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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母開門后,放下手中重物,呼出一口氣,隨后看到餐廳里,兒子正獨(dú)自一人吃著桌上涼了的飯菜。
她心里一揪,慢慢靠近他,用手背貼著瓷碗,涼的。
不經(jīng)意間就皺起了細(xì)細(xì)的柳葉眉,發(fā)絲鋪在臉頰兩側(cè),好像與多年前毫無變化。
“哎呀,晗晗吶...”她下意識說出口,卻又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么。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飯菜要熱熱才能吃呀,夾在胃里不舒服...”她的聲音輕輕的,很舒服。
鹿母連忙端著幾個盤子放進(jìn)廚房的微波爐里。
鹿晗右手緊貼瓷碗,有些無奈:“媽...沒事的,我吃著...不難受,挺香。”
“那也不行,萬一你鬧肚子了怎么辦...”鹿母在廚房里傳出聲音,她還沒換去腳下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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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瞧著臺燈散發(fā)出來的光,停了手中的筆。
目光空空,所思皆空。
好像**了。
他想盡一切辦法不讓自己閑空下來,免受于沉溺在回憶的痛苦深淵。
突然想起敲門聲。
鹿晗一激靈,丟下了手中的筆,轉(zhuǎn)身回頭看。
所幸,門是關(guān)的,即便敲門聲有多小心翼翼與輕柔。
他穩(wěn)定呼吸,心臟卻好像要跳出胸口,雙頰也因為驚嚇染紅。
打開門,鹿母雙手端著一杯牛奶。
“累了吧?”她極力親和著嗓音,對兒子噓寒問暖。
“還好。”鹿晗此時并不想說什么,也同樣雙手結(jié)果牛奶,放在桌上,他背過身子繼續(xù)看書。
鹿母咽了咽喉嚨,欲言又止。
終究只是道了一句,“早寫休息,別累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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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蕭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該怎樣與她的兒子好好地談一場真心話。
即便是做朋友,也比如今這樣好。
她對于幾年前的拐騙案的細(xì)節(jié),毫不知情。
誰也不愿透露,鹿晗更是閉口不言。
她想知道短短幾年那些**到底做了什么事。
李華蕭摩挲著床頭的相框,框中照片已老舊,微微褪色。
目光所見只有那笑著的一家三口,兒時的鹿晗的笑顏,尤為鮮艷。
又想到了在得知兒子走丟后的崩潰大哭,食欲不振,愛人撫慰她的背,一聲聲,卻也止不住淚。
那個時候,天總是灰沉的。
他...又怎么會懂著日思夜念的疾苦。
痛不欲生,想放下也只不過是...苦中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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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會明白?
怎的,又落入了如今的束手無策?
一個做為母親的悲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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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后來,每個晚上,晨昏交際,千音都會在校門口等他放學(xué),期待著他能主動說些什么,可惜,還未等到。
她可憐這傻孩子,也替他難過。
連個朋友也沒有,那么多的心酸苦楚倒給誰聽?
只好在心里腐爛。
果真,鹿晗生了場大病。
沒有病因,就是怪病。
醫(yī)生問他心結(jié)在哪,他裝傻充愣,說不知道。
心結(jié)么...這個東西,好像也隨著悄悄糜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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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音還記得,他生病前,問過她一個問題。
“你知道什么是思念么?”
她說,思念就是思念,沒有別的意思。
你錯了。鹿晗搖搖頭說,你曾有過思念嗎?
“不曾?!鼻б舨[眼笑笑,注視這個突然認(rèn)真的孩子。
我怎么不知道思念?思念...思念就是讓你痛苦的東西。
這種東西,不應(yīng)該有。
它會在你心底扎根發(fā)芽,卻極難去除。
“嗯....你為什么會想到這個?”千音有些質(zhì)問的語氣。
“不行嗎?”鹿晗挑眉反問。
可我覺得,小孩子,不會有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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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正在思念一個人?!甭龟仙钗豢跉?,低下頭注視著水泥路面,黃昏已至。
“嗯?!鼻б袈犞?,心里泛起波瀾。
“但是吧,我發(fā)現(xiàn)只是我一個人在糾結(jié),好多好多年?!甭龟舷胱鞒鲚p快的樣子。
“是女孩嗎?”千音歪著頭,問他。
鹿晗搖搖頭。
“他是個男孩,我見過的最干凈的小孩兒?!闭f著說著,鹿晗的手便摳著地面。
“嗯...我好像猜不出是誰?!?/p>
“你怎么可能猜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