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Delicate【涂山紅紅】

我才知道，在某些時候，我竟然也會如此【脆弱】，甚至，會如此不堪一擊。

從那次因意外獲得至情之力之后，我從未想過，我還會有保護不了涂山，甚至保護不了兩個妹妹的一天。

從那天開始，我的手，為愛而絕緣。從那天開始，我的心，為愧而封鎖。

那只曾經(jīng)穿過他胸膛的手，那只曾經(jīng)沾滿了他鮮血的手，那只曾經(jīng)帶給我噩夢也帶給我安全感乃至守護整個涂山的保障的手，卻在今天，顯得那樣無力。

“老規(guī)矩，輸了，馬上給老娘滾。”

這群人又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那次事件之后，我對著他的尸體發(fā)過誓，發(fā)誓我此生絕不再傷任何一個生命，無論是人還是妖。如果不是這個誓言……我絕對不會容忍他們這么多次。

但也因為是又來，一開始我完全沒有對這次的襲擊者多看哪怕一眼。

當烈火從那老頭的掌心噴涌而出的瞬間，我隱隱感到了什么不同。那種熱氣，和那種力量帶來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但是我那時到底還是沒有多想。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盡快結(jié)束戰(zhàn)斗！我沒有心情和他們拖。

掌心觸及那火球邊緣的瞬間，“滋啦”一聲輕響，鉆心的疼痛和熾熱感跟著襲來，剎那間從掌心傳出呼救的信號。本能般的，我飛快地抽回手，迅速往受傷部位看了一眼。被燒傷表面的肌膚已經(jīng)發(fā)紅，隱隱的疼痛感依舊在繼續(xù)，部分地方水腫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

只這么一瞬間分神，火球已經(jīng)接踵而至。我知道不能再接，只能趕緊飛身閃躲。身后傳來一陣驚呼，我知道我現(xiàn)在的劣勢局面，肯定已經(jīng)被城墻上的那幾個旁觀者看出來了。

但現(xiàn)在我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想太多。

“所有人，你們會被波及到，現(xiàn)在立刻到我身邊來！”

我咬了咬牙，狂吼一聲，伸出雙手拼盡全力支撐那已經(jīng)壓迫了整片天空的巨大火球。世界都變成了赤紅的顏色，熾熱難耐，煙氣和烈火四處蔓延。身旁傳來細微的窸窣聲，我知道她們都已經(jīng)趕來。只是此刻，我已經(jīng)無暇多看哪怕一眼。我已經(jīng)沒有精力分神。

雙手接觸到火球的剎那，鉆心的疼痛感再次如約而至，但此時我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選擇。很快疼痛感就已經(jīng)到了幾乎麻木的程度。

頂不住了。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竟還會如此脆弱。

我可以死，但只有我可以死。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雅兒和容兒。

“你們快走，現(xiàn)在快走！”

極度的壓迫感再次襲來。跟著感覺到喉頭一甜，有溫熱的液體涌到口腔又從我咬緊的雙唇間溢出，舌尖嘗到那種熟悉的金屬的甜腥氣息，不用看也已經(jīng)知道那是殷紅。雙腿仿佛已經(jīng)不再是自己的，無法控制地開始輕微顫抖。聲音已經(jīng)變得微弱，身體也感到從未有過的虛弱。

“走，走??！”

“不，要死一起死！”雅兒大聲喊著回答，呼聲那么堅決，那么勇敢，這還未脫稚氣的童腔，足以響徹蒼穹。

“法相天地！”

雅兒拼力替我支撐起那火球的瞬間，我終于再也沒有力氣，跪倒在地。意識開始模糊，仿佛身體已經(jīng)不再受自己控制一般。就仿佛身處于萬丈深淵的邊緣，身體在不受控制地下陷，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吸力，吸裹著我向那黑暗的深淵中墜落，墜落。

然而就在這意識即將渙散的前一刻，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一個向來溫和平靜但這次卻充斥著焦急和緊張的聲音。

“雅雅你堅持下，我先幫姐姐療傷！”

我的意識剎那間被這聲呼喊變得清晰。跟著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我的雙手已經(jīng)被另一雙溫柔的小手握住。點點靈光在身邊旋轉(zhuǎn)著，方才傷處的痛楚，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偃旗息鼓。溫暖，安慰，那種感覺，是那么美好，溫馨而恬淡。

睜開眼睛，眼前果然是那個香草綠色的小小身形，在周圍一閃一閃的火光中，她正專注地握著我的雙手，已經(jīng)顧不得其他的一切。

但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一刻我會突然甩開她的手，那一刻我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重重地推開。

“快走??！雅兒你也是，你撐不??！走！走??！”

她幾乎是被我甩出去的。

那一刻她瞳孔里裝滿了愕然和驚訝。

這么多年，這是我第一次這么粗暴地對待她。

但下一刻她和我的眼里卻都有了淚水。

“可，可是……”她顫聲道，卻沒有能夠說下去。她也沒有必要說下去了。

我和她，都已經(jīng)知道她想說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