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般若意在鳳位,在京城里名聲經(jīng)營的極好,宇文護自然知道這個獨孤府大小姐是個有手腕的,何況他一眼看她,就在她眼中看見了洶涌澎湃的野心,那日佛寺祈愿猶在耳畔,不是個省油的燈,也未嘗不能與他并駕齊驅。
可如此又如何?宇文護眉目飛揚恣肆,笑意是隱隱的淡漠與倨傲。
宇文護天下女子何其之多,能與我并駕齊驅者不過爾爾,而我愿意并駕齊驅者,唯有你一一獨孤青囊!
獨孤青囊天下女子何其之多,將軍何苦糾纏青囊?
宇文護目光流連在她胭脂色的火紅騎裝上打量一圈,比之青衫,勝在三分明艷。他笑起來,語氣悠悠有些感嘆。
#宇文護偏生那日我驚鴻暼了你一眼啊。
獨孤青囊不知那日是何日?青囊似乎未曾見過將軍吧。
宇文護正要說起那日佛寺,倏忽風起吹動她一縷青絲,輕劃過他臉龐,這就要出口的話,頓了一頓。
兩國朝會快到的時候,獨孤青囊因為在京中素有美名,尤其又是獨孤府的嫡小姐,圣上欽點,令她在朝會上獻舞。
本朝民風開放,但那些真正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們,卻是不怎么看得上那些唱歌獻舞的,小家子氣,像是戲子,登不得臺面。
但這樣的情況卻不同了,反而是一種榮耀的象征,也代表了獨孤家姑娘的矜貴。
獨孤青囊身子孱弱,卻也因此柔若無骨,天生是塊習舞的料子,水袖揚起時,身輕可作掌上舞,譽滿京都,但若要艷絕朝會,事事都力求完美,就還得習得步步生蓮的舞動之姿。
蓮花佛性。龍興寺里的蓮花開得最好,獨孤青囊借著上香的由頭,在那兒小住了好幾日,日日于蓮湖前起舞。
宇文護一直都記得,那時候的風吹過荷香朦朧,湖上蓮花開,十里香不斷,青的清麗,紅的妖嬈,白的純美。
也許是那天的風太輕太柔,又或者那日的香太濃太郁,他明明都要回去了,卻還是忍不住抬步去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就是一生。
穿著水青長裙的姑娘,水袖翩躚迤長,落下時劃過他半張冷白的臉。
那是他與她真正的初見,也是一場不曾相識。她那日戴著面紗,低身柔聲與他致歉,少年的他依稀驚艷,但恰巧碰上了要事,一頷首便拂袖而去。
驚鴻一瞥,朦朧有些好感,但少年心性的懵動來得快去的也快,無多久也便該忘了。但很久以后想起來,宇文護竟都還清晰地記得那匆匆一瞥里好多的細致。
她穿的青色衣裙是水絡青,料子是湖光錦,那只甩到他身上的水袖上銀色的暗線繡著蓮花的圖案,跳舞的時候身段柔軟,舞姿也柔極了。
宇文護修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挲,座下馬鞍粗礪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
獨孤青囊眉頭蹙得頗深,淡聲喚他。
獨孤青囊宇文將軍?
宇文護看她一眼,低聲輕笑,話要出口,卻聽到不遠處一陣驚呼,驚惶慌恐之意滿溢。
宇文毓救命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