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無雨,地上無傘。雨絲做線,纏綿繾綣。西子湖畔,楊第壹章?江雨行船翁與渡,梅雨氣節(jié)汛水盛柳飛雪堆煙。”自江上行一葉扁舟,水天一際四下廣廈,自非亭午夜分不辨四象。急湍甚于箭,猛浪涌若奔。
艙面上船翁持短棹,擺渡間傾仰覆合,為雨,項戴草織蓑笠,身著麻編大氅。兩鬢斑白,須發(fā)銀亮,形似枯槁,軀殼羸弱。赤腳而立,半晌,晚風簌簌暮雨瀟瀟,浪濤顛簸,珠珠攢入敲起滴滴露,顆顆亂投托起漣漣漪,竟恐翁失足落江去。
聞艙內,一人言:“敏之,以一壺溫酒予艄公,聊以暖身?!眰热搜裕骸爸Z”
那侍從出了舟廬,斜風蓬裙擺,寒霖烏衫顫。走前幾步喚道:“艄公!我家公子予你一壺溫酒,暖暖身。”船翁接了去,忙謝到:“感念公子記掛,只說我喝這葫蘆喝慣了,”順勢解了腰間系的葫蘆,笑著“便倒在這尤物里吧!你家公子上船來就伏案閱覽書經,晃晃蕩蕩一路,何不出來透透氣呢?!?/p>
敏之言:“公子之意,無可限行?!痹挳?,“也好”。廬內緩緩走出,他頂戴束發(fā)冠插一釵,罩一襲藍間青襦常服,外承白襜褕,下系直裾裳,團云祥霧紋,青藤穗禾繡。纖纖飛帶,兩兩袂袖。含吐緗縹之上,翩躚樽俎之側。
一剎間隙青絲盡濕,敏之匆匆拾起油紙傘,按下榫卯為他蔽遮,翩翩公子瞑目立于雨中,雨墨渲染兩岸臘綠,風煙勾勒江山輪廓。
船翁搶開了口:“梅雨盛,夏洵猛啊!”公子惺忪睜眼問到:“老人家,雨水豐潤,雨貴如油,農家都盼好雨知時令,為何你卻悶悶不樂?”船翁短嘆道:“公子到往異鄉(xiāng)何知異鄉(xiāng)苦,十多年前江水上下游生活富足,可近些年來洪澇作災,這地方又連連換了縣丞,郡丞,不說治水賑災,卻年年要征收賦稅搜刮錢財,若誰家不交就要受徭役之苦,還要每三年人家有適齡女兒獻祭水神為妻子,請巫祝來大興祭祀?!彼f著眼里淚眼婆娑,“我這么大年紀為了交上薪酬,還要冒著風浪擺渡,砍樵,積勞成疾也不知余壽幾齡了?!惫友垌W爍朦朧,時比江濤流,人較滄海移。
船泊江陵渡口,敏之受公子意,一袋碎銀交往老翁手上道:“老人家,我和公子此次出宿異鄉(xiāng)未帶多少銀子,公子讓你拿這錢頤養(yǎng)天年不必去勞累討生活了?!崩衔桃姞畋阋蛑x,敏之言:“老人家不必如此公子暫只能幫你如此,他深感饑民之苦,快些回家吧?!?/p>
兩人離了渡口,便入了江岸鎮(zhèn)中,戌時只一家酒肆亮著燭光,兩人入內,酒保迎笑上前:“客官來的可巧,即將宵禁,你們也是他縣來觀摩祭祀河神儀式的吧!”說時擦抹著桌子,“后天便是嫁新娘的時候,上下江流的望族都要來焚香祭禮,場面盛大著呢!”公子揀定一處坐了下來冷冷問道:“事關女子生死你為何如此漠不關心,反倒如此亢奮?!蹦蔷票PΦ剑骸芭蛹拚l不是嫁,莫說神明那是她的福分,且說她一人換萬萬人安定誰不愿意呢,公子不是也來湊熱鬧嘛!”
租聘下兩間小廂,主從兩人便去修整,公子未眠閱讀出攜的書經,望窗外風熄雨歇,月朗星稀,思伊人,念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