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燕渾身肌肉瞬間繃緊，薄唇下意識地抿成一條直線。

“你這是做什么？”

“當然是，”身前少女一雙迷蒙的眼甜甜彎起，她再次前傾，語氣戲謔。

“讓你跑不掉?！?/p>

溫如燕心頭一悸，不自覺地想向后邁步，卻發(fā)現自己和門板之間的距離早已被剝奪干凈，退無可退。

他瞥見溫性暈紅的雙頰，心里忽然嘆了口氣。

……一個喝醉的人，他究竟在怕什么。

“不要胡鬧?！彼首麈?zhèn)定地開口，“你喝醉了，不清醒?！?/p>

“快點松手，我叫司機送你回去?！?/p>

溫性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她一雙琉璃剔透的深色眸子里驟然氤氳起霧氣，薄唇緊抿著，仿佛竭力控制才能使眼中的淚水不輕易滑落。

“那你呢？”溫性有些狼狽地低下頭，踉蹌著退后了數步，額前垂落的發(fā)絲遮蓋住她的眼睛，細軟的聲線微微顫抖。

“我走了，哥哥又要去哪?！?/p>

溫如燕不清楚胸前這陣陣的空窒從何而來，但后退的少女同時也帶走了他們之間那略顯曖昧的溫度，令他驟然感受到些許冷意。

“我，我只是留在這里?！?/p>

他看見醉酒的少女失落的樣子，不自覺地多解釋了幾句，仿佛這樣就能清除那些莫名浮現的愧疚感。

“嬌兒還沒來，我得主持宴會?！?/p>

聽了這話，溫性反而多退了幾步，抬不起頭似的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低低的，夾雜著難言的情緒。

“你又要去找她，對嗎……”她的聲音低低的，夾雜著難言的情緒，“扔下我，去找她……”

溫如燕聞言皺了下眉，剛要開口辯解，“我不是……”

乖巧又卑微的少女卻突然抬頭打斷了他，“明明都是妹妹！”

她的嗓音顫抖得不像樣，像是深海的氣泡在重壓下驟然碎裂，像是壓抑太久太久之后的猛然爆發(fā)，甚至忘了給自己留下余地。

“為什么總是為了她扔掉我！”

擲地有聲的質問，卻因她抬起頭時盛滿水光的澄澈雙眸而失了力道，激不起人一絲一毫的不悅。

大顆大顆的水珠打濕了她鴉羽般的睫毛，再順著微粉剔透的肌膚一滴滴滑落，通紅的眼眶令目睹者的心臟都被緊緊攥住，無端生出苦悶與酸澀來。

“我……”溫如燕愣住了，與醉酒的人辯解的話早已到了嘴邊，卻在此刻驀地消散。

仿佛被淚模糊了視線似的，少女再次低下頭，伸手捂住被打濕的臉頰，爆發(fā)過后的聲線比初時更軟更啞。

“你知道嗎？”她輕聲地喃喃，無盡的委屈不安都隱藏在波濤洶涌的心潮之下。

“你的心是偏的?！?/p>

“我，我不是……”

溫如燕像是平生第一次這么慌亂，也像是十多年來第一次正視面前這個少女，和她極度卑微的處境。

一時間竟什么也說不出來。

少女像是有些脫力，緩緩地滑跪了下去，只有捂住臉的手始終都沒有放下來。

“明明是我先來的，我什么都讓了，什么都不要了，為什么還是沒人看我……你的心是偏的，爸媽的心是偏的，大家的心都是偏的……”

她的嗓音哽咽了一下，又在下一秒偷偷地藏好了委屈。

“如果早知道不會愛我，當初又為什么要把我留下來?！?/p>

“我……”溫如燕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卻在頓了一下之后頗為狼狽地停下來。

他又有什么立場去擁抱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