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莽以沉爍抵擋，將清影劃下。

“不要再給你的貪心找借口了！”

劍氣帶起的風(fēng)將院中的尸體揚到院門，文燁站在門欄一臉的不知所措。

“您們二位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動手?。　?/p>

文燁真的很后悔自己為什么要這個時候過來。

就在文燁愣神之際，沉爍和清影交疊的劍氣于余波裹挾著院中的枝葉打在文燁臉上。

傅隱率先反應(yīng)過來。

“你來做什么？”傅隱氣勢洶洶的問道。

文燁掃了掃身上的枝葉，委屈的說道：“那個······細辛給我寫信，我······過來看看?！?/p>

傅隱現(xiàn)在真的很想打死細辛。

“看什么！”

文燁害怕的望向蓁莽，他總不能說細辛是擔(dān)心她倆打起來才給他寫信，結(jié)果他還是來遲了一步。

蓁莽心領(lǐng)神會的收了劍，“你若是覺得這樣做對你有利，那你便繼續(xù)堅持罷。”

誤會根深蒂固，說再多的解釋都是無用的。

文燁回頭看了眼逐漸滄桑的蓁莽，心中短暫的感慨了一番后就追了出去。

“阿姊，你等等?！?/p>

傅隱邊走邊說：“你要是閑得慌，就去收賬?！?/p>

巫山建立的時候給不少幫派都借了賬，現(xiàn)在傅隱想收回來了。

“怎么，你沒錢了？”

文燁不這么問還好，他一問，傅隱就急了。

“對，我窮得很！”

“不可能！”

誰缺錢，傅隱都不可能缺錢。

“三域國庫的存額已經(jīng)不足千兩?！?/p>

且不提朝中新晉了不少官員，就單是修城補墻本身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萬一要是再遇上什么天災(zāi)人禍，到時候朝廷連賑災(zāi)的錢兩都拿不出，那三域還會再亂。

“所以，你是要用巫山的錢去填三域的窟窿？”

天哪！

文燁劍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不然呢？”

傅隱現(xiàn)在根本就沒辦法，什么辦法都沒有！

且不說三域那邊還沒填滿，就光是在中原，傅隱還欠下了不少，至于她說的收賬，其實就是人情，只不過想把人情換成金銀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

文燁還想說點什么安慰一下但他發(fā)現(xiàn)此刻說任何話都是徒勞，還不如給錢來的實在。

文燁也沒辦法，只能去找軒轅浩。

瑯嶧城司馬府，

老管家看見文燁急匆匆地樣子，慈笑道：“文公子慢些?！?/p>

文燁及時剎住，拉著老管家的手問道：“舅父何在？”

老管家笑呵呵的說：“家主在西郊閱兵呢！”

西郊演武場，

七萬云師正在操練，一身軍裝的軒轅浩身后還跟著拓跋牧。

文燁咳了兩聲，軒轅浩聞聲轉(zhuǎn)首看見文燁的眼神后跟拓跋牧低語了幾句便朝文燁走去。

“有事？”

文燁左看看右看看，小聲說道：“舅父，借我點錢唄?！?/p>

軒轅浩無奈的揭開腰上的錢袋卻被文燁制止，“舅父，多借點唄?！?/p>

軒轅浩抽回自己的手，打量著文燁，問道：“你想借多少？”

文燁小心比劃著，說道：“一萬兩······黃金?！?/p>

軒轅浩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嚴(yán)肅的問道：“你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文燁打量著四周，湊到軒轅浩耳邊，文燁越往下說，軒轅浩的臉色就越難看。

“既然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那她為何不自己過來與我講？”

“您的女兒什么德行您還不知道？”

“她就是個倔脾氣，還硬氣得很，怎么可能開口跟您說！”

軒轅浩的臉已經(jīng)徹底黑了，他急著往前走，文燁不用輕功根本就跟不上。、

“舅父，您這是要去哪？”

軒轅浩頭都不回的說道：“錢莊?！?/p>

這個臭丫頭，根本就沒把這個父親放在眼里。

取完錢，軒轅浩跟文燁抱怨道：“你說她小小年紀(jì)往自己身上壓那么多重擔(dān)做什么！”

文燁根本及插不上話。

“我和阿凌都還活著，出了這么多的事情她都不來找我們，你說她這是在做什么！”

軒轅浩去找過傅隱但每次都見不上，他也和宇凌提過，可后者總是吞吞吐吐，什么都不肯說，軒轅浩一時也查不出個究竟。

文燁看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問道：“舅父，這里應(yīng)該不至一萬兩罷？”

軒轅浩嘆道：“你先拿十萬兩過去，不夠了再說，至于怎么讓她接受，你應(yīng)該是想好了罷？”

文燁震驚中夾雜著不解，他不懂，既然軒轅浩如此掛念，為何還放任三域的人帶走軒轅楠，為什么整整三年都沒有去看過，但他不能問，因為這個問題背后牽扯的人太多了，他們的身份也都很復(fù)雜。

羌河，

熱鬧的王城中招待往來客商的風(fēng)雨酒樓，此刻正是最忙碌的時候。

酒樓的三層外樓上晚波藍環(huán)帶紋的右衽對橋上一身堊灰唐草紋的彎月眉小鹿眼微微一笑，對視的剎那，橋上的男子從橋側(cè)的扶梯走了上去。

“看你臉色這么好，三域那邊是都解決了嗎？”

身著右衽的男子給剛剛上來的親自倒了酒，后者受寵若驚的起身。

“暫時穩(wěn)住了?！?/p>

一切才剛剛開始，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差。

“既然事情未結(jié)，那君上叫你過來是為了什么比重建三域更重要的事情?！?/p>

“兄長應(yīng)該知道無名計劃罷？”節(jié)螭試探道。

何子敬思索著問道：“君上就這么著急嗎？”

“三域剛恢復(fù)不久，就又開始著手無名計劃了？”

這么著急的人，何子敬真的要好好考慮了。

但節(jié)螭卻并不急，他說道：“君上已經(jīng)在中原鋪開了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遣我過來?！?/p>

“十足的把握？”何子敬不相信的問道。

“想當(dāng)年，文霜先生也是自稱有十足的把握，結(jié)果呢？”

無名計劃在上一輩手中算是夭折了。

“君上自小經(jīng)歷波折，待人處事都十分謹(jǐn)慎，她不會做沒有準(zhǔn)備的事情?！?/p>

節(jié)螭說到這份兒上，何子敬再問下去就是越級。

“既然如此，那君上對我有什么安排？”

節(jié)螭笑著從包裹中翻出絹帛和筆硯，說道：“君上希望兄長將這些年對羌令宣的觀察和看法寫下來。”

何子敬愣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看著節(jié)螭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認(rèn)命的拿起了筆。

何子敬在那兒寫著，節(jié)螭就在一旁看著樓下橋上的過往行人，感慨道：“難怪主上一直在想建立行商隊，這其中帶來的又豈止是金銀錢帛。”

還有數(shù)不盡的人脈通路，這些凝聚在一起才是一個國家經(jīng)久不衰的治理之道。

“侯岡莫卓貪財好色，奪位后一心只想著自己享樂，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國家大事是一件也沒管過，全部放給底下的人干，那些人見風(fēng)使舵，貪墨的貪墨，濫權(quán)的攬權(quán)，三域早就是一團污泥了。”

侯岡木南平叛之后，一心想把這團污泥洗干凈，可建立一座樓遠遠要比摧毀它來的困難得多。

“這件事本就不是幾日就可以完成的，得慢慢來?！?/p>

節(jié)螭看得開，也相信侯岡木南可以把三域洗干凈。

“主少國疑這四個字從來都不是說著玩的?！钡巫泳催€是很擔(dān)心。

“年少有為也不是說著玩的。”

侯岡木南年紀(jì)雖小但心思縝密，謀事有度。

“那么多人追隨他，可不是因為他的出身。”而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他，是真的想要跟隨他做出一番事業(yè)。

黃昏初現(xiàn)，何子敬才甩了甩酸澀異常的右臂，靠在橫梁上，仰天長呼道：“終于寫完了！”

節(jié)螭拿過絹帛直接收起，何子敬見勢問道：“你都不看看的嗎？”

節(jié)螭道：“長姊自會查看?！?/p>

“接下來說說第二件事?！?/p>

何子敬看著黃懨懨的天色，不可置信的問道：“這么晚了，還有事?。俊?/p>

節(jié)螭嚴(yán)肅的說道：“今日是今日畢?！?/p>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里節(jié)螭詳細的向何子敬打聽了羌河的局勢、經(jīng)濟、出入人員等情況，等到人定時分，兩人才并肩緩緩走下橋。

何子敬走遠后，隨行的侍從才上前，低語道：“公子，文家來信?！?/p>

文家？

這個時候來信是要做什么？

節(jié)螭打開信夾，看完后立刻上馬趕往芒桂城，同時給巫山去信。

芒桂城的深夜是寂靜如水，走在街上的只有巡邏的士卒，各家商販早早地就關(guān)門歇業(yè)。

羌令宣今年一十有二，自小受羌闊教導(dǎo)，經(jīng)歷其實和侯岡木南有點相似，只不過他的父母都未曾真的不管他，即使是鄔少湫也時常寫信關(guān)照，羌莫憂更是隔三差五就過來看一眼。

比之軒轅楠不知要好上多少。

“六公子，請進?！?/p>

羌令宣府上清凈淡雅，既沒有繁花似錦，也沒有太過單調(diào)，恰到好處的綠植盆栽都是照著時節(jié)擺放的。

“三日前子敬就跟我提過你要來，沒想到會是這個時辰?！?/p>

節(jié)螭自知來的不是時候，懺愧道：“在下初到羌河被美景絆住了腳，實在是失禮?！?/p>

羌令宣笑道：“羌河的景來來回回就是水和草，六公子竟也能看的如此著迷？”

節(jié)螭有感而發(fā)道：“正因為長久的身處嘈雜市井才會對難得一見的自然雅靜絆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