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斯本的上空萬里無云,青金石色和琥珀色漸變的天空毫無保留的暴露給了世人,就像是沒有遮羞布的嬌羞女子,在全身被看光的狀態(tài)下,她白如魚肚的臉上逐漸多了幾分丹紅,格外的想讓人疼愛。
大街的花圃上種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含苞待吐。街道兩邊大樹的枝頭長出了嫩綠色的新葉,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現在是春天,往常是耶斯本最美好的一段日子,而現在又是落日之時,往常是一天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在這樣美妙的時段里,誰不會停駐下來,觀賞這令人陶醉的植被、和五彩斑斕的的晚霞呢?
一個人也不會。
“噗嗤!——”
吳嵐沒有注意到腳下,又踩爆了一個模糊到無法分辨的內臟,內臟里爆出的粘液蹦了滿了周圍和吳嵐的鞋。吳嵐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那些黏膩的碎肉,只是平靜的甩了甩腳,經歷了一天逃竄與數不清的生命威脅,他幾乎已經麻木了。
而他的腳此時此刻也跟他的內心一樣,經歷了足足一天的長途跋涉,跨過了無數的橫尸,已經沒有知覺了,他感受不到累、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任何東西,就像這兩條腿不是他自己的一樣。
他身體表面散發(fā)著令人難以忍受的異味兒,就像是垃圾桶里被遺棄的剩飯剩菜,已經完全餿掉了,流出了令人惡心的湯汁,現在就連那些綠皮的感染者都比他干凈。
他身體上的那層“襤褸”又臭又骯臟,就像是在下水道里浸泡過一樣,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色彩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變成了這樣,如果放在平常,人們就會指責他是多么邋遢的一個人。
上面鋪滿著干涸的血污,因為留上去的時間不同,所以血污顏色的深淺度也有所差異,深淺不一的紅色讓這件衣服顯得非常有層次感。
男孩兒抬頭看了看這刺眼的夕陽,他并沒有覺得它很美麗,深藍色和橘黃色的天空只能讓他感到焦慮。透過陽光,他能知道,危險的黑夜馬上就要來臨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們沒有在天黑之前找到劍道館會發(fā)生什么?他們該怎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下與那群吃人的怪物作戰(zhàn)? 這些問題,令他無比的害怕。
“祈禱吧?!?/p>
男孩兒心想“祈禱黑夜不會降臨的那么快,祈禱我們能在他們包圍我們之前離開這里。”男孩兒并不是一個虔誠的信道者,至少以前不是,他以前信仰自己,認為人能夠逆天改命,現在他把命運全都交給了上帝。
“嘎嘎!嘎嘎!——”
人們的到訪,驚擾到了街上原本還在啄食尸體的烏鴉,烏鴉感略微不快的叫了兩聲,仿佛在向小隊抱怨他們打攪到了自己的晚餐時間。
它扇動著黑色的羽翼,迅速的化成了天空中的一個黑點,永遠的消失了。
大街上橫著各種各樣殘缺的尸體,他們空洞的胸腔以及露出森森白骨的胳膊不斷的向小隊表明,他們生前遭受到了瘋狂的襲擊,被肢解、被零拆、被進食。
他們一部分人在被進食之中就已經徹底死掉了,他們的意識脫離了現實的悲慘世界,前往了他們應該前往的地方。
而另一些人則是在進食之中就不幸的完成了轉化,感染者們雖然依舊饑腸轆轆,但是他們也有著自己的底線,他們不會殘害自己的同胞。
所以看到食物變成他們的一份子之后,他們都會悶悶的尋找新的獵物,將原本被獵食的獵食者扔在原地,自生自滅。
沒有肌肉,沒有器官的他們會陷入無窮的痛苦,他們幾乎無法移動自己殘破的身軀,也沒有辦法讓自己解脫,只能生硬的承受著。他們看到人類也會沖他們嚎叫,但是那種叫聲充滿了痛苦以及哀傷,像是乞求著人們,幫他進入極樂。
“咔!——”
鋒利的銀刃砍進了一只白骨嶙峋的喪尸的頭里,隨后他便不動了。男孩兒拔出了消防斧,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快步跟上了前行的隊伍。
走在隊伍外圍的男孩兒,朝四處看了看。
道路很寬大,上面鋪滿了各色的磚石,道路的中間也不再是將道路分隔的柵欄,而是換成了長方形的花圃,上面長滿了被修剪過的城市植被,也是長方形的。
周圍都是各式各樣的門臉房,賣著不同款式的商品,雖然門是開著的,而且落地玻璃窗后面都掛著一個“open”的牌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早就已經打烊了。
這是一條不小的商業(yè)步行街。
“大家小心點?!?
布萊登告誡著隊員,手持警棍的他,臉色不是很好看。
因為他的視野里充斥著那些令人惡心的綠皮,這里的喪尸比之前去警察局的那條街還有密集。不過好在他們都分散在街道兩邊的店鋪里,但是仍然有不少的感染者游蕩在大街上。
“還有多遠?!?
布萊登拿著警棍,輕聲緩慢的往前方走去,斜對角處出來了一只穿著休閑西服的女喪尸,她的胳膊已經被扯爛了,下巴也在不明的沖擊下被撞成了一坨,耷拉著掛在她的臉上。
她踏著輕快的步子朝布萊登的方向沖過來,結果被警棍狠狠地擊打在了地上,腦袋撞上了地面,濺出了一片的黑血,躺在地上,不動了。
“不算這條街,還有三條。”
派克端著槍眼神凝重的看著眼前的的一片喪尸,不斷的警惕著視野內所有可能的潛在危險。
當小隊一進入商業(yè)街的時候,派克就已經從低姿射擊準備態(tài)更換成了高姿射擊準備,因為喪尸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他不得不更換戰(zhàn)斗姿勢。
“只要安靜一點,這條街就可以安全的走過去?!?
派克說話的時候并沒有向后看,而是繼續(xù)在他的視野里警惕著街邊游蕩的喪尸,一旦有喪尸靠近,他就會先踹他的小腿,讓他站立不穩(wěn)跪在地上,然后再用槍托將其干倒在一邊。
小隊人在兩個警察的提醒下,警惕的緩步前行,很快,他們便已經走完了商業(yè)街的一半,正當小隊以為就這樣能順利通過的時候,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不合時宜的叫聲。
“嘿! ! !——等等我! ! 不要把我拋下!——”
小隊身后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了女人激動無比的吼叫聲,以及高跟鞋踢踏在石磚上的碰撞音,這劇烈的響聲不僅僅傳入了小隊人的耳中,同樣也傳入了喪尸的耳中。
小隊的人驚慌的看著周圍被驚擾的喪尸,然后紛紛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發(fā)出叫聲的那個女人。
她艷麗的著裝沒能遮擋住她的落魄,平時高貴不可一世的貴婦,早就已經拋下了自己的那分傲骨,看著眼前的小隊,她的臉上掛著難掩的笑容,欣喜若狂的一邊沖小隊放聲大叫,一邊揮舞著雙臂,直奔小隊而來。
“哦! 天哪! ! !我還以為我要被那群怪物吃掉了! !——”
那是一個金發(fā)碧眼的美人,留著柔順的大波浪,穿著一件淡紅色的低胸短禮服,不過好像不太合身,緊致的禮服將她曼妙的身材全完美的勾勒了出來。他還穿著一雙做工很精致的淡紅色高跟鞋,看起來這應該就是“踢踏”聲的源頭。
男孩兒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被后面?zhèn)鞒鰜淼穆曇羲?/p>
。 不遠處有一群感染者聚集在道路右邊的一家首飾店門口,不知道圍著什么東西,隱隱約約的還能看見他們在把什么東西從地上撕扯開來放進嘴里。吳嵐猜測,那應該是一具尸體,可能是一只狗或者是貓的?
那群喪尸在他們從那里經過的時候還沒有聚集在那里,這可能是剛才才發(fā)生的事情。
“你們能不能去救救我的愛人! ! !她現在應該就在金葉大街的世貿大樓里! ! !”
女人在欣喜之余焦急的抓住了威廉姆的肩膀,她依舊是毫無控制的在那里大聲的吼叫。
周圍越來越多的感染者被女人毫無克制的吼聲所吸引了。周圍的、門臉房里、長凳下里的喪尸,幾乎全部都已經注意到了小隊的蹤跡,朝他們逐步靠近
“女士 ! 你冷靜點 ! !——”
感染者們正在周圍聚集,威廉姆有點慌了,他怒視著眼面前還在大聲吼叫的女人,勉強抑制住自己內心想要給她兩巴掌的欲望,包含怒意的話語從威廉姆的牙縫里被擠了出來,他已經很克制。
“該死! 讓這個婊子閉嘴 ! ——”
韋恩看著眼前逐漸成群向這里靠近的感染者,憤怒的掏出了背后的短筒雙管獵槍,擋在妻子和兒子的前面,警戒著眼前的那些鬼東西。
“怎么會這樣…… ”
女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她害怕的看著周圍朝這里聚攏的感染者,雙手縮在自己胸前,“快走啊! ! !快走啊! ! !再不走他們就來了! ! ! !……”女人大聲催促著停止不前的小隊,結果卻吸引到了周圍更多的感染者。
面對著周圍逐漸靠攏的感染者,小隊的成員都分外緊張的握著自己手里的武器。
“砰 ! !————”
一聲槍響,小隊人的心里都涼了半截。伊索爾德害怕的端著手里的手槍,槍上冒著一縷青煙,槍口指著她面前那個神情呆滯的清潔工,清潔工半長著嘴,他的肩膀上赫然刻有一個血肉模糊的**,上面還緩慢的流著黑紅色的血液。
“吼! ! !——”
兩米之外的清潔工憤怒的沖眼前的女人沖了過來,結果被特裡斯坦用杖子敲爆了腦袋。特裡斯坦震驚的的看著神色慌張的伊索爾德,抓住了她的雙臂。
“小伊!你在干什么?你這樣會害死我們的! !”
特里斯坦不敢相信她在這種情況下竟然貿然開了槍。
“對不起~…我實在太害怕了~……”
伊索爾德哭著搖了搖頭。剛才那個清潔工離自己只有一個人的距離,她甚至能夠看到眼洞的里面,黑紅色的神經里面連著有紋路的腦子,那種視感真的快把她逼瘋了。
吸神的槍響傳遍了半個街道,越來越來多的感染者嘶吼著向眼前的美味大餐走了過來。
眼前星羅棋布的感染者,看的吳嵐頭皮發(fā)麻,如果想在這種條件下穿過這條步行街,就算全隊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也是異想天開。
男孩兒從背后傳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回頭看去,果然沒錯,小隊后方的那些瘋子也同樣邁著蹣跚的步子朝著他們涌了過來。
很快他們便會被團團圍住。
在眼下緊急的情況,男孩兒試圖讓自己的鎮(zhèn)定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聚精會神的觀察著四周,絕不放過一個細節(jié)。
“看! ! !———我們可以走小巷子去隔壁的街道!”
男孩兒指著不遠處兩個商店之間的間隙驚呼道,順著男孩兒的指向,所有人都發(fā)現了那個平時難以察覺的巷子。那不到幾十米的距離隔著密集的感染者。
“所有人! ! 聚成一團! ! 無法戰(zhàn)斗的人聚在中間! ! 大家不要分散! ! !我們直接從他們穿過去!!—加快你們的速度!!都跟我來!!——”
布萊登早已沒有了平時不溫不火的樣子,他嚴肅的對小隊的人說到,看來現在的情況真的十分的危險,足以讓布萊登嚴肅面對。
小隊迅速調整隊形,聚作一團。這里面的人有相當一部分和布萊登都是一條街的人,他們對布萊登的能力很有信心,所以在布萊登指揮下,他們也能安心一些。
對面的喪尸雖然數量眾多,但是還沒有密集到肩膀擦肩膀的程度,小隊也并不是沒有活下去的機會,只是很難把所有人都安全帶到小巷子去。
布萊登飛快的就在尸群之中找到了一條喪尸較為稀少的道路,然后小跑著沖了過去。
“所有人!不要離開陣型去攻擊感染者!等他們主動來找你! !” 他皺著眉,揮舞著自己的警棍,將眼前惡心的怪物一個個打到在地,還不忘記帶著小隊往感染者密度稀疏的地方移動。
數量難以估計的感染者嘶吼著向他們沖來,一沉一浮的涌動,就像是海浪,人只要被拍一下就絕對要支離破碎。
聚成一團的小隊爆發(fā)出了巨大的潛力,他們將一天中所有的怒氣都發(fā)泄在了那些喪尸上,就宛如一個無情的絞肉機,只要有一個喪尸膽敢靠近他們,就會被毫不含糊的絞成肉泥。
小隊的周圍血漿四溢、尸橫遍野,內臟和頭蓋骨在巨大的壓強下被分離成了無數片,遭受到攻擊的感染者無一例外都會死無全尸。
男孩兒此時就像是一個以殺戮為樂的瘋子,他感覺到無窮的力量從他的體內涌了出來,他的決心與堅持讓他不知疲倦的揮手中的消防斧,將靠近他的感染者一個一個全部送上西天。
他用消防斧砍斷了一個人脖子,那個人的頭顱在天空中劃了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黑紅色的血漿從頭于身子的連接處飛快的噴了出來,一股一股的就像是公園里的噴泉,灑滿了男孩兒的衣服,他沒有管太多,只是機械的砍向下一個走來的感染者。
盡管如此,小隊依然處于難以改變的劣勢,那些東西怎么殺都殺不干凈,一個倒下了,馬上就會有另一個補上同伴的位置,如果古代的某支軍隊擁有了著像喪尸一樣不懼生死的精神,那他們一定是無戰(zhàn)不勝的
面對著這樣一支不怕死的感染者大軍,小隊的隊員們沒有了原來的英武,一股名為恐懼的情緒漸漸占領了他們的心頭,一旦沒了那股沖勁兒,那就一切都完蛋了。他們揮舞武器的手慢了下來,幾乎要崩潰的坐在地上。
不過萬幸的是,他們離勝利的彼岸只剩下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距離,眼前的小巷子簡直就是觸手可及,只要再往前走不到五步的距離,他們就可以跑走,永遠的離開這里。
“堅持住! ! ! 馬上就要到了! ! !”威廉姆大吼著,鼓舞人們的士氣,聽到吼聲的人們知道勝利就在不遠,他們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再一次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為了自己、為了愛人、為了家人的安全將眼前的怪物們重新打回黑暗的深淵。
諾米安雙手緊緊的握著一根木棍,看著眼前沖他走來的喪尸遲遲沒有動作,他的眼神充滿了慌亂與疲憊,他瘦弱的身板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了。
“不……不要,為什么…離我遠點…”
他往后退著步子,無比恐懼的他只能注意到眼前那只沖他襲來喪尸,卻沒有注意到他周圍那無窮無盡的、渴望啖食他鮮血的野獸,也沒有注意到他正在逐漸脫離隊伍。
“呃啊啊~~~~”
一只面色猙獰的喪尸從諾米安的側面襲來,吼叫著抓住了他的胳膊,驚慌失措的男孩兒瘋狂的推搡著眼前的怪物,然而他的力氣太小了,根本不能阻止他一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腥臭的口腔逐漸貼近他的脖子。
就在這時,一把閃亮的銀刃從他的視野中一閃而過,插進了眼前面目猙獰的感染者,暗紅色的血漿濺了男孩兒一臉,那只感染者很快便松開了對男孩兒的束縛,男孩兒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胳膊上又有了一股牽引力拖拽著他,不過這次他沒有抗拒。
吳嵐急忙把諾米安拉進了隊伍,然后重新回到了戰(zhàn)斗位置。
諾米安看著剛才被抓住的胳膊,臉上充斥著極度的擔憂與絕望,他朝四周的人們看去,發(fā)現沒有人注意他,便拉下了袖子,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繼續(xù)躲在小隊的中間位置。
在經歷了無盡的廝殺后,小隊終于抵達了象征著生與希望并且還散發(fā)著臭味的小巷。擺脫了尸潮的他們激動的向前跑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打贏了這場幾乎不可能的戰(zhàn)斗,幾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滿著劫后余生的幸福,以及難掩的激動和快樂。
他們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污漬,并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因為依舊還有著零散的喪尸在追趕他們,而且?guī)缀跻旌诹?,他們必須馬不停蹄的趕往劍道館,只有到了那里才算是真正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