走進(jìn)來,半濕的頭發(fā)搭在胸前。
她坐到徐蘊辰旁邊的椅子上,探頭瞅了眼他在寫的科目。
哦,是數(shù)學(xué)啊。
女孩離他近,徐蘊辰能聞到她身上剛洗完澡的沐浴露香味,是淡淡的果香。發(fā)尾沒完全擦干,濕涼的,蹭過他的胳膊有些癢意。
辭歲把瓜擱在桌子一角,問:“你今天只寫數(shù)學(xué)嗎?”
徐蘊辰含糊地說了句“不是。”,將手里的筆轉(zhuǎn)了轉(zhuǎn)。
“那一會兒我教你地理吧?!鞭o歲點頭,正身去拿瓜,開心地“嘿嘿”一笑,說:“今天我爸買的,好甜呢?!?/p>
突然她一拍腦門:“我忘記拿勺子了!”
徐蘊辰看了她一眼,起身,淡淡地說:“我去拿。”
“好。”
*
徐蘊辰出了房間,辭歲扒拉他的數(shù)學(xué)習(xí)題冊來看。
翻了幾頁,幾乎都是全對。
過程簡單精略,數(shù)字都寫的飄逸有力。
辭歲看的正起勁時,徐蘊辰回來了。
她看著坐回位置的徐蘊辰把拿來的勺子斜插在西瓜上。
辭歲盯著那不銹鋼鐵勺,愣了:“怎么只拿了一個?”
徐蘊辰重新拿起筆,看題冊上的一道選擇題,語氣懶懶的:“一個就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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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他來了,他帶著勺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