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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騎著不太新穎的自行車穿著白校服在車書馬龍里穿行,風(fēng)吹進(jìn)夏天的短袖校服吹過耳邊的發(fā)絲,眉眼和空氣里都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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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教學(xué)樓要經(jīng)過操場,朋友正好提著早餐店里買的包子豆?jié){往教學(xué)樓的方向走,聽見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腳步一頓然后招起了手。
“誒,你這么早就來了?!?/p>
“早點(diǎn)來補(bǔ)作業(yè),誒你知道生物寫哪里嗎。”
喧囂著去了教室,樓道里的聲音很嘈雜,但也聽不出說的些什么。最近的天氣都不怎么樣,大概是梅雨吧,些個獨(dú)來獨(dú)往的同學(xué)身上都是一股發(fā)霉的味道,走廊上還有三五成群的學(xué)生討論著什么。算算時間還有一刻鐘,他們也不緊不慢的走回教室。
大概是習(xí)慣了這樣的學(xué)習(xí)節(jié)奏,心里也會有著急,我們經(jīng)常會在晚上的宿舍里擠在一張床上聊天看窗外,時不時靠在床桿上的頭被硌到了換了個位置,時不時開開玩笑說你那邊擠不擠。
她當(dāng)然是我認(rèn)為最好的朋友,她自信,上進(jìn),會理解她的父母,身上好的點(diǎn)多的我羨慕不來。
我會在漸漸懂事的年紀(jì)送她代表自己心意的禮物,往后的每年都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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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剛開學(xué)時班里很多同學(xué)都不認(rèn)識,我和她仍舊在一起相依為命。晚飯后課前圍著跑道內(nèi)圈散了散步,臨近夏天雖然不冷不熱,但天氣仍就是灰蒙蒙的。
拿著雪糕散著步,圍著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迎面碰到了一個挺眼熟的男生。以前她總說我死板,從來沒見我和班級的同學(xué)過多交流,現(xiàn)在連幾個人都分不清。我散光,離遠(yuǎn)了沒看清楚臉,她拉著我胳膊說,
“那不是我們班那個打籃球的,一米八幾那男生嗎!靠,這不就是我心里校園男主角的形象嗎?!?/p>
我笑了笑說了句看不清,他離我只有兩米遠(yuǎn)的時候我看清楚了他的臉。確實(shí),當(dāng)時我腦海里只有一個詞: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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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沒什么想法,后來老師把曾經(jīng)和我同桌的好友朱曼君分開了換成了他。那個時候我才記得他的名字,他叫樸燦烈。
后來我常去看他打籃球。他陽光,每次都會把迷妹送的東西一股腦放在我桌上,朱曼君說給便宜白不撿,她總喜歡把巧克力都拿走還要拿走一瓶紅茶,剩下各種各樣的糖果和別的就都留給了我。
后來我經(jīng)常和他聊天,有時甚至上課都聽他說他爺爺?shù)墓适隆?/p>
那個夏天雖然是陰雨綿綿,但也感覺心里有一束從沒見過陽光。那陽光滾燙,最后烙成心口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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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會脫離這個小城鎮(zhèn),去更好的地方看更好的云?!?/p>
我對她說。
那時候臨近高考,我和她快要分道揚(yáng)鑣。半夜我們一起復(fù)習(xí),困了倒頭就睡,美名其曰書上的知識睡進(jìn)了腦子里。
她說你也會是,她要我每年都要把生日禮物親手交到自己手里。我們當(dāng)然不舍,從小時候拿著可以錄像的一起記錄著時光,回頭再看看也會熱淚盈眶。我們有共同的愛好,共同的上進(jìn)理想,都有彼此堅(jiān)定不移的真心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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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jié)束后的一段時間,樸燦烈發(fā)了信息約我出門,就在中學(xué)校門斜對面的花店路邊。
“有信心嗎。我和你填了一樣的志愿?!蔽耶?dāng)時都還吃驚。
后來我們聊了很久,他對我說了自己的心意,也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他和我一起填志愿的原因。
后來我們在一起了。這件事我只告訴了朱曼君,她也祝福我,也經(jīng)??次液退驹谝黄鸲l(fā)酸,也經(jīng)??湮覀兲鹈邸?/p>
有一次樸燦烈騎著機(jī)車帶我去了江邊,他不太懂得眾人口中的浪漫是什么,他只是隨著自己的理想生活與追求,他的青春帶著魯莽,有時像愣頭青一樣。
他和我吹著江邊的晚風(fēng)暢談著青春的理想,他說他想背著吉他,騎著機(jī)車帶著他愛的人去很多地方。
還有好多。
我當(dāng)然希望可以一直下去。就這樣,也不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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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大一我還和他在一起,朱曼君和我終究是分開了。我們都離開了那個小城鎮(zhèn),不過她去了更好的地方,沒有辜負(fù)我對她的期望。倒是我,沒能和她一塊兒了。
估計(jì)以后,在一塊像以前一樣的機(jī)會也少了。
暑假的時候我回了一趟鄉(xiāng)下的奶奶家。幾百千米的路程轉(zhuǎn)了好幾輛車,最后那輛面包車還在路上顛簸。我特意選了個好的天氣,藍(lán)色的天和翠綠色的山,讓我回想起了好多好多。
那里仍然熱鬧,之前調(diào)皮的孩子早已經(jīng)上了學(xué),沒有之前的性格活潑,每天閉門不出。我穿著和奶奶同款的碎花紅襯衫啃著冰箱里拿出來的桃,和樸燦烈煲著電話粥,奶奶又抱著西瓜回了家。
吃完午飯后我抵不住困意睡了,一覺醒來已是傍晚,屋里沒人我便出去找,那時天空形容不出來的好看,但就是每個人都看過的那種藍(lán)和落日。我走到了那棵好大的樹背后看著奶奶乘涼和其他鄰居聊著天。
“她也是個遭孽娃娃,原先父母離開鬧嘞么大事,沒得人要她了,讀書都是她叔叔養(yǎng)起的,和我住在著老屋里好久哦?,F(xiàn)在也算讀出頭念了大學(xué),我就盼著她好啊,好啊...”
我突然心里泛起一陣苦澀。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吧。
“小嗲!回踢咯!你莫在那樹下坐太久噠,蚊子好多?!?/p>
“???娃你餓啦要七東西了?”
奶奶總是聽不清楚我說的話,我只能再重復(fù)一遍,可我又怕她不高興,但生活的苦還有那些不易,誰又愿意提起。
那天我吃了碗奶奶下的面,味道還是那味道沒有變,她也沒有加我不喜歡的蔥和蒜,但我仍舊吃出了不一樣的味道,盡管那面就是那面。
奶奶坐在電視機(jī)前看著節(jié)目,我坐在她旁邊,雖然我的眼神在那上面,但我的心思完全是混亂的。我向奶奶傾訴著種種,靠在她肩上流著眼淚打濕了她衣服上那一塊。
后來不久我哭累了,奶奶把我摟著擦著眼淚,自己眼眶也濕潤了。
她這一輩子都在這城鎮(zhèn)里,也后悔自己沒有趁著以前年輕的那股勁兒出去闖蕩。我好想帶著她到處看看,在這有限的生命里我希望她還能有好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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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呆了一個暑假,和樸燦烈煲了一個暑假電話粥,電話那邊的他聲音依然是那樣的好聽,每次我都忍不住出了神。
之后我們會在課余時間選一個好天氣去約會,他總覺得只要兩個人單獨(dú)在一起的時候就叫做約會,而我卻注重些儀式感,常常先去找一個有咖啡館的地方喝點(diǎn)東西再一起去什么地方,一直這樣也挺好的。
我們就一直這樣過了好久好久。但是都在那一年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我們那晚一起下班回家,很久沒和朱曼君聯(lián)系,我和她打著電話。我們買了間沒那么大的房子,剩下來那些攢的錢買了輛車,后來照?;丶?,可那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到現(xiàn)在還有點(diǎn)恍惚。
下著大雨,擋風(fēng)玻璃都看不清路,只看得到朦朧的霓虹燈在前方,和不遠(yuǎn)處的車燈過分的亮。后來我只記得有一陣懸空感,朱曼君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樸燦烈擁著我最后我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最后我只感覺到痛。我沒什么大礙,只是左手小臂骨折,而樸燦烈,我再也沒見過他。他就這么離開了我的生命。我感覺的痛,不只是沒打麻藥的手臂,還有那烙印,永遠(yuǎn)刺進(jìn)心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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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又傳來了噩耗。奶奶突發(fā)急病也去世了。我最愛的奶奶,除了叔叔我唯一的親人。又一個我愛的人離我而去。
我腦海里忽然是和這些人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像是電影。我在想該怎么辦。以后的生活該怎么辦。失去了愛人,失去了親人。我心里才剛剛開放的玫瑰好像一夜枯萎。腐爛。發(fā)霉。
手機(jī)也壞了。
那幾天晚上我沒睡著覺,也沒怎么吃飯,拿著錢辦了葬禮安頓好后我也還沒緩過來。由于我這幾天是狀態(tài),我只能不停請假礦工。最后老板炒了我魷魚。
工作也沒了。
那個月最后一天我從老家回來就坐在以前經(jīng)常去的江邊喝啤酒。一個人拖著石膏來回頹廢。
我能有什么辦法。
那天突然下了大雨,仍在岸邊的罐子沒來得及管就慌忙跑去躲雨——這是我淋到雨后的下意識。
可人潮很多很洶涌。地很滑,人們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灰暗的天空和世界人們都手忙腳亂的忙著生活,忙著許多。我被撞倒了,直直的翻倒在地。人們還是沒有看見我,仍然踩著我打著石膏的左手臂隨著人潮向西游動。那雨像黑海的水,澆在我的傷口上灼得露出了血肉。
我只覺得痛。不知是滿是雨水的眼睛痛還是被踩的麻木的手臂痛。我起不來。不知是被不幸絆倒還是腿卡在了人群中間。
就這樣躺在地上,不知道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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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榭赡苡悬c(diǎn)多 所以分兩篇發(fā) 下一篇這兩天能來